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醒來
引言
李莫,男,24歲,山東臨沂人,坐在回家的客車上,看著漸漸熟悉的環境,心中莫名生產一種悸動,難道是因為見到久別的父母?還是因為近鄉情怯?亦或是不用再伸手向父母要錢吧。苦熬了十多年,終於結束了學生生涯,李莫放棄了繼續深造的機會,也放棄了在大城市高薪私企的工作機會,在附近市裡一家國企找到了一份工作,收入不高,可勝在穩定。一個農村家庭培養一個大學生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十多年的付出,壓彎父親原本挺直的腰桿,熬白了母親的雙鬢。再有幾天就要過年了,終於放假回家了,看了看座位旁邊被塞得滿滿的旅行包,李莫臉上露出欣慰的一抹笑。
汽車正在行駛中,車上都是趕著回家的人,擠得滿滿的,看來是嚴重超載了,不過在這種鄉村公路上也不會有人查,可是車內的空氣就保證不了了,幸好李莫靠窗坐著,窗子留條縫,有點冷,但還好,欣賞著路邊田野的冬景,不算難捱。突然之間,田野里颳起一陣旋風,李莫看的清清楚楚,一條小旋風轉眼之間就膨脹了無數倍,捲起沙塵,頓時天昏地暗,汽車被旋風吞噬了進去,耳邊傳來一陣雷鳴聲,伴隨著車裡的尖叫聲和緊急剎車聲,「砰!」李莫感覺眼前眩暈,景物移動變慢,整個身體緊接著慢慢變輕、上浮,李莫趕緊抬眼向上望去,眼前的景物再也不是汽車、嘈雜的乘客,天空像是一個倒扣的漏斗,漏斗四壁黑氣翻滾,紫色閃電像蜘蛛網一樣在四周蔓延,可是卻沒有一絲聲音,而李莫自己正被黝黑的漏鬥口吸住,緩緩上升。慌亂、無措、彷徨、身不由己,李莫不知道這是怎麼了,不知如何擺脫現在的境況,腦子裡嗡嗡作響:「不是發生車禍了吧?可這又是什麼?難道死了?死了就是這樣么?我死了父母又該怎麼辦?我才24歲啊!我不甘心啊……」李莫想要回頭看一眼身後的世界,但是看到的只是翻滾的濃濃黑氣和令人驚懼的閃電,什麼也沒有,什麼也看不到了,什麼也聽不到。身體終於被吸到漏鬥口,然後唰的一下消失了,李莫僅有的那點意識也模糊了。
當晚新聞頻道報道:今天下午3點15分左右,206國道老山口段發生一起嚴重交通事故,一輛牌號為魯Q95777的客車衝出道路,撞上路邊的巨石,車上52人全部遇難。據交通事故調查部門認定,該車額定載人28人,實際載人52人,屬嚴重超載,進一步的事故情況正在做詳細調查。國家春運安全辦派調查組參與本次事故的調查認定及善後工作,並進一步要求全國各地各部門切實做好春運安全保障工作,嚴查違規規章超載,保證旅客人身財產安全。
第一章醒來
「疼死我了!」感覺腦袋像裂開了一樣,一柄大鎚彷彿一刻不停的敲擊自己的腦仁,全身感覺不到半分力氣。
李莫努力睜開沉沉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張張滿是著急和期盼的臉,著實嚇了一大跳。
「醒過來就好,醒過來就好!」李震山喃喃道,看著自己八歲的小兒子悠悠轉醒,一顆懸了半個月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床上躺著的是自己的小兒子,自己四十二歲時,又得這麼一個兒子,真是晚來老天賜福。另外,自己還有個大兒子,叫李躍,二十四了,已經娶妻,娶的是十裡外張家村的閨女,張英蘭。去年大兒子給他添了一個孫女,沒有抱上孫子,有點失落,但畢竟才第一個,後面的日子長著呢,而且自己不是還有個小兒子么,兒子媳婦都挺孝順,老伴也健在,一家真是和美。
事情發生在半個月前。現在已經深秋了,地里的活也忙完了,山林里的野物都吃的肥肥的,正是打獵的好時候。打到獵物家裡就有了肉食吃,毛皮還可以賣到鎮上去,換些錢財,貼補家用。而且,這村子南面的十萬大山,裡面可凈是寶貝,李震山年輕的時候,一次進山途中,採到一株拜月草,沒敢聲張,賣給了青陽鎮上的天安藥鋪,得了一百兩銀子,所以才有了後來的娶妻生子,生活無憂。其實村裡採到葯或者撿到異物的人也有不少,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保持了沉默,財不露白。所以一到閑暇時各家各戶的爺們都會進山碰碰運氣,最不濟也能打點野味。
前些年都是李震山和大兒子一起去,不過今年小兒子已經八歲了,也該到山裡走走了,以後這個家還是要靠他們兄弟倆撐起來的。爺三個帶著弓箭、砍刀、乾糧和一應物品進山了。
第一天一切都好,大兒子一手好箭法,射殺了一隻章子和兩隻野雞(章子皮可以買個好價錢,野雞的尾羽也可以賣給鎮上的飾品店),連小兒子都抓了兩隻兔子。
大山深處他們是不敢進的,因為這十萬大山究竟盡頭在哪誰也不知道,只是知道多少年來,壯著膽子進去的沒有一個能出來的,而且偶爾還跑出一些凶獸。是凶獸,不是野獸。形態大的嚇人,尤其喜歡吃人。
聽老一輩說,許多年前,有隻兩丈高的凶獸闖進了村子,兩隻眼睛會放紅光,口中還會吐火,屠了大半個村子,那叫一個慘啊,現在村子里的人多半都是後來遷過來的。
不管傳說有多少水分,反正莊戶人信這個,所以他們三個也只敢在邊緣轉悠,但你不去找麻煩,並不代表麻煩不來找你。
這是進山的第三天,三人正在林子里歇息,有些乏了,小兒子更是累的趴在地上不起來。李躍很疼愛這個弟弟,知道他嘴饞,就把兔子給他烤了,其實進了山,是不能烤野食的,會招來麻煩,但進山這麼多次也沒出什麼事情,也就麻痹大意了。李震山看李躍烤東西,張了張嘴,想要制止,可又心疼的看了眼小兒子,終於是沒說什麼,心想應該沒那麼巧吧。
野兔已經差不多要烤好了。這個時節野兔吃的肥兜兜的,烤出來金黃金黃的,嗞嗞的冒油,濃烈的肉香勾動的三人直吞唾沫。
還真就這麼巧!李震山只感覺地面猛然一震,一股腥風傳了過來。
李震山趕緊四處觀望,這一看,心中頓時咯噔一下子,一頭凶受,形狀像熊,不過個頭大了一倍不止,趴在地上,足有兩人高,嘴巴張著,森白的獠牙外露,一滴滴黏涎滴在地上,散發著腥臭,一雙泛著幽幽藍光的大眼正盯著他們。
「快,快上樹,快啊!」李震山催促兩個兒子上樹,可自己卻抽出砍刀死死盯著凶獸,生怕它撲向自己的兩個兒子。
大兒子一見父親沒有跑,居然與凶獸對峙,剛爬到一半,就想下來幫父親。
李震山餘光發現了大兒子的意圖,急忙阻止:「快上去,用弓箭對付它,它個頭大,肯定不是很靈活,我能應付。」
大兒子這才上了樹,抽弓搭箭,直指凶獸。小兒子雖只有八歲,但也掏出牛筋彈弓比劃著,但他們都不敢射,生怕激怒了熊,因為父親還在下面呢。
凶獸一步步向李震山逼近,李震山則慢慢向身旁的大樹靠近,生怕動靜大了驚了熊。不過熊也不是傻子,已經跑了兩個,不能再放過最後一個了。
「嗷!」一聲怒吼,向著李震山就撲了過去。瞬時,一箭一石飛向凶獸,其中一箭釘在右後掌,而一石正打在凶獸的左眼。它的眼睛明顯是弱點,吃疼,身子一斜,撲歪了。李震山順勢一滾,躲了過去,麻利的爬上旁邊一棵合抱粗的樹,終於脫了兇險,剛剛只要有一點偏差,李震山必會喪命當場。爺三頓時軟在樹上,冷汗濕了衣衫,全身虛脫。
凶獸甩甩頭,見走脫了獵物,自己還受了傷,頓時嗷嗷大叫,狂性大發,繞著三人所在的樹轉來轉去,後腿扎著一支箭,爬樹有點困難,只能時不時拍擊樹榦,聲聲怒吼震得三人腦袋發暈。
李震山和李躍所在的樹都有合抱粗,凶獸一爪拍下,雖一陣抖動,但總算能頂得住,可小兒子選的樹就細了許多,不是他不想找大樹,實在是他小胳膊小腿抱不攏,爬不上去。他選的這顆只有大腿粗,凶獸一巴掌下去,樹頓時一陣搖擺,一大塊樹皮都被打飛了,熊一看,有門!頓時拍個不停。小兒子拚命抱住一股樹杈,才沒有掉下來,嚇得直喊救命,這下可急壞了李震山和李躍。
李躍抽出箭來急忙射向凶獸。第一箭扎在後腰,第二箭射在肩膀,第三…..這凶獸皮糙肉厚,射不到關鍵處,沒有什麼用處,也真的慌神了,箭法連平時的一半的水準都沒有。李震山只有砍刀在身,弓箭還靜靜的躺在剛剛的歇息處。李震山抽出砍刀就擲了出去,擊中了凶獸的脊背,疼痛刺激之下,更是死命的拍打樹榦,只三爪下去,樹榦就拍出了裂紋,這也就虧了林子里的樹年歲久了,足夠堅韌,否則一爪都未必撐得住。
凶獸向後一撤身子,猛的用脊背向前一撞,「咔嚓」,樹斷了。李躍抽出箭囊的最後一隻箭,拉了個滿月,眼看著凶獸向弟弟撲去,鬆手,利箭化作一道寒光,「噗」的一聲,釘在了凶獸右眼。右眼廢了,左眼又剛剛中了石子,根本睜不開,干吼了兩聲,幾步躥進林子沒了蹤影,愣是撞斷了七八棵樹。
李震山和李躍急忙跳下大樹,跑過去查看狀況。小兒子正被樹枝壓在下面,鼻孔和嘴巴都溢出血來,已經昏死過去了。二人不敢耽擱,背起小兒子就往村子跑。
村子里根本沒有郎中,李躍連夜騎馬到青陽鎮找郎中。李震山年輕時曾在山裡救過一個採藥的郎中,叫胡中行,醫術很不錯,也來過村裡多次。鎮上距村子有四十多里,山路不好走,但李躍只用了小半天就打了個來回,胡郎中到了村子,骨頭都快散了。
不敢耽擱,趕緊看病人。可一看,胡中行的臉色就是一沉,身上的傷還好說,只是些擦傷,可後腦卻有個拳頭大的包,仔細用手按了按,全是淤血,看來是傷了腦子,而且雖有心跳,但脈搏弱不可聞,身體都有些僵直了,趕緊用參片吊住命。接下來幾天,推拿、按穴、灌藥、下針,用了個遍,可依舊不見好轉,就這麼半死不活的僵持著,直到今天,突然喊出「疼死我了」,眾人才圍過來觀瞧,果然轉醒了。李震山趕緊將被擠在外圍的胡中行讓進來,胡中行全身檢查了個遍,卻真有些糊塗了,昨天還剩半口氣了,怎麼今天就好了呢,有點捉摸不透!不過人醒過來就好,怎麼說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勞不是。
「震山老哥,侄兒已經沒事了,只要再將養些天,就又活蹦亂跳了!」說罷,呵呵一笑。
「真是蒼天有眼啊!這些日子倒是麻煩兄弟了,大恩大德,一定報答!」李震山趕緊道謝。
胡中行也是個念恩的人,不然也不會在李震山家一待就是半個月,趕緊道:「什麼恩不恩的,如果不是當年老哥救我,恐怕早已是枯骨一堆了。」倆人這邊絮叨個不停,床邊也沒閑著。
「小弟啊,你可算醒了,你哥我都悔死了,再也不躥騰你去山林了……」李躍欣喜中帶了哭腔了。
「小叔啊,你餓不?這十多天都沒吃東西唻!想吃啥,嫂子給你做去……」嫂子疼惜道,這個小叔子就這麼點大,平時也是她照應,更像是兒子多一點。
「叔~~叔,抱!」嫂子懷裡的妞妞剛滿了一歲,說話還有些不清,平時最愛跟小叔玩。
「莫兒啊,我的兒啊……」說著竟喜極而泣,豆大的淚珠啪啦啪啦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