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季思情
季思情:「……??」
她確實看見了有人想偷外賣,那個試圖偷外賣的老頭也確確實實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沒影兒了。
季思情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心跳有點兒加快。
這太陽還在天上呢,大白天里就鬧鬼?
「就離譜……是我眼花了嗎?」
躊躇了下,季思情決定不理會太多,硬著頭皮踏進單元樓里。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踏進樓里的瞬間,季思情便覺身周氣溫下降了一大截。
九月的貴安還是挺熱的,她身上只穿了短袖T恤和工裝褲,打掃房子外加跑了趟菜場,老早熱出一身大汗;但此時進了樓梯間,汗立馬就不流了,換成雞皮疙瘩此起彼伏。
「——心理作用!都是錯覺!」
季思情一咬牙,悶頭蹬蹬上樓。
市區里的房租貴得離譜,帶廁所的小單間都在一千五往上,合租的租金都要七八百,五百塊錢擱外面只夠租地下室。
她來市裡打工,全部身家可就一千塊。
就算這地方真的鬧鬼,就沖這五百塊錢的房租……除非鬼糊到她臉上,不然她是捨不得搬的。
一氣兒爬上三樓、衝進她租下來的301室,把防盜門關上,季思情感覺安全感又回來了。
不管怎麼說,她現在可算是有自己的房間了——還有隻有她一個人用的廁所!
把買來的東西拎進廚房,煮了碗挂面填飽肚子,季思情拿起手機,聯繫高中時的死黨。
她只有高中學歷,想進廠都進不去大點兒的工廠,敢帶著一千塊錢就跑來市裡打工,底氣就是承諾為她搞定工作的死黨了。
微信語音接通,一把很甜美的嗓音便從手機里傳出:「思情,你找到住處了嗎?要我說你就別去租房了啊,住我家裡得了,省得浪費錢。」
「不用了范舟,我媽在市裡有認識的熟人,把閑置的房子租給我住了。」季思情忙道,「我現在在東明區安居園小區這邊安頓下來了,這邊環境還挺好的。」
「唷,你找到了安居園的房子?不錯啊。」范舟聽上去有些意外,「那小區老了點,不過正好在東明區中心地段,幹什麼都合適。」
「是吧,所以就不用麻煩你了。」季思情道,「我這邊隨時能開工,什麼時候去你那裡報道?」
「報道什麼啊,沒那麼正式,跟你說過的嘛,就我跟我哥合夥搞的同城跑腿幫,跟跑外賣差不多的,有電瓶有手機就能做。」范舟爽快地道,「你什麼時候有空?來我家一趟,我借你輛電瓶車,馬上就能接單。」
季思情心頭一暖,忙道:「好,那我現在就來找你。」
范舟跟季思情是高中時的鐵閨蜜,當初季思情不得已中止學業時,范舟萬分不舍,甚至想跟父母撒嬌,讓家裡幫季思情出大學學費……直到季思情跟范舟說了自家老媽重病卧床要人照顧的事兒,范舟才沒這麼干。
坐了半個多鐘頭的公交車,季思情從東明區趕到了范舟家所在的婁湖區。
范舟早早在伍家坡路路口那的公交站等著了,見到季思情就激動地撲了上來:「女兒啊,你瘦……呸,你怎麼胖了這麼多!」
關係好的男生之間喜歡拿對方當兒子,女生其實也一德行……這方面倒是挺男女平等。
「胡說八道,我這叫壯好吧!」季思情的感動全給她這破嘴毀了,氣笑不得地道,「我這身高,壯一點才均勻,不然豈不是成竹竿了?」
「是是是,長得高可美得你了!」比季思情矮了二十公分的范舟佯怒。
兩個好友打打鬧鬧的進了范舟住的鑫華小區,這地方跟季思情租住的老小區比起來可就寬敞漂亮多了,當然,價錢(租金)也同樣很美,季思情高攀不起的那種美。
范舟一點兒不耽擱時間、立即把自己閑置的電瓶車拉了出來,讓季思情在小區里試駕。
兜著小區轉了兩圈沒什麼問題,范舟又給季思情講解起干跑腿這行要注意的問題。
所謂同城跑腿,其實跟沒有平台的外賣員差不了多少,都沒啥保障,都工作時間巨長。
好處是自由度高,收入不會被平台剋扣;壞處么就是客單不穩定,沒客源的跑腿基本就跟無業游民是一個概念。
「女兒啊,你現在來也是趕上好時候了,前期最難最苦逼的時候我跟我哥倆人都熬過去了。」范舟感慨地道,「你是不知道,剛開始的時候我跟我哥到處去發小卡片、發傳單、厚著臉皮到底找人加微信,最慘的時候好幾天一單生意都沒有,閑得摳腳皮,腿毛都不夠數……」
季思情哭笑不得地看著這個嬌小玲瓏的甜妹兒死黨一口一個腳皮腿毛,嘴裡虛應著是是是。
半小時后,季思情騎上小電瓶、戴上安全帽,嘟嘟嘟的趕回東明區。
貴安市太大了,一個區就有她老家小鎮的幾倍大,說是同城跑腿,但要跨區跑肯定扛不住。
像范家兄妹的跑腿幫,就是分開來跑,一部分人跑一片城區;季思情住在東明區,自然是回東明區等接單最妥當。
剛騎著小電瓶進東明區,范舟那邊便效率極高地給她分派來個客單:去大十字步行街幫人買奶茶。
同城跑腿的收費其實是要比外賣平台的配送費高的,但平台會分區域,超過區域的就不配送,不差錢的客戶想消費超出平台配送範圍的商品又懶得出門,就是跑腿員的生存空間了。
第一次接客單的季思情心情有些小振奮,風馳電摯地殺到步行街排隊買了奶茶,又嘟嘟嘟地送去了下單的客人家裡。
奶茶剛送到,范舟那頭就把這單的跑腿收入打了過來,還提醒道:「思情,現在這個時段客單比較多,東明區的單子大多集中在大十字那一塊,你不如先別回家,在那附近等等,等會兒應該還能有單做。」
季思情立即騎著小電瓶倒回步行街。
沒過多久,范舟果然又發來了客單。
步入同城跑腿這自由行業的第一天,在死黨范舟的照顧下,季思情陸陸續續接了六個客單,賺了一百多塊錢,都跟她在老家鎮上賣一天小吃的利潤差不多了。
雖然她高中后就沒來過市裡、對東明區的路線不是很熟悉,但在這個手機導航能精確到小巷子的時代,並不算什麼大問題。
直忙到深夜十一點,沒活了的季思情才美滋滋地騎著電瓶返回她租住的安居園小區。
回到出租屋內,飢腸轆轆的季思情殺進廚房,開電磁爐煮挂面。
對於窮人家的孩子來說,再沒有比挂面更經濟實惠的了——菜場稱的散裝挂面一斤只要兩塊八毛,夠季思情這種高高大大的女生吃上三頓;加點菜葉灑點蔥、再拌點辣椒面,算下來一頓成本只要一塊多錢,比泡麵划算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填了肚子,確實有點兒累到的季思情懶了一下沒刷碗,草草洗漱就倒到了床上。
不知睡了多久,季思情朦朦朧朧中聽到貓扒拉碗的聲音。
哐啷,哐啷的瓷器碰撞聲,一下下地響。
忘記喂貓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季思情撐起眼皮,習慣性地起身。
撐著胳膊坐起身,季思情忽然覺得哪裡不對。
她又沒在老家,屋裡哪來的貓?
季思情頓時警覺起來,抬頭看向客廳。
這套小小的兩居室里只有她一個人住,當然沒必要關卧室門。
借著從陽台窗戶灑進屋裡的淡淡月光,季思情看見……有個乾瘦的人影側對著卧室門,站在客廳里。
一條胳膊微抬,正有節奏地、緩緩地扒拉方桌上那隻沒刷的臟碗。
哐啷,哐啷,哐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