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劇情章

第88章 劇情章

「我個人私事暫時先不提。」我豎起手掌擋在臉前,「總之,先談正事!」

在溫賽特卿那張一團和氣的笑臉上,肉眼可見地出現了失望的神色。不過失望之色僅僅一閃而逝,他立刻恢復笑臉。

「我們隨時恭候您的吩咐。」

他單手按在心口,把頭低下來。

艾略特虛握著拳頭放在嘴邊,清嗓子咳了幾聲,引得我們都看向他。他拍了拍手,準備將話題引向正軌。

溫賽特卿適時地稟報離開。等他退出房間,艾略特才對我說:「你托我查的事情有回信了。」

他說著,眼神示意身後的侍從。侍從低著頭,遞上一個書信箱。

我立刻精神一振。

艾略特從裡面撿了一份完整詳實的報告遞給我。

他說:「我們這位新主教,是個年輕有為的人物。」

「赫爾南德斯在回王都之前一直在帝國的南部區域巡遊,執行追捕、審判異端的任務。他最遠抵達了最南端的沿海,隨後便折返回王都。時間點正好與降臨節的祭祀儀式對得上。」

「降臨節的主祭之爭從三年前便初現端倪。只因赫爾南德斯過於年輕,且只掌管過裁決所,在本國教區的影響始終無法追上主教。正因為此,赫爾南德斯才在降臨節前三個月啟程追捕異端。教廷都認為他此舉是為了避諱主祭籌備工作,還向教宗冕下讚揚他知情識趣。」

誰知道他一回來,哈德森主教立刻生死不知。

登上聖堂主祭台的人不是哈德森主教,而是代理者赫爾南德斯。聖職者的下葬嚴禁教會以外的人圍觀,哈德森主教的死因至今是個謎。

連哈德森主教的貼身男僕都一同喪命。顯而易見不是簡單的刺殺。艾略特的人還查出哈德森主教在外養了個情婦,那女人已經出現了妊娠反應。但主教情婦的住處人去樓空,房間如遭過強盜洗劫般空蕩。

哈德森主教確認死亡、降臨節祭祀迫在眉睫,於是赫爾南德斯臨時代理主教職責。留守分派在王都的聖職者里並非沒有年長過他、威望高深於他的人物。

可是赫爾南德斯周遊帝國南部大肆搜捕審判異端,早已傳出赫赫威名。傳聞他公正無私,在他的眼皮底下再隱蔽狡猾的異端都無所遁形。而只要是與異端有染的,即便是領主大貴族也會被他繩之以法,當眾處置。

各地傳說他是聖靈降世,深受女神的寵愛。繪製他金髮俊美相貌的畫像被婦女們爭相搶購,放在家中的聖桌上供奉。

比他威望高、會收攏人心的卻沒有他手底下強橫的裁決所武力。

武力值可與他勉強一碰的,卻沒有他的好相貌、聲望。

再加上哈德森主教的暴斃是在一夜之間發生的,所有消息當夜被捂得死緊,其餘聖職者根本沒有反應的餘地。赫爾南德斯動手速度之快,如雷霆般勢不可擋。

整個過程看下來,最大的受益人就是赫爾南德斯。很難不懷疑他就是一系列事件的幕後主使。

我問:「亞特蘭人帶進王宮的怪物、南方肆虐的疫病,教會真的毫不知情嗎?」

艾略特的笑淡了些。

他說:「後半夜護教騎士才趕來援助。殘留在王宮裡的污染也在赫爾南德斯的主持下每天進行凈化儀式。」

難怪剛才來的路上頻繁看到聖職者的身影,數量也比以往多。

這次刺殺皇帝對於王家魔法師是一次重創。他們負責維持王宮封魔法陣的運轉,居然讓這麼多來自深海的妖邪登堂入室卻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發現。

宮廷魔法師團現在焦頭爛額。王宮的禁衛軍也損失慘重。宮廷內多了許多的生面孔,侍女隨從們經歷了一批大換血。

我問:「那天

晚上,赫爾南德斯帶著人……在宴會進行到一半時就離開了,對吧?」

艾略特點頭。

平常聖職者都在王城外活動,在貴族、平民間播撒福音。皇室自建小聖堂,固定有皇室血統出身的聖職者值守管轄。除非是降臨節、冬日祭這些大型祭祀儀式,教會不會主動派聖職者前來。

哈德森主教在位時期,與皇室保持著最佳的平衡,互不干擾,允許聖職者在權力中心牽線搭橋,互惠共贏。他貪財、好享受,決不是合格的聖職者,但是個完美的合作者——有弱點和欲.望。

這才是皇帝默許並支持他在位的緣故。

哈德森主教也知道自己的地位在弗萊明皇室支持下才得穩固,是以從來沒考慮過像其他樞機主教那般在外值守多年後,帶著財富與政治資本回到聖地競爭教宗之位。

離開了弗萊明皇室的支持,他在聖地可能連一個出生於此的司鐸都比不上。

因弗萊明帝國皇室自詡君權神授,既要與教會達成平衡獲得合法的統轄權,又處處防備聖地發源的教會插手本國要務。

一個出生不那麼「根正苗紅」的主教,才是皇室所滿意的合作對象。

我問:「哈德森主教的上一任是誰的人?」

艾略特說:「是現任教宗的嫡系弟子。擢升為聖地的新樞機主教,進入主教審判團后,哈德森才被指派來接替王都的首席主教之位。」

我說:「大凡一個重要的崗位暫時無法指派自己人上位,便需要一個無能的廢物佔住位置。赫爾南德斯既是教宗的私生子,目標絕不止普通神父司鐸這麼簡單。」

恐怕聖地早就看上了王都教區的首主教之位。只是先派哈德森來佔住位置,靜靜等待赫爾南德斯成長。哈德森貪財好安逸的性格是無法真正與弗萊明皇室達成同盟的。

這麼看來,哈德森主教很可能就是赫爾南德斯賊喊捉賊暗害的。

我只好奇,聖地,或者說那位教宗冕下是如何篤定自己的兒子一定能長大成材,順利將主教之位收入囊中?暗殺、毒酒等等陰謀可總是圍繞著教廷層出不窮。

不過轉念一想,赫爾南德斯的手下的勢力都能直接殺死哈德森,讓他取而代之,可見教宗對這個私生子一定下了無數心血。

艾略特面無表情:「我感到被冒犯了。」

皇帝突然青睞他這個長子的原因不是時隔多年終於覺醒了父子親情,而是在扶持長子維持政局平衡,以免繼承人的支持者往卡里金皇后那兒一邊倒。

艾略特的地位與哈德森主教何嘗不相似。

而且帝后兩人都還在生育年齡。即便前面兩個皇子都沒人表現出成王的氣量,他們還可以繼續孕育下一個孩子。

「哦,抱歉。」我說,「哈德森主教與上任接替的時間?」

他的眼神冷下來。

「在我出生后的次年。」艾略特說。

我一怔。

這很可能還意味著……皇帝知情先皇后真正的死因。甚至他還不惜用結髮妻子的死因來要挾教會達成目的。

我不由得一陣齒冷。

親生父親不但知曉,很可能還是坐視自己的生母被教會勾結宮人暗害,甚至還以此為籌碼跟教會談判。誰能平靜地接受這麼殘忍的真相?

「你還好嗎?」我不禁問道。

他突然就恢復滿面的笑容,手指搭在一起,笑眯眯道,「當然我很好。伊莉絲,我還在等著看你跟我親愛的表弟喜結良緣。」

他將一隻手臂擱在桌上,托腮含笑看我,說:「我們剛剛整理過親屬譜系,發現希黎刻子爵和我之間是表親關係。他應該叫我一聲表哥。他的父親的高祖父正與我母親擁有同一個祖先。」

「那他母系一側的血

緣呢?」我好奇問道。

艾略特豎起食指抵在唇邊,閉上一隻眼,神秘地對我說:「秘密。」

我好笑道,「難道一點提示都不給我?」

恰好此時暮色降臨,宮人正在點燈。艾略特的指尖竄出一簇小小的紅色火焰,他用火焰點燃了桌上的燭台。

我的目光追隨著他指尖躍動的火焰,有些出神。出生在一個魔法存在的世界里,這份神奇的力量卻與我無緣,不失落是不可能的。我一直用人貴在知足來安慰自己,可親眼見到火焰憑空出現的景象,還是會感到一絲著迷。

艾略特吹滅了指上的火焰,連一縷青煙都沒有,小團的火焰便消散了。其實他完全沒有做出「吹滅」動作的必要,只是他喜歡這麼做。

隨著夜晚到來,氣溫降低下來。空氣變得冷颼颼的。儘管壁爐已生起,我卻感覺到難以言喻的寒冷。

一夕之間,這座曾經人聲鼎沸的王宮變得如此安靜,寂靜得嚇人。宮人連行走都沒有聲音,每個人都低著頭,生怕一個眼神就會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生活在這樣的環境里,艾略特不會感到恐懼嗎?

他還托著腮注視我,這動作就像個天真無知的修道院女學生。金色的髮絲散落在他的眉上,湖綠色的眼眸里映著一抹明明滅滅的燭光。

他突然問道:「伊莉絲,你為什麼想要查赫爾南德斯?」

這發問猝不及防,挑著人的心理防備最弱、神經最鬆弛的時刻突襲。我愣了一會,才想起來怎麼回答:「教會的人離去和出現的時機都太巧了。」

其實無需我提出,他自己業已查過這個人。只是我這個在動蕩里昏死過去一周的人,醒來后第一件事居然是抓緊叫人送信找他查赫爾南德斯,讓他不免有些好奇我是如何想的。

赫爾南德斯才從帝國南部回來,南方就爆發奇怪的疫病,一整個村鎮的人都遭到感染。大量的南方移民逃往內陸深處。

在歡迎宴會上,他帶著教會的人一離開王宮,亞特蘭精心策劃的刺殺就開始了。等到王宮陷入殺戮,連皇帝都遇刺,他居然那麼巧合地避開最危險的時刻趕回來援助。

死去的王宮禁衛和宮人們無法再開口說出真相。教會自然可以信口雌黃,無限誇大自己在刺殺之夜的功勞。

如果一切的噩兆都在以赫爾南德斯為首的教會預見、默許乃至控制下進行,那這個人和他背後的教宗所圖謀之大令人毛骨悚然。

這是我給艾略特的解釋。

還有更深一層原因,我不便直接告訴他。

我不能告訴艾略特真實原因——藏在我體內的詛咒之槍迦耶伯格。我懷疑就是赫爾南德斯借著降臨節祭禮的時機,在漫天的流火里投擲出了詛咒之槍。

而槍尖貫穿長野,瞄準的不幸獵物正是我。

我親眼目睹過那道從天幕彼端衝來的白光,與烈火流陽之弓催出的飛流星火乍看相似,仔細一看就會發現異樣。

散漫的星火四散迸濺,而白光是筆直地朝我奔來。

有人在王城投擲出它,瞄準著我。

對方一開始就打算殺了我。

沉吟之際,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艾略特是怎麼知道我和謝伊真正的關係?我在宴會上的表現可是對這位「希黎刻子爵」不假辭色。他明知道我喜歡的人是謝伊,而不是突然冒出來的謝雅爾·希黎刻……等等。

他為什麼一開口就胸有成竹地說出等著看我們結婚這種半真半假的玩笑話?

他在試探我?

「你在向我表達態度嗎,殿下?」我直白問道,「根據你目前的境況而言,你傾向於安排我嫁給一位表親拉攏異國的支持幫助?」

「難道僅靠一場婚姻就能獲取他國

王室的支持?」我說著不免好笑,「殿下你是這麼天真的性格嗎?還是這幾日的代理政務的忙碌沖昏了頭腦?」

且不談艾福隆德遠在天邊鞭長莫及。即便艾福隆德人打斷真刀真槍地支持艾略特奪取皇帝寶座,難道不會要求事成后的金錢、土地、特許權回報嗎?

聽說皇后這段日子都忙著照顧養傷的皇帝,衣不解帶,不離床前。是皇后隱忍不發,沒有強敵在側環伺,讓他麻痹大意了?

艾略特當然不是這樣的人。

他看著我,笑著說道:「你現在的表情可比當初在王宮裡被我撿到時那張驚慌失措的臉順眼多了。」

他站起身來,端起桌上的燭台。融化的燭淚順著銀制燭台滾落下來,天氣寒冷的緣故,幾乎是滾下來的瞬間就凝成固體。

「還沒有回想起來嗎?」艾略特湖綠色的雙眸因笑意而淺淺彎起來,燭光在他白皙的面頰上搖曳。

我立刻想起我最初在王宮裡偶然撞見他的那一天。

他端著一柄燭台出現,給我指了出去的路。

他不說還沒把兩件事聯繫起來,現在想來也太巧合了。我剛從那個古怪的皇后侍女手底下逃脫,才有些迷路,就偶遇了艾略特好心指路。

他怎麼會那麼巧合地在那裡「偶遇」我?

隨後沒走幾步到開闊的地方,一跟艾略特告別,轉身就見謝伊從天而降……

我就知道當時謝伊能在王宮如自家花園般自由來去,一定有個「內應」!

我忍不住磨牙,「你們早就串通好了?!」

……

內殿的大門突然被人從裡面拉開,砰地一聲撞在牆上。

低頭等在走廊的女僕心頭一跳,忍不住偷覷從內殿衝出來的人影。

一前一後兩道身影。

怒氣沖沖走在前面的是今天受邀來做客的伊爾蘭小姐。

不緊不慢跟在後面的艾略特殿下宛如閑庭信步,面上猶帶著笑意,笑里竟還有一絲掩蓋不住的幸災樂禍。

時不時還溫聲言語幾句,三言兩語挑撥得那位好脾氣的千金綠眸眼底都冒起火星來。走得裙擺翻飛如浪。

艾略特哈哈哈笑了幾聲,跟在她身後。一兩句笑語換來伊爾蘭小姐的轉頭瞪視。

隨著兩人遠去,時不時走廊遠處還飄來他們火藥味並不濃厚的唇槍舌劍。

女僕懸到嗓子眼的心臟終於放下。

這些日子來翻天覆地的劇變讓整個王宮都像是變成一座巨大的墳墓。宮人更換了一大批,通通都變成生面孔。人人戰戰兢兢,別說高聲說話,連呼吸聲都不敢大一點,生怕驚擾了誰被拉去處理。

皇后一心撲在照顧養傷的皇帝身上,似乎對外界的事情不聞不問。坎貝爾侯爵等人頻繁出入宮廷,幾乎要長住在宮內。

更有侯爵千金為首的貴族小姐們日日留在宮內各種尋找借口不肯離去,一有機會就往艾略特殿下身邊晃悠。

她們都知道,皇帝短時間內肯定無法統攝政事,大權如今落入艾略特手裡。如何維持住局面平衡,並且更近一步登上那個出生在皇室都夢寐以求的帝王寶座,必定是艾略特現在最迫切的渴求。

皇后只能將希望維繫在皇帝一個人身上,她的尊貴、榮辱全部來自皇帝。

可皇子不同。

皇后不能登基為帝,外嫁進來的女人必定沒有皇室承認的火焰魔法天賦。

但皇子可以成為新的皇帝。

艾略特正是一個現成的、擁有火焰魔法天賦而非殘次品的成年皇子。

他一定需要一個忠心的幫手、一個堅定拱衛他攝政上位的家族,甚至這個家族會為了他背叛皇帝。

他需要一個妻子,和一個強大的妻族。

儘管艾略特經常掛著笑容,可是擅長察言觀色的宮人們早已能看出他笑意涼薄未達眼底,用溫和的語氣掩蓋骨子裡的不耐煩。

今天伊爾蘭小姐的到來就像是一道清風,及時地撫平了艾略特殿下微笑假面下的焦躁。

如果伊爾蘭小姐能天天來就好了。女僕忍不住偷偷奢望地想道。

可她也知道這個念頭是痴心妄想。

不止是坎貝爾小姐,還有其他的競爭者,甚至傳聞艾福隆德人都傳信回國內要求從剩下的王室血脈里挑選一位合適的公主送來。還有傳說,他可能會與皇后尋求合作,娶一位卡里金家的姑娘。

在這些人面前,伊爾蘭小姐毫無競爭之力。

就是因為如此,艾略特殿下才會默認希黎刻子爵對她明目張胆的追求吧?

如果是在皇帝受傷之前,伊爾蘭小姐或許還有一二分成為皇子妃的可能。那時艾略特殿下還無需為自己選擇一個強有力的妻族援助。

只要兩個人心心相印、只要皇子堅持到底,不是沒有結為夫妻的可能性。

伊爾蘭小姐可是艾略特殿下特意追到其父親領地里去請回王都的心上人啊。

為了名正言順可以每天相見、待在彼此身邊,還特意聘請她擔任自己的秘書官,貼身伴隨。因為擔心她的安危,於是指派自己的護衛去保護她。

如果不是真的喜愛,生在不能自主決定婚姻的皇室,又為何要屢屢做出破例之舉呢。

只是在皇宮裡,愛情永遠是分量最低的籌碼。

如果說一開始被選作侍女時,她還抱著一兩分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妄念,如今已經徹底磨滅了最後一絲幻想。

女僕垂下眼,繼續沉默地貼著牆站立。

說到底這些大人物的是非與她無關,她又何必自作多情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她能交上好運,嫁給一個家境殷實,性格老實的男人,再領一份賞錢回家鄉去。

女僕在心底一哂,無聲哀嘆起自己的命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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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役千金被情敵求婚了[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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