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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家偵探找上門的時候,我剛好餓著肚子。正在廚房的砧板上念誦泰斯米來著。考慮到妹妹的慈善事業要有頓像樣的午餐,也為這次的齋戒之行沾點人間的葷腥。正念到奉至仁至慈真主之名時。那三長兩短的敲門聲非得來檢驗一下,化身猶大橫插一杠子。差點打斷了我的禱詞。儘管耳邊咶噪繚繞,還得臆測著不速之客的拜訪。裝作沒聽見罷,好繼續念完禱詞:

不以縱慾取悅為殺生之由,

不以豪情逞勇為殺生之義,

不以排斥異族為殺生之謀,

受遍體饑寒可行殺生之道,

受惡霸街頭可行殺生之力,

小殺生常思量,大殺生常懺悔。

為生存獻身皆是去天堂。

而人則生活,動物生存。

一切讚頌,全歸真主。

敲門聲不依不饒,敲得我不能舒舒服服的摘掉圍裙。不能得心應手的疊好擦拭廚刀用的毛巾。

唉,倒能把廚刀重新插回刀架上去的。倒不是握在手裡貼在身後,害得我心想要怎麼解釋面對不速之客的驚擾。也罷,我止住不好的念頭,慢慢往客廳移步。洗碗池嘩嘩放著水,透過貓眼我看見了訪客舉起一本執照。回過身來才留意到浸流而出的水,漫過地面。該死可惡的水漬逐漸佔領了地板表面耐磨的淺槽,掠奪著縫隙里殘存的哀美意境。我想到洗碗池裡的黑胖——將會有一條大魚蹦噠到砧板上朝我拱身作揖。看它扭腰歡騰,好似揶揄戲弄我的心虛手軟。好傢夥,肥碩分明,足有八九斤重量。原諒此時的情景缺少待宰的沉默。無所謂啦,這會只不過缺少一張能撐的住場面的餐桌。頑強的黑胖竟讓整個廚房變成了水上樂園,滑溜溜的魚影亂躥。我身後緊握的刀子卻乾淨的要命。門外的好事佬肯定也聽到了,敲門聲像虎鯨撲食一般。我被這該死的靜默左右著。真正拉扯我上岸的是麻煩和清醒。感謝這倆位新秀的默契組合。因為嫌麻煩才需要更清醒。就像有人叫你去摸老虎的屁股,為了小命或女人,面子或票子。你想怎麼辦?何止老虎屁股,老虎尾巴伺機也得拽上一把,連虎口拔牙的狠活也得拍胸脯拿下。沒有萬事大吉的職業,且當作順藤摸瓜。把自己訓練成出手果斷的獸醫也好。可別太依賴麻醉藥和執照的效力。操弄這些伎倆,要麼別心虛手軟,要麼就寄於厚望。

不然我就得跟著緊鎖的大門一起轟然倒塌。我連忙十分抱歉的開門。給足他們線索,卻不待他們深入,我讓刀子安安靜靜的別在腰間,拴在探徽反光的下面,像個亮閃閃的拉環。

他們是好事佬,是夜鶯,是受委託安插的耳目。是有過誘惑與掙扎的亞當和夏娃。混入美麗的世界,搜尋迷人的禁果,把真相送往上流和諧的伊甸園。這裡是P城,你們可以認為這裡有最好的和最差的治安。在P城,字典里的正義是情感,法典里的正義是程序。你認為的好事佬同時也在追查壞事佬,往往就在線索更新調轉槍口的一瞬間。出膛的子彈可沒有返還的奇迹,只有被硬生生接下的現實。小心慎行,槍擊必流血。

我現在是企圖報警呢,還是為愛奉獻,在家老老實實做我的水煮魚呢。不好說啊。他們差一點就這麼認為。只是差一點,然而不可能。但我遲緩的行動揭示了其它可能。看似抱歉的開門,都有可能精心掩蓋著什麼。

為了不辜負那條魚的喜劇表演。一切讚頌,全歸真主。留我一個人收拾狼狽的殘局。看看我荒唐出鏡的樣子吧。眼下正束手束腳,唯唯諾諾的聽取他們的意見哩。我兼持善意,盡最大努力回答每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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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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