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要不要打個賭?

第76章 要不要打個賭?

我在這邊揪著艾略特逼迫他吐出實情。那邊的艾福隆德使者已經退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喝得醉醺醺的男性,看著年約三十歲上下。

他穿著考究的深藍色服裝,粗魯地推開攙扶自己的女伴與侍從。隨後一搖三晃地走上來,手裡還端著一隻酒杯。

坐在皇後身邊的女官與貴婦們紛紛用摺扇掩蓋住嫌棄的表情,只露出一雙雙滴溜溜轉動的眼,彼此交換會意的眼神。

「為陛下乾杯。」男子滿面潮紅地朝皇帝舉起酒杯,又轉向皇后,「為皇後殿下乾杯。」

說完不等其他人反應,他先一仰頭把酒喝了個乾淨。還意猶未盡地伸出舌頭舔舐杯底,隨後吃吃笑著將酒杯倒置過來,抖了抖,以表示一滴不剩。

他這副酒中惡鬼的作態卻引起不少人起鬨的笑聲。貴族們在皇帝的帶領下,大笑著舉杯與他共飲。

「也祝福你,威爾笛福子爵。」皇帝語帶笑音,分不清是善意,還是居高臨下的憐憫,「千里迢迢,從氣候溫暖的亞特蘭公國,來到尚且寒冷的帝國王都。」

威爾笛福子爵似乎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一邊興高采烈地喊著拿酒來,一邊搖頭晃腦地說皇帝陛下這就跟我見外了。

皇帝側首跟旁邊的朝臣們介紹,今晚宴會所用的酒水全部來自威爾笛福子爵帶來的翡翠海產葡萄酒。賓客們獻上不知真假的恭維。

威爾笛福子爵看起來對此一呼百應的場面很是滿意。還不忘得意地溜了旁邊的人一眼,尤其是方才在舞娘們跳舞時撫摸著鬍鬚洋洋得意的總督。

皇帝沒有當場收下獻媚的舞姬。這令總督有些不愉快。但他沒有立刻發作,只是神情不豫地摸著自己的大鬍子。在艾福隆德人的冷焰火演出之後,總督還冷哼了一聲,表達對此雕蟲小技的輕蔑。

威爾笛福子爵……?他就是亞特蘭公國這次的來使?亞特蘭大公的親弟弟?

我還在錯愕這位來使怎麼一副明目張胆酒色之徒的模樣,突然被威爾笛福子爵瞪了一眼。

我愣了一下,朝他舉起酒杯,佯裝隔空敬酒致意。

他那雙深陷在眼窩裡的眼球轉動,像一條不懷好意的兀鷲。視線如黏膩有實質般,從上到下將我細細打量了個遍。目光之放肆,乃至艾略特都皺起眉,擋在了我的身前。

我按住艾略特的手臂,示意他退開。

威爾笛福子爵的神色變得玩味。他陰沉沉地笑了一下。那假笑消失得極快,彷彿只是人一眼花的錯覺。

旋即,他又拎著酒瓶,恢復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態。他振臂高呼,神態猖狂:「沒有歌舞美人怎麼能算得上宴會?要說美人,怎麼有比得上我們亞特蘭的美人出產地?」

「我尊敬的皇帝陛下,謹以我國最美麗的歌舞獻給您。」通用語在他的舌尖打轉,從未聽過有人能把這門通俗語言說得如此刁鑽狡獪,「以及,皇後殿下。」

威爾笛福子爵發出嘶啞的笑聲。如同醉倒一般,朝後倒下,被無數雙伸出的手臂接住。

當曼陀林琴的聲音響起,人們才恍然發現歌舞已經開始了。悠揚的曼陀林琴聲清涼激昂,就好像是海風從燥熱的筵席上刮過,帶來清新的韻律,令人嚮往。

那些穿著白色紗裙的少女們,宛如逐浪花的精靈,嬉笑著將威爾笛福子爵托住,輕輕放在地上。她們從他的身後走出來,紗做的裙擺宛如卷做千堆雪的浪花。

輕紗的裙擺從他的臉頰上一一掠過,癱倒在地的男人露出迷醉忘我的神色。彷彿他躺的不是王宮的地毯,而是故鄉柔軟的細砂沙灘。

一顆淚從他的眼角沁出,滑過酣紅的臉龐,悄然不見,無人察覺。威爾笛福子爵大笑起來,朝著天花板舉起酒瓶。

「乾杯!」

他高聲呼喊著。

宴席上的賓客們在推杯換盞、言笑晏晏里跟隨著不知誰的領喊高呼:「乾杯!」

白紗裙少女們互相挽著手臂,旋轉、不斷地旋轉。小提琴的聲音如一把利刃切入進樂曲,讓她們像是在踩著刀尖起舞。

亞特蘭不愧地處手工業與藝術都高度發展的翡翠海。她們的舞蹈比起總督的舞娘們,多了一分神聖,脫去凡俗的肉.欲。

時不時還能看見她們彎腰邀請座上的女眷貴婦起身加入舞蹈。有的少女躍躍欲試想起身,卻被母親一個眼風喝令,不得不咬唇坐下。

當一位白紗裙少女來到我面前,朝我伸出手臂時,我笑了笑,從桌上的銀盞里撈起一朵銀蓮花,放在她的手心。

少女愣了一下,朝我露出一個笑,翩然旋轉著遠去了。

如綻放的花瓣般四散開去的白紗裙少女們回到原處,就如同花朵再次收攏起花瓣合緊。她們舒展手臂,互相擁抱,然後仰起下頜,忽然全部旋轉著散開身位。

在她們方才聚攏的位置,一個藍色長裙的嬌小人影款款步出,懷裡抱著一隻長柄曼陀林琴。

好幾重繁複的白紗頭飾蓋在她的發頂,長長的紗幔垂落下來,掩蓋住她的面容。

哪怕是站在最耀眼明亮的燈光下,也只能影影綽綽瞧見白皙的臉龐輪廓。

與這驚艷絕倫又若隱若現的出場相比,方才那位活色生香的舞姬頓時被比了下去。肉眼可見的,總督的臉色越來越糟。

甜美動聽的歌聲也從那個嬌小的身軀里傳出來。

以我勉強的聽力只能聽出些許字眼,連蒙帶猜,她應該正彈唱著一首思念情郎的情歌。歌曲的主人翁與情郎天各一方,所以她為了愛情追趕,跨越水天相隔。

她的歌聲好似傳說里的海妖,有著致命的吸引力。人們都被其吸引,不知不覺沉醉。

每一張臉龐,或是清醒冷漠,或是醉酒薄紅,都一點點變得恍惚。

每一雙眼睛,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身著藍裙,披著白紗的嬌小身影。她抱著長柄曼陀林,隨意地踢甩著裙擺,真像是踩著浪花走來的海妖。

各國的服色貴重不同。弗萊明帝國以白、金兩色為貴,正式場合只有皇族才能穿戴。艾福隆德以黑、紅兩色為貴。而亞特蘭公國以藍色服飾為貴。

這位懷抱曼陀林琴的女子,想必身份非同凡響。

樂聲漸漸平息,白紗裙伴舞們垂首跪地,宛如一地曲頸沉眠的天鵝。藍裙少女抱著曼陀林琴,獨立在場中。

半晌的寂靜過後,皇帝才緩緩開口,打破沉默。

「過來。」皇帝的聲音低沉。

藍裙少女抱著曼陀林琴,慢慢走上前,裙擺拖曳在地。每一步,掀起裙擺,都讓人忍不住去窺探她裙下到底是魚尾還是雙足。

當她在御前站定時,皇帝命令道:

「摘去你的面紗。」

侍從們不知何時已經無聲將倒在地上的威爾笛福子爵拖走。白紗裙少女們還跪在地,後頸至脊背的優美線條在光線下暴露無遺。

我隨意一掃過,發現其中一個少女的鬢邊別著一朵銀蓮花。似乎就是方才我隨手遞出去的那一朵。

在聽見皇帝的命令后,許多人愕然地看向他。包括皇后。她彷彿陡然間產生了強烈的不祥預感,死死地盯著皇帝,差點就站起身來。好在多年來的涵養城府讓她不至於此刻就失態暴露。

而藍裙蒙面少女無動於衷。她驕矜地抱著曼陀林琴,就那麼站在那裡,毫無畏懼。蔚藍的裙擺在她身後鋪陳開來。她就像是帶著海洋來與陸地相遇的神女。

我聽說亞特蘭有一座水上之都。每一年的新年,水之都的總督都會舉行慶典,在全城人的圍觀下,將

一枚戒指投向大海。此舉象徵著人的城向自然的海洋求婚,締結婚約,永修其好。

如果海洋真的有神靈,神靈的女兒會是她這樣的少女嗎?

藍裙少女抬起下頜,對皇帝說:「只有未來成為我丈夫的人,才能摘去我的面紗。」

皇帝略一挑眉,饒有興緻地「哦?」了一聲。

藍裙少女換了個姿勢抱琴。隨後她雙膝觸地跪下來,雙臂托舉起長柄琴。就那麼孤身跪坐在距離皇帝座位只有三級台階的位置。

只要皇帝一起身,就能摘下她的面紗。

燈光穿透她的面紗,朦朧模糊地勾勒出她的側臉輪廓,線條柔美溫柔,夢幻又美好。看起來真像是一場迷夢。

莫名其妙的,我竟覺得那朦朧模糊的側影有些熟悉。一時又想不起曾經在哪裡看過相似的輪廓剪影。

在人們面面相覷之時,我忽然明白了過來為何皇後會如此失態。

我對艾略特說:「殿下,你想不想要一片溫暖富饒的土地?」

當然,土地上附贈遺民若干、戰亂若干、戰爭後遺症若干,哦對了,說不定還有瘟疫與流行病。

艾略特滿眼問號地看我。

我緊緊盯著那柄橫躺在藍裙少女雙臂上的曼陀林琴,沒有移開視線,對艾略特說,「要不要打個賭?」

「賭什麼?」

「就賭——」我說,「那柄曼陀林琴里,裝著亞特蘭人準備割讓的領土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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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役千金被情敵求婚了[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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