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詭異

小手牽著大手，紙巾擦過手心和指尖。

蘇棹遠低著頭看著小姑娘像是捧著寶貝一樣的給他擦著手指。

她的臉部輪廓柔和，耳邊的鬢髮不小心垂下來，又像是剛才一樣，夾雜著汗粘在臉上。

落下來的頭髮像是撓在蘇棹遠的心上，發癢。

他的頭低著，再往下低，彎著腰，幾乎把整個頭放在她柔軟的頭頂。

像是撒嬌一樣，求個安心的狀態。

周絲絲感覺到頭髮上傳來的觸感，頭搖了搖，和他的頭髮產生摩擦，輕輕蹭著。

「好啦。」

蘇棹遠不捨得退開，看著自己乾乾淨淨卻空蕩的手，還是喜歡她握著自己手的感覺。

周絲絲的心情超級好，收了擦過汗的紙巾，攥成團放在手裡。

「我們現在是在這兒等母親大人們，還是去別處逛逛？」

他們兩個約的地點其實算不上隱蔽，在寺廟內沒有很大的地方，全部都是人，即便是這個牆邊也依舊人來人往，並且還是在這高考前的祈禱高發期。

太陽毒辣，人多又悶的很。

蘇棹遠道：「估計她們擠出來還有一段時間，我們去外面等吧。」

寺廟外的門口牆邊種了很多柳樹，現在的季節樹枝翠綠，遮陽剛剛好。

周絲絲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剛往前走出半步，手突然被後面的一隻大手拉了起來。

蘇棹遠的手摸摸索索，扣進她的手心，把它攥在手心裡的那張髒的紙巾拿出來。

「我拿著吧。」

周絲絲抬頭盯著他，牽起唇角。

「是嗎？只是想拿著這張紙啊？」

她的語氣戲謔，少年的眼神閃躲，有些被看穿的猝不及防。

周絲絲唇角的弧度更加大了：「蘇同學，你有點兒可愛。」

不就是想和她牽著手，拿個紙巾非要在她的手心撓一下嗎？這麼拙劣的借口也能說的出來。

看來真的是很久不親近，也許生疏了。

蘇棹遠的耳根在陽光下突然紅了一片，半朦朧的光還能透出來，眼睛里一片墨色。

大概是逗的有些過火，他整個人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啟唇開口道：「走吧，出去了。」

怎麼剛開始是個純情小男生，後來適應了之後，再見面還是會變成一個純情小男生？

難不成蘇棹遠骨子裡面就是這麼純的？

可是根本就不像，二十四歲的他可是野性十足，張揚的厲害，什麼都敢做，也不見他羞半分。

寺廟外的柳樹很漂亮，風一吹，垂下的枝條纏在一塊兒，像是無數人千絲萬縷的命運，在這個世界里相逢，讓人覺得悠久綿長。

蘇棹遠羞得為了遠離她，往前走的步伐還是有些慌，他在寺廟外牆壁的拐角，去尋找扔垃圾的地方。

周絲絲怎麼可能放棄這大好的逗他的機會，沒兩步就跟上去了。

她走的還挺快的，畢竟今天出門的時候特地沒有穿她媽媽建議的那雙漂亮的涼鞋，還是板鞋穿著輕鬆，即便是有些熱，也還是舒服點。

周絲絲也就那麼幾秒鐘分神，低著頭看了一下自己的鞋子，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來。

「怎麼了？」

是她，蘇棹遠面前的那個女人，是她高二來到這個寺廟的時候，見到的那個身體如代碼一般快速消失的女人。

她又出現了，又出現在這個地方。

剛開始的女人看到蘇棹遠，並沒有什麼反應。

眼睛放在他身後的周絲絲身上，才瞳孔突然放的極大，像是見了鬼一樣。

這種表情，應該放在周絲絲身上才對吧，怎麼看都是她更詭異點。

她居然腦子還能冒出來這個想法，周絲絲屬實是有點佩服自己的。

「你……你……」

蘇棹遠見她想要往周絲絲身前衝過去，不像是認識的人，第一反應就是擋在周絲絲的面前。

「你做什麼？站在原地說話就好。」

那女人無所顧忌的吼叫起來：「為什麼？為什麼我可以看到你兩次？明明所有的人我只能見過一次，明明一個地點我只能來一次，為什麼我可以來這裡兩次，為什麼能見到你兩次？」

剛開始是疑惑的大吼，到了後面居然變成了有些欣喜若狂的語氣：「你是不是知道我怎麼才能離開？你是不是知道我怎麼才能回去？你幫幫我好不好，你幫幫我……」

女人眼裡流露出看到希望的痴狂，發了瘋的一般想要去觸碰周絲絲。

蘇棹遠護著周絲絲往後退了幾步，那女人又幾步往前追，不過沒走兩步，蘇棹遠就看到了不可置信的場景。

女人的身體慢慢分散，如同電腦里的機械代碼，又不全像，最後散在空氣里，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護著周絲絲的手有些抖，自己也不相信眼前的一幕，第一瞬間還是想著去安撫周絲絲：「別怕別怕。」

周絲絲閉上眼睛，回憶剛才女人那張表情突變到幾乎扭曲的臉。

即便當時情況很混亂，她還是在心裡過了一下那個女人對他說的所有話。

回去，她想要回去，這是第一個關鍵點。

第二個關鍵點，她好似在各個地點漂泊了很久，並且每次去到的地方都是不一樣的。

以代碼的形式消失，又在另一個地方代碼重聚，把她帶過去。

她是被困在書里的人，是想要回家的人，是無法回家的人。

周絲絲的腦子裡面是閃現出一個人的名字——棠梨。

她和蘇棹遠當時知道這件事情，知道她和荊褐是男女朋友，知道他們感情深篤，唯獨沒有見過她的臉。

猜出來他的身份，這次心裡倒是沒有那麼慌張了。

她反握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輕輕的拍了拍：「我沒怕。」

蘇棹遠顯然被眼前的一幕驚的不輕，他對著周絲絲有些胡言亂語：「她為什麼憑空消失了？難怪剛才她吼那麼大聲，卻沒有一個人注意這邊，沒有一個人。」

他的腦子裡一片混沌，像是一個看到奇異場景的無神論者，開始自我懷疑。

「沒事，不要管她，忘了她就好了。」

「她剛才說見過你，你之前見過他一次？」

周絲絲誠實地點點頭：「高二那年暑假，我們快要升高三了，為了能和你分到一個班，所以也想來拜一拜佛，沒想到就見到了。」

蘇棹遠腦子裡突然想起那段時間，周絲絲是有些不對勁的，自己還因為她忽略了自己，跟她鬧過，心裡不好受過。

原來的藏了這麼大的事兒，沒告訴他。

蘇棹遠發出一聲鼻音，滿眼都是心疼：「對不起，我那段時間好像有點任性，不過，你應該告訴我，你遇到了這樣的事情。」

周絲絲抬手，安撫性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告訴你，你也可能不信，而且還可能兩人受驚嚇，沒關係的。」

她放下手，又牢牢地牽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暖暖的：「走了，不待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