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
遊戲還是輸掉了,唐閔沒什麼反應,神情如常地吃著半冷的飯。
犬槐依然不放棄和唐閔搭話:「我聽別人說你也是個戰鬥狂,我也是啊,真的不打算跟我比試一下?」
「你聽錯了。」
「念者平時都學什麼,會淬鍊身體嗎?」
「跟你沒關係。」
「如果我們混在一起上課教學內容不會衝突嗎?」
「……」
「你那次跳樓——」
「啪!」一聲清脆聲響,唐閔放下筷子,抽出紙巾擦了擦嘴。
犬槐瞄到筷子底下的小圓桌出現一條長長的裂紋,張了張口:「你那次跳——」
一聲更大的聲響在安靜的餐廳里爆發,食堂阿姨訓練有素地關上A級防禦型送餐窗,把餐廳留給年輕氣盛的小夥子。
犬槐腦袋往後一倒,重重落在沙發背上,沙發被澎湃念能壓得陷進去一大半,周圍出現撕裂的痕迹,露出裡面雪白的芯。
犬槐覺得自己有點找到被念能壓制后的門道,勁氣一股股衝擊他的全身,手腳動了動,嘗試幾次以後順利找到方法,被壓制的四肢稍微可以移動了,只要順著念能流動方向來,念能的壓制力就會一定程度的減弱。
察覺到念能的鬆動,唐閔持續加強念能輸出,剛剛還可以挪動身體的犬槐瞬間動彈不得。
不愧是主角,這麼快就領悟抵抗念能的方法,不過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這點小技巧不堪一擊。
唐閔抓走桌上的筷子往下刺去,念能包裹住筷子劈出凌厲刀芒。
犬槐心裡一跳,外骨骼包裹全身,雙手緊緊握住凌空刺過來的筷子,但凡他動作慢一點,筷子就刺進了他的眼睛:「你要幹什麼!」
「我想試試能不能殺了你。」
唐閔加大力度往下刺,然而犬槐也不是紙糊的,體術者強大的□□力量在這時候發揮了作用,硬是被他頂了回去。
犬槐:「殺人犯法的。」
唐閔:「然後再自殺。」
這個世界他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然而犬槐的腦迴路卻是:「你要給我陪葬?」
唐閔手上一滯,差點讓筷子被犬槐推回來。
犬槐面色複雜,雖然唐閔現在的想法很危險,但還怪有法律意識的。
唐閔的念能略有收斂,犬槐趕緊把威脅生命的筷子撇掉:「我不會被你嚇到的,我一定要和你堂堂正正地比一場。」
也不知道犬槐是遲鈍還是大心臟,他居然把唐閔真實的殺意看成了嚇唬。
剛才包括和犬槐在宿舍樓發生的衝突,那種壓制性念能不算打架,壓制是限制行動,比試則是充滿攻擊性的,目的是傷人。
至於唐閔為什麼一直不選擇攻擊,原因很簡單,在前世和犬槐同歸於盡之前,唐閔發現了主角一個特性,攻擊會讓主角處於興奮狀態,戰鬥力和防禦力成倍上升,十分難纏,但如果是壓制,主角就不會激發那種狀態。
玩過遊戲,唐閔或許可以給這種奇怪的特性做一個定義,那就是「主角的被動」。
他才不會主動觸發主角的被動,對這種幫助主角成長的事沒興趣。
殺人失敗,唐閔失望起身。誰料犬槐怕人走了不跟他比試,急急抓住唐閔還沒完全撤開的手腕。
體術者向來沒輕沒重,唐閔也沒料到犬槐居然還敢對他動手動腳,一時誰都沒有防備。
唐閔身形不穩跌倒下來,犬槐短暫的呆愣以後反應很快地用手一撐,兩人堪堪保持住一定距離。
「你沒事吧?」犬槐問。
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輕輕一扯,誰知道念者下盤這麼不穩,一拉就倒。
唐閔陰晴不定地瞪著犬槐,耳畔偏長的淺金色髮絲落在犬槐脖頸。
近在咫尺的美人顏對犬槐衝擊過大,犬槐吞咽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偏過頭,露出微紅的耳朵。
唐閔狠狠磨了一下牙。
「呃——」上午外出不在宿舍的風格姍姍來遲,剛進餐廳便看到這樣一副場景,他的目光從唐閔身上停留了片刻,轉移到下面支撐著唐閔的犬槐,然後再看向周圍一片狼藉的沙發桌子,最終定格在兩人身側斷成兩截的筷子。
風格:「你們在打架?」
從風格遲疑的語氣中可以聽出他自己也不是很確認這樣的判斷。
兩人迅速分開來。
「對對對,我們是在打架。」犬槐指尖發麻,重複拍打胳膊上早已掉光的沙發碎屑,畫蛇添足補充道,「正經的那種。」
「啊——」風格語氣意味不明。
唐閔面色不虞地轉過身,見人要走犬槐瞬間啥也顧不上,邁步跟過去。
——
等風格吃完飯出餐廳,抬頭看見被念能綁在樹上一晃一晃的犬槐。
「嗨。」犬槐朝風格揮揮手,「可以幫忙把我放下來嗎?」
「……」你說你惹他幹嘛。
風格爬上樹,驅散了捆住犬槐的念能。
犬槐從半空掉落,穩穩站在地上:「謝謝。」
說完就要走,風格好歹攔住了他:「你不會還要去找唐閔吧?」
犬槐理所當然地一點頭:「他還沒答應跟我比試。」
風格:「你為什麼非要找唐閔。」
「武試考核他答應過。」犬槐很會變通,「當然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先跟你打,然後再去找他。」
這倒也不必。
風格沉默了一會:「一場比試而已,他答應你又怎麼樣,你又打不過他,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不試試怎麼知道,如果比試之前就認定自己會輸,那比試還有什麼意義。他可是首席,首席難道不是我們所有的目標嗎?」
風格:不太妙,犬槐是真的抱著可能戰勝唐閔的決心去的。
無知者無畏?可是之前唐閔的壓制已經足夠說明他們兩者差距之大了吧。
不說其他,風格挺欣賞犬槐這種不畏懼一切的精神,就是有點……太不畏懼了。
犬槐:「所以你想和我比試嗎?」
風格:「改天吧。」他也武試考核ptsd了。
——
唐閔在房間里關了兩天,除了吃飯基本不出門。
他從來沒有過過這樣閑散頹廢的日子,不用每天想著訓練了什麼,收穫了什麼,但是好像和之前也沒什麼兩樣。
通訊屏幕不斷亮起熄滅,唐閔發著呆,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麼,做什麼都提不起勁。
好想離開。
一股淡淡的黑氣浮現在唐閔身後,比上次顏色深了一點,張牙舞爪像是崩壞的影子。
窗外忽然傳來激烈的打鬥聲,唐閔往外看去,黑氣隨之消失。
風格和犬槐在外面比試,兩人都是體術者,和念者那種大氣磅礴,危險又迷人的攻擊方式不同,體術者的比試拳拳到肉,刀刀見血,不管是觀眾還是比試者都很容易激情上頭,十足的暴力美感。
犬槐沒有風格那樣誇張的肌肉和體格,力量方面卻不逞多讓。一開始兩人打得有來有回,很快犬槐便落入下風,而後越來越難支撐。
但每次以為他即將落敗的時候,犬槐都會不可思議地堅持下來,重複打倒、站起來的過程。
「痛快!」犬槐熱血沸騰。
「今天就到這裡吧。」風格做了一個收勢動作,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
「就這樣了嗎?」犬槐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胸膛不斷起伏著,精神頭卻很好,顯然還在興頭上。
入校以來,犬槐最大的消耗品就是衣服,之前在體院還好,進入解怔班基本一天費一套衣服。打得他怪肉疼,批發衣服的老闆看他買的多給了不少優惠。
「訓練要有度,過度比試只會減損體術者的職業壽命。」風格十分有原則地背過手,說不打就不打。
「可是我還沒到那個度……」犬槐突然抬起頭,目光精準地定位到還在房間里的唐閔身上。
還沒等犬槐張口,唐閔指尖聚集念能往窗邊一彈,窗帘散開遮住犬槐視線。
在寢室呆到黃昏,沒事想乾的唐閔終於決定去洗個澡,路上遇到解怔班另外一個念者。
兩人剛好有一段順路,夏有雨邊走邊道:「怎麼最近沒看見你在訓練室訓練。」
因為天賦和【怔】,被別人知道他的變化會很麻煩,唐閔找借口:「訓練室人太多,找了個安靜的地方。」
夏有雨深有感悟:「是吧,自從犬槐搬到這裡,訓練室沒一天清靜,玻璃都碎了兩張,我就說訓練室防禦材料要換成S級的,A級哪裡經得起打。」
說著,兩人便路過了訓練室,應該是有人出去沒關上門,兩人透過半掩的門看到犬槐在裡面獨自和A級攻擊型機械人對練。
機械人攻擊路數變化多端,犬槐卻只用同一個防禦動作應付,簡單利落,看起來還挺流暢。體術者的訓練就是如此枯燥,犬槐做起來十分有耐心。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他一周前就在練這個招式了。」夏有雨摸著下巴道。
一個招式反覆練習一周,唐閔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誇讚他有毅力好,還是該笑話他悟性低好。
但經過餐廳里那次對峙,唐閔知道犬槐絕對不是那種悟性極差,一個基礎招式需要練習一周的人。相反,犬槐思路非常開闊,在被他壓制三次就知道該怎樣更好應對。
這種心性和毅力,將來如果有機遇絕對能一飛衝天。
畢竟是主角么。
夏有雨不知道為什麼唐閔氣壓一下子變得特別低,只當兩人不對付:「這個無天賦有什麼好看的,我們走吧。」
然而主角反派相見必起衝突這個定律適配任何場景,犬槐發現他們了。
一成不變的防禦招式驟然一變,化掌為拳找准機械人破綻爆發一擊,趁機械人倒下間隙犬槐迅速脫離戰鬥:「唐閔!」
唐閔當做沒聽見,走得很果斷,犬槐一下子閃到唐閔面前攔住他的去路:「跟我比試。」
「我很忙。」唐閔掃向犬槐的眼尾帶著淡淡的傲慢,添了一絲說不出的韻味。
犬槐並不退讓:「忙什麼,忙著玩遊戲嗎?」
「你這一周都在宿舍吧,我知道你沒出去過。」犬槐握緊纏滿繃帶的拳頭,汗水從他額頭劃過沒入脖頸,一雙如墨劍眉緊緊皺起,「你就是這麼荒廢你的ss級天賦的?真是讓我長見識。」
夏有雨: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