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夜半來人上

宋嫻整理著櫃檯上的植物，清靈草有點多，擺了一排，這就導致其他的植物不能放到架子上了。

交代墨玉看好店，端著一盆種好的蒜苗，小鎮的人都挺喜歡她們家種的植物，每次去串門，要是帶了其他的，還會被明裡暗裡嫌棄一番。

她嫌煩，乾脆每次去串門，都帶一盆自己種的植物，這次去木匠家做柜子，帶盆蒜苗正好，前幾天還聽說木匠的兒子想吃蒜苗炒肉。

一條大黑狗，狂奔道宋嫻的身邊，拽著宋嫻就往外走。

宋嫻踉蹌一下，很快站穩。

「大黑？你不跟著石頭，跑過來幹嘛？」

大黑焦急的拉住她的衣物往外扯。

宋嫻跟著走了兩步，大黑鬆開嘴汪汪叫，走兩步，回頭，走兩步，回頭。

大黑通人性，一些簡單的話能聽懂，宋嫻直接問道：「你是要我跟你走？是就叫一聲，不是就叫兩聲。」

大黑汪了一聲。

宋嫻放下手裡的花盆，交代一聲，跟著大黑走了。

大黑在前面狂奔，不時回頭看看宋嫻有沒有跟上，確定跟上了再繼續。

不一會，來到一個樹林，樹林外圍是一圈亂石林立的，奇怪石頭，要不是本鎮人，進去就出不來。

樹林裡面雜草叢生，有半人高，石頭往裡面一躲，保准看不到人。

大黑跑到樹林中的一個小洞，汪汪叫了兩聲。

裡面傳來石頭欣喜的聲音：「大黑回來了。」

大黑附和的回了兩聲，荒草窸窸窣窣，很快，石頭帶著木頭還有木頭的妹妹妮兒，從裡面爬了出來。

石頭看到宋嫻，驚慌失措撲進她的懷裡，緊緊的抱住她。

木頭也是一臉的慌亂，還有難過。

妮睜著懵懂的大眼睛，小手緊緊的抱住哥哥。

像是在安慰哥哥不要難過。

抱住三個孩子。

宋嫻等他們情緒穩定以後，才有機會問道：「怎麼回事？你們怎麼來這裡了？這裡靠近後山，雜草還深。一個不小心，會被妖獸叼走的。」

石頭抱住宋嫻的胳膊，小聲的解釋：「我今天帶著木頭跟幾個朋友，原本再大石頭哪裡玩，突然衝出來幾個人，抱住木頭和妮就要走。」

宋嫻問道：「沒有大人阻攔嗎？」

石頭緊緊的攥住，像是碰到什麼非常可怕的事情。

「我喊了，我喊了爺爺，奶奶，還有二叔公，可是他們聽不到……。我咬了他們一口，趁他們痛的鬆開我，我帶著木頭跟妮過來這裡。你們都說這裡不能過來，那隻要我們藏在這裡，就沒人能發現。」

宋嫻安撫的拍拍石頭的腦袋，看這大膽的，未嘗沒有想要進來一探究竟的意味，畢竟，家長越不讓的事情，石頭越惦記。

「好樣的，臨危不懼。」

石頭有些害羞的笑了。

「我是看到木頭狠狠的咬了那人一口，學著他咬的。我們還咬了抱著妮的那人，救下妮兒就跑了。」

宋嫻回頭讚歎的看著木頭，黑白分明的眼中，就像是藏著大山，穩重，讓人心都安靜了。

帶著三個孩子，剛出現在樹林，三個渾身漆黑的身影出現，粗糲跟烏鴉的聲音響了起來。

「把孩子交給我。」

宋嫻護住三個孩子，站在他們的面前。

一向和善的臉，冷了下來。

「你們是什麼人？敢在這裡放肆！」

幾人對視一眼，明白宋嫻不會放人，二話不說，沖了上來。

宋嫻眼睛一閉一睜，一個土黃色的「困」字迎面沖了上去。

三個趕忙躲閃開來，眼神凝重，本以為就是一個沒有修為的凡人，沒想到看走眼了。

很難開，三人配合默契的，騰轉移動，不停的試探。

宋嫻臉色越來越蒼白，模糊中，她好像回到了那個血色的夜晚，血月當空，幾道黑色人影快速閃現。

宋嫻趕緊甩掉腦海中突然出現的畫面，凝神。

手指滑動，一個「盾」字出現，包圍著他們。

宋嫻頭也不回的交代他們。

「不要出這個字的範圍。」

石頭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抱住木頭，捂住妮的眼睛。

「宋姨小心，我會保護他們。」

宋嫻嗯了一聲。

一步跨出。

今天就拿你們試試看好了。

凜冽的寒風吹拂而過。

四周一片寂靜，虛幻與真實。

抬起手指，輕點眉心。

頓時，一股元神力猛的釋放出來。

三人只感覺，原本和煦的風，瞬間變成了沉重的壓力，靈巧的身法，碰到了阻礙，身影晃動。

露出一個痕迹。

宋嫻笑了，找到你們了。

層層疊疊的元神力，相互糾纏，遮天蔽日，空氣中的靈氣歡呼雀躍，正相呼應，形成一座看不見的大山，緩緩的往下壓去。

宋嫻緩緩的張開嘴，一字一句的說道：「呆若木雞」

頓時，土黃色，綠色的靈氣像是收到什麼命令，爭先恐後的融入三人的身體，靈活的身體瞬間跟包了一層泥土，動彈不得。

三個人跟下餃子似的，落在地上，動彈不得。

宋嫻身體晃動了一下，氣血翻湧，嘴角露出一道血跡，她快速擦掉，又轉身，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從樹林裡面抽出一個細細的，又結實的藤條，栓道三個的身上。

然後招呼三個孩子。

「走，回家了。」

三個孩子，一步又一步，緊緊的跟著宋嫻。

宋嫻一隻手拉著三個人，另一隻手牽著三個孩子。

到了小鎮門口。

六嬸正在小鎮門口，看到石頭從外面進來，還有些疑惑。

「你什麼時候出去的，怎麼沒跟我說。」

石頭放開宋嫻，撲進六嬸懷裡，嗚嗚的，哭了個昏天黑地。

木頭也抱著妮兒，鑽道外婆的還懷裡，緊緊的抱住她。

三個孩子的哭聲，震耳欲聾。

哭聲裡面的害怕，恐懼，讓人心中發酸。

宋嫻站在一邊，捂住耳朵，解釋了一遍。

眾人六嬸這才明白過來，頓時后怕不已。

抱住孩子不鬆手。

宋嫻有些疑惑。

「六嬸，小鎮不是有陣法嗎？他們是怎麼在陣法裡面來去自如，還能擄走孩子的。」

六嬸也反應過來。

帶著孩子就要去找玄劍宗在小鎮的辦事處。

那三個人，宋嫻也交了上去。

「有勞各位，查看一下，陣法是不是出來什麼問題」

辦事處的蕭曉早就通過同門知道宋嫻後面有人，趕忙說道：「不敢，我這就稟告宗門，安排人來查看。」

事情解決完。

宋嫻越想越覺得疑惑，到底是怎麼進來的。

回去跟老頭一說。

老頭道：「親緣追蹤試了嗎？」

宋嫻不敢相信的太起頭。

「你的意思？」

老頭閉上眼睛，又昏昏欲睡起來。

這不是小事，要是真的是親緣追蹤，那這人的心可是夠狠的。

找到青草一說，青草反而有幾分相信。

宋嫻震驚的看著青草。

「你是說……。」

青草沉重的點頭。

「木頭剛出生的時候，狂風大雨突然消失，婆婆以為是吉兆，就非要把他帶回去自己養，後來，又受不了木頭見天的哭，木頭一哭，她就倒霉。

她把木頭又送了回來，送回來還嫌棄的到處造謠，說木頭命硬，克她！更是幾次三番的在我耳邊說把木頭送走。更過分的是，又一次她帶著木頭去街上，她回來了，木頭確不見了，我跟相公找了半夜，才找到。

後來木頭跟我說，是奶奶讓他站在那裡不要動，她去買點東西，一會就回來。」

想起木頭曾經遭的罪，青草就恨不得殺了她，可是那是木頭的親人，又只能生生忍下去。

滿肚子的委屈心酸，咬碎了牙齒和血吞。

宋嫻忍不住驚呼。

「這是親奶奶嗎？」

青草道：「有時候我都懷疑，我相公是不是她親生的。要不是我相公跟她長的相似程度八成以上，我都懷疑。」

宋嫻安慰性的拍拍她的肩膀。「您辛苦了，看到你現在過得日子，我對成婚是一點想法都沒有了。」話音一轉，眼中帶著狡黠。「你沒動手打她一頓。」

青草拉住她的手，甩下去。輕哼一聲。

「你說呢？！」

宋嫻砸吧嘴，好吧，看這個樣子，是動手了，但是沒打過。

「你跟我打架的那股狠勁沒用上？」

青草道：「屁——，要不是我那個小叔子幫忙，我不打的她抱頭鼠竄，我不姓趙。」

宋嫻瞭然了。

「沒事，她以後要是敢來，到時候叫上王大，讓他拉住你那個小叔子，你那婆婆，留給你。」

青草有些意興闌珊：「算了，我要為木頭和妮兒，做榜樣，打架算什麼事。我以後都盡量不動手。」

「哦」

宋嫻抿抿嘴唇，消化了青草的話，拉著木頭，對青草說。

「我帶木頭去檢測一下，很快回來。」

青草放心的讓她們趕快去，要是時間晚了，不用回來，再宋嫻哪裡住一天也可以。

木頭乖乖的跟在宋嫻身後。

宋嫻把他往老頭身前，一推。

「老頭，天天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現在輪到你幹活了。起來幫他檢查檢查。」

老頭眯著眼睛，甩開宋嫻拉他的手。

「知道，知道了。」

拉過木頭，仔細檢查以後，心裡泛起波濤，臉上確沒有半點痕迹。

笑眯眯的對宋嫻說。

「這孩子根骨不過，雙靈根，還是三七分，三層火，七層木。是個煉丹煉器的好苗子。送到玄劍宗如何？」

宋嫻拉過木頭。

「這我可做不了主，我要問問他娘。」

老頭笑眯眯點頭。

「應該的，孩子還小，是要問問他娘。」

說完，往後一靠，又睡迷糊起來。

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也不好送木頭回去。

宋嫻道：「你今天留下來，我明天送你回去？」

木頭乖乖的點頭，自己做到櫃檯後面，玩起來。

宋嫻又交代墨玉。

「看一下木頭，我去做飯。」

墨玉沉穩的嗯了一聲。

宋嫻轉身去了廚房。

廚房裡面有今天剛買的青菜，還有肉。

取了一條臘肉，又切了一點剛割的肉，做了一個肉沫蒸蛋給木頭吃，燉了雞。

很快，四菜一湯就做好了。

雖然不多，但是量還是很充足的。

一頓家常菜，幾人還是很賞面子的吃乾淨了。

墨玉留下，收拾完，洗趕緊，就看到櫃檯上面一個食盒，食盒上面還有一張紙條，上面的字跡，是宋嫻的。

「食盒裡面是剩下的，吃不完浪費，你帶回去吃。不要錢。」

墨玉心中一暖，笑著提起食盒走了。

老頭看到他離開，什麼也沒說，身影逐漸模糊起來，打呼的聲音，漸漸響了氣來，惹得店裡面的植物都搖頭晃腦，像是再跟隨告狀。

宋嫻幫木頭洗好，把他塞進被窩裡面，又問了一遍。

「自己睡害不害怕？」

木頭亮晶晶的眼睛，羞澀的搖頭。

「我不怕，我是男子漢，自己一個人可以的。我要保護娘跟妹妹。」

宋嫻誇張的讚揚，走到床頭旁邊，拉開上面掛下來的珠串。嚴絲合縫的牆面頓時露出一個小小的門。

「真是厲害，是個男子漢了。那麼小男子漢，我就在隔壁，要是害怕，直接打開這個小門，過來找我，記住了嗎？」

木頭驚奇的看著，想上前，又有些不好意思。

宋嫻手把手教了一遍，又讓他自己嘗試。

等他玩過癮了。才把他又塞進被窩裡面，心裡不由得慶幸，還好，現在天氣還不冷，不然就這一會，肯定會感冒的。

要是感冒了，青草絕對會跟她打一架的。

兩人跟潑婦一樣，你抓我頭髮，我踹你肚子。

想想都惡寒。

趕緊搖頭，驅散那可怕的場景。

拿起床頭的書籍，很快困意來襲。

迷迷糊糊的躺進床裡面，睡著了。

深更半夜，正是人們熟睡的時候，就連動物，都困頓的張大嘴，打了一個哈欠。

烏雲遮住月光，房前，屋下，伸手不見五指。

一道黑色的身影，手握羅盤，羅帕上面是一張黃色的符紙，和黑色的毛髮。

那人嘴裡念念叨叨，很快，鎖定一個小巷，一個翻身，躍進裡面。

順著牆角，慢慢的向前走去。

嘎吱一聲，木門打開的聲音驚醒了他，利索的閃身，進了一個房間。

宋嫻半夜被尿憋醒，打著哈欠，去恭房。

路太熟，而且，還很平整，也就沒點燈。

眼神半眯著，長長的頭髮遮住演眼睛兩邊。

迷迷糊糊的打開門。摸索著到了恭桶旁邊。掀開蓋子，就要蹲下去。

突然想到沒帶手紙。

又起身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