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離隊一身輕
朱八、乞丐、和尚、布衣。
這幾個配置加在一起,陳白可太熟悉了。
這不就是自己前世那個「開局一個碗,結局一個國」的那位洪武大帝的模板嗎?
陳白眼神古怪的看著這個男人。
現在的大慶朝天下四處亂象叢生,更有白蓮教這樣的邪教在背後從中作梗,試圖挑起天下大亂,謀奪那千里江山。
現在的世人,以及各個世家門閥對於慶朝的下場,其實都隱隱預見到了一角。
這樣的王朝末世的跡象,已經是千瘡百孔了,即便是出現一個雄才大略的中興之主,也很難收拾這種亂局。
可以說,慶朝滅亡是幾乎註定了的。
但陳白怎麼都不能夠想到,就是這麼一次普通的山下試煉,竟然就能夠讓他遇到這樣的一個人。
他看著這個笑起來憨厚的丐子,打量著對方的命格,心想:
「此人的命格很普通,乞丐、和尚、布衣,都是白色的命格,可他卻有三條逆天的運勢,光是前三年的大運,抓住了就已經可以改變先天而生的命格,若是再加上後面的鴻運、天運……」
陳白這個時候又想到了皇帝的聖旨的開頭,一般都會寫「奉天承運皇帝」,現在這朱八雖然還只是個乞丐,可完完全全就已經是「奉天承運」之身了。
這就是命運,天意所鐘的人有兩種。
一種是命格尊貴,天生皇親貴族,生下來就高人一等,什麼都有。
還有一種是大氣運者,雖然生下來什麼都沒有,但是氣運滔天,運勢驚人,就算是一介白身,也可以白手起家,乘風而起,遇水化龍。
陳白心想:「這丐子就是后一種,有這樣的天運在身,就算他現在什麼都沒有,慢慢的,也會什麼都有了,時候到了,甚至一些沒有的命格都會多出來,逆天改命啊……」
「陳師弟,你怎麼了……」陸長俊注意到陳白看著這個遲到的乞丐,筷子都掉了一根,不由得好奇,小聲問道:「你認識這個乞丐?」
陳白笑道:「只是覺得這位大哥,雖蓬頭垢面,卻有一股異於常人的英雄氣質,讓人覺得不凡。」
這句話,沒有壓著聲音,因此桌子上的所有人都聽到了。
「呵呵……」葉吹雪聽到這句話不由可笑的看了一眼陳白。
一個乞丐都能讓陳白這麼誇讚。
「英雄,哈哈……啊哈哈哈哈!」
名為朱八的丐子被陳白誇讚,不由得驚喜大笑,看著陳白:
「這位太華山的高足,雖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但從來沒人這樣說過咱有什麼英雄氣,沖小兄弟這句話,咱敬你一杯。」
說著又滿上一杯酒,一飲而盡。
「陳白。」陳白微笑與其碰杯,自報姓名。
「喝夠了沒有。」葉吹雪卻是蹙眉,道:「我和幾位師弟來赤沙鎮是來調查白蓮魔教的,還是先說正事。」
被如此說,朱八也不在意,只是哂笑一聲,端坐在了座位上。
顯然,乞丐身份的他,早就習慣了別人的冷眼,也不覺得有什麼,清楚葉吹雪是名門大派的出身,這種出身高貴的大門弟子,心高氣傲是正常的。
「咳咳。」謝淵這個時候咳嗽一聲,道:「葉姑娘說的是,人既然都到齊了,那就說正事吧,這三位在赤沙鎮已經待了許多天了,對於赤沙鎮的白蓮魔教事情,也都有了足夠的了解,現在韓某將赤沙鎮里的白蓮教亂黨情報,跟幾位太華山高足說一聲。」
「你說吧。」葉吹雪面色平靜的說道。
「有關於白蓮教的信息,幾位是太華派出身,應該也知道一些江湖流傳的傳聞,這白蓮教是魔教之一,近幾年來在明教半隱的情況下,已經蓋過了原本威勢最厲害的明教,成了最厲害的魔教一派。」
謝淵緩緩介紹說道:
「白蓮教供奉的是『蓮生老母』,以《老母光明普度書》為典籍,在普天下宣揚「當世渾濁,需要一把白蓮業火,才能燒出凈琉璃世界」的思想,普通百姓被其蠱惑,成為信眾,言及加入白蓮教就有聖母法力護體,刀槍不入。」
「這些百姓被白蓮教控制思想,收為弟子,精英們形成白蓮弟子軍,在各處揭竿造反,遇有戰事,竟衝頭陣,即便朝廷在四處鎮壓,殺的這些民兵敗如山倒,死者如風驅草,然即便被殺剩最後數人,仍尚不畏死,與朝廷軍隊做殊死之搏鬥。」
幾人聽的全都動容。
陳白心中凝重:「悍不畏死的人,這樣的人形成軍隊,那不就是大批的死士,難怪白蓮教現在是慶朝的心腹大患。」
葉吹雪皺眉道:「這些我都聽說過,但我所好奇的是,白蓮教在赤沙鎮的人有多少,什麼時候出現的?他們又是具體通過什麼手段蠱惑百姓,為他們所用?」
陳白也提起精神,好奇看向謝淵。
謝淵道:「白蓮教的勢力,是大約半年前滲透到渭州幾縣的,到咱們赤沙鎮,則是前幾個月,這些人往往會挑一個集會的日子,擺開架勢,用「符紙燒水」治病的手段,收攏人心。」
陸長俊、韓飛羽幾人也都凝神靜聽起來。
「符紙燒水?」葉吹雪挑眉,道:「是法術?」
謝淵點頭,道:「我曾目睹過一次,他們在大街中央開設帳篷,來者不拒,撒放符紙,叫『老母親傳萬病一碗水咒』,用法是,讓面對東方托著水碗,拿著符紙,念咒語一遍,把符紙點燃化灰落於碗中,期間念咒,總共念咒七遍,吹氣七口,交與病人服下,登時竟就好轉了。」
葉吹雪問道:「確有效果?」
謝淵點頭道:「我等觀察許久,對一些傷風感冒類的小病,卻是有用,服下就能好轉,然一些大病,卻不能那麼有效了。」
陳白也心中一動,如果確實有用的話,那說明這白蓮教的人應該是施展了法力,而把法力附著於符紙之上,這是要到了練氣五層才能夠做到的事情。
若這符紙是白蓮教一些高手書寫而成,成批散給下層的還好,而若這赤沙鎮就有一位練氣五層的白蓮教高手,怕是不太好對付了。
「符紙,練氣五層……」葉吹雪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皺眉道:「赤沙鎮里有這樣的高手,那可不是我們能夠對付得了的,得門裡的五品以上武功修為的師兄才行。」
謝淵見狀連忙擺手道:「不不不,沒有那麼厲害,我等已經打探清楚,赤沙鎮頂多就有一位能夠通過法壇施展法術的『把頭』,以及一位武功到了『罡勁』境界的大師兄。」
「把頭,大師兄?」葉吹雪問道:「這是兩個人?」
謝淵點頭道:「白蓮教在天下各處分舵、分堂、分壇眾多,他們在黃龍省有一個『青木堂』,青木堂下面又有十八個分壇,每個分壇之中又各有一些頭目,慣例是兩人帶隊,年長者習練法術,叫做『把頭』,年輕力壯的習練武功,是弟子之首,被稱之為『大師兄』。」
「咱們赤沙鎮也是如此,這些天我們也打聽清楚了,那個年長的把頭叫做『劉仁父』,負責派發符紙,那位罡勁境界的大師兄叫做『周美良』。」
陳白聽著謝淵所說,心中閃念:「看來門派派發任務地點也是仔細考慮過的,讓罡勁修為的葉吹雪,帶著五個外門弟子,來對付同樣是罡勁的白蓮教魔頭,再加上一個會開壇做法的把頭,難度達到了考驗的級別,但卻不至於是送死。」
葉吹雪也點了點頭,道:「這樣就好。」
一個六品罡柔和一個練氣四層,雖然對她而言也壓力很大,但總是可以嘗試著剷除的。
「那現在這些白蓮教妖人在鎮上什麼地方?」陳白問道。
葉吹雪瞥了陳白一眼,似乎在怪他插嘴。
謝淵說道:「前些日子,這伙妖人在大街上招搖過市,我與他們遭遇了一次,慚愧不能敵過,沒能留下他們,被走掉了,那次之後,他們的行跡就小心了很多,這幾天來也就只有一些蛛絲馬跡露出來,沒辦法具體推斷出他們在哪兒。」
說到這裡,他看向了丐子朱八和推石手於九蓮、鐵鐧楊文忠這三個人,道:「這三位幾日下來有一些收穫,不妨聽他們跟幾位高足說一下。」
推石手於九蓮說道:「我這幾日發現在鎮上的賭坊……」
鐵鐧楊文忠道:「我在一家藥鋪有發現……」
「咱在那鎮上的『春風客棧』遇到過一次他們的大師兄,只不過當時咱自知不是那人的對手,就沒敢聲張……」
朱八手扶大腿,思索說道:「事後再去那裡就不見了人,但咱總覺得那家客棧有點問題。」
說罷,他看向葉吹雪道:「要不,你們跟咱現在就去那客棧看看?」
「不必了。」葉吹雪搖頭說道:「我們這一路走來,今天也有些累了,需要休整……」
她話還未曾說完,便聽到旁邊有一個聲音不和諧的出現:
「我跟你去那客棧看看。」
葉吹雪心中不悅,一轉頭,果然是陳白。
她道:「沒有我的命令,你去幹什麼?」
陳白對葉吹雪微笑道:「只是去看看而已,師姐你累了今天就休息,我去看看有什麼蛛絲馬跡,回來跟你說。」
說著,已經起身,對朱八說道:「老哥帶路吧。」
「好,小兄弟有膽量。」朱八哈哈一笑,也起身道:「請。」
說著,兩人竟沒有理會葉吹雪,直接走向了門外。
走到門口。
「你還有沒有把師門法令放眼裡?」
陳白聽到了冷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是葉吹雪:
「想跟著他去的,也就不用再回來了,既然不聽我的話,那麼死了我也不會管,每次下山歷練,都不缺這種貪功冒進的短命鬼。」
陸長俊本來都已經站起來了,聽到葉吹雪的話,則臉色擔心的不敢再邁動步伐,其實他心裡也覺得陳白有些冒進了,暗自嘆息:
「師弟啊師弟,就算你練成了內勁修為,可武功到底還差了葉師姐很多,聽她的有什麼不好……」
「我現在也不好跟你一起過去,希望你去看看就趕緊回來吧,千萬不要出什麼事兒了。」
謝淵看這樣子,也有些感覺到了氣氛微妙,連忙對著另外兩個內勁高手說道:「正好上次那家客棧還有些事情沒問清楚,你們也跟過去看看吧,有個幫襯。」
他可不想這才是太華山弟子到的第一天,就有一個出了事兒。
即便是一個普通外門弟子,也不希望對方有危險。
陳白走出門外,忽地感受到了一股輕鬆感,心中不由笑了:
「這就是離隊一身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