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考
半個小時后。
陳雲把車開進車庫，女人下車的姿勢依舊優雅，絲毫看不出剛才怒氣未消的表情。
「下車。」
隨著腳步聲在地板上摩擦的聲音響起來，胡風放下手裡的報紙，抬頭來問：「時間這麼久，人是不是很多？」
蘇棹遠低著頭，手不自覺地去捏衣角，不是緊張的狀態，看上去好似是對面前的人毫不在意的放鬆隨便。
這麼想知道人多不多，嫌棄時間花的長，可以自己親自去看呀，現在才來問，假惺惺作態。
陳雲道：「是挺多的。」
「說白了都是迷信，這都差不多快要中午了，浪費這時間去祈福還不如讓他自己多做點題，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剛開始，胡風就勸過她說不要去了，但是陳雲作為一個母親，也想要給自己的孩子謀一個好彩頭，雖說有著玄學的部分，但還是去才會安心，所以堅持著就去了。
現在依舊被胡風說了這樣的話，聯想到剛才蘇棹遠和那個姑娘在一起的模樣，還會頂撞自己，突然就不想說話了，早知道，一開始，她就應該聽胡風的，不去做這麻煩事。
蘇棹遠見自己的媽媽沉默，心冷著。
他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習慣孤獨，習慣別人不解自己心思的人，習慣了，也就沒什麼了。
真的會沒什麼嗎？
原來還是有的，沒什麼時候能比自己敬重的父母都不護著自己更令人寒心的了。
衣角因為用力過猛，變了形狀，他指尖微顫，仍舊說不出來什麼傷人的話。
在寺廟門口，大概是佛祖給的勇氣吧，才敢說出自己的想法，那麼幾句，也就僅此而已。
蘇棹遠突然覺得那些說出的話也是徒勞的，有什麼意義呢，反正說了，自己依舊不會得到任何反饋。
她只會說：小遠，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太讓我失望了。
氣氛靜默僵持了一會兒。
陳雲轉頭望著立在一旁不說話的兒子道：「上去複習吧。」
蘇棹遠和自己的媽媽對視，望著她的眼睛，抬腳進往前走時明顯猶豫了一下。
不過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講。
他直視著面前的樓梯，樓梯扶手光滑，一看就是上等的材質，恍惚間，這特別像一個能吞噬人的地方。
折磨這個詞，本身就是煎熬而緩慢的。
另一邊的周絲絲找到李鏡，她不僅給自己女兒燒香祈了願，還有緣在大師那裡受到了一份祝福，木質的書籤滿滿都是古香古色的書香氣。
陳雲笑著：「這個一看就是好兆頭，說明你和佛祖有緣，必定上榜。」
周絲絲不太能笑的出來。
被撞見了，蘇棹遠就算不是被罵一頓，也少不了他媽媽對他思想上的控制刺激，但是自己現在沒有辦法聯繫他，沒辦法哄他。
周絲絲捏著手裡的書籤，她想把這個送給蘇棹遠，她想和他一起分享這份好運。
李鏡挑著眉問她：「不喜歡這個？這叫做有佛緣，你難不成還想挑一個自己喜歡的小掛件嗎？」
「當然不是。」
「那就是這個給你壓力了？」
周絲絲沒說話，李鏡還以為她是害怕高考，現在後知后覺開始緊張了。
「沒關係，媽媽當年也是這麼過來的，放平常心去寫，結果不會差的。」
周絲絲心想，我也是體會過一次的，倒是沒那麼可怕。
她認真地對她媽媽說：「放心吧，放平心態，全力以赴！」
高考那天，依舊是人潮人海，周絲絲坐在車上，突然陷入自己在穿書裡面之前現實世界高考的那次記憶里。
幾乎所有的人都是自發的為考生服務，每個人都在為了下一代的未來努力著。
那個時候，是被人群簇擁著的當事人。
後來，周絲絲上了大學，進了工作的地方，開始自己進行考試，自己進行報名，考點周圍沒有志願者，沒有人為你領路，只有數不完的機構讓你掃著碼，給你發著一張又一張的傳單。
她這才意識到，高考是一個人這輩子最舒適，也是最省心的一場考試。
你只需要努力，剩下的一切，大人都幫你安排的極好。
周絲絲在進考場之前，在人群里見到了蘇棹遠一面，他帶著一個黑色的大口罩，眼皮垂著，沒什麼精神的樣子，不在狀態。
換作之前，他早就在人群里看見她了，但這次，連頭都沒往她這邊轉一下。
考完之後的那天，班裡面組織了一個高考之後的狂歡會，蘇棹遠沒有參加。
「絲絲，你發什麼呆？看熱鬧去，你信不信今晚上至少有五個人表白。」
周絲絲興緻缺缺，表示沒有興趣。
原境知道她心裡想的是什麼，嘿嘿一笑：「我替你去班主任那裡打聽了，蘇棹遠高考前那天晚上發了高燒，不過考試那天還是去了，今晚肯定不會來，他要在家裡養著。」
「發燒？」
還是高燒？
難道是被棠梨的突然出現以及突然消失給嚇到了，還被嚇得這麼嚴重。
周絲絲一臉的擔憂。
原境點點頭：「我看你情緒低落，特地剛才去打聽的，按說這高考完了，老師和學生的緣分也就到此為止了，但是你也知道，蘇棹遠可是我們班裡的香餑餑，他的分數可是班裡最好的，所以考完，班主任就打電話去問了情況，然後他媽媽就說大概是這個情況，估計考不好了。」
周絲絲的心不上不下的，突然站起身來，打開門幾步衝出去。
「原境，我不玩了，先回去了。」
夜裡起風，大路上的路燈一直開著，商業大樓的燈各色各異，靚麗的很。
可周絲絲只覺得自己的心此刻空蕩蕩的，什麼都不剩。
知道他不好的這個消息，第一瞬間的念頭就是去找他，可是蘇棹遠新搬得那個家，她連在哪裡都不知道。
能去哪裡找呢？
沒有目的，她的步子又慢下來。
夏季的晚上，失去了太陽，風吹拂的她衣服輕輕鼓起，短袖下面露出來胳膊的皮膚全是涼的。
周絲絲做了個自我保護的動作，裹緊自己，希望溫暖一點。
可是暖不起來，她來到這裡，第一次因為自己的無能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