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來,問題,回答
走在蛾道路上的天命之人最令人忌憚的就是他們的飄忽不定。
就像西爾維婭,她的日程安排不清不楚混亂無比,不僅敵人不清楚她的行程,就連她自己也對此感覺隨心所欲。今天還在大都會見赫曼呢,明天說不定就跑到英國去看天鵝了。
世人常說任何原因都必然引起一定的結果,沒有「無果之因」;任何結果都是由一定的原因引起的,沒有「無因之果」,然而在蛾準則之下,這條並不成立。
因為他們做事可以沒有任何原因,任何邏輯,只是因為他們忽然想這麼做。
行走在這條通往林地的道路上,他們變化,他們充滿激情,他們拋卻不必要之物,他們將除去準則之外的事物遺忘,他們追奉混沌,他們行事永遠沒有計劃,充斥著隨機和多變。
赫曼曾經讀到過一本蛾之長生者寫下的日記,在語意不詳的混亂描述中,赫曼推測寫下筆記的時候那位已經晉陞為了易皮者,他在那本書中記錄下來了自己在向著高階轉變時候的感受和想法。
【這是我的過去,但現在我已轉變。這是我的服飾,我將它們棄置一旁。這是我的皮膚,但不過是借來之物,這是我的姓名,且不過是障眼之物。這是林地,我們扼死光明的地方。我曾在這裡,而今已不在。】
紅粉骷髏,白骨皮肉,都只不過是他們行走在世間才需要的一層偽裝。
而正是由於他們的飄忽不定,蛾道路上的天命之人又是極其敏銳的,誰能騙過一位以欺騙和狡詐而聞名的騙子呢。
沒有人。
也正因為如此,沒有過去記憶的赫曼對西爾維婭的態度很慎重,很謹慎。即使是現在面對狂熱又毫無惡意的西爾維婭,他仍在理性地評估著。
「你說得對,西爾維婭,現在確實有需要你來做的事情。有我們的大敵正在接近,對方應該也是蛾,我需要你搜集情報的同時找到他,解決掉他,如果殺不掉的話也要重傷他,讓他沒有機會繼續阻礙我們。」
「蛾嗎,我知道了。」西爾維婭像是記下了這點,隨後開口說道:「有件事情您知道了說不定會更高興一些,使徒閣下,我得到消息,防剿局在美國這邊要比歐洲更受限,我們教團新的總部或許可以在這邊建立。」
她咯咯笑了起來,拎起眼罩,伸手搔了搔眼罩下面的空洞,「國際安全理事會專門用於處理各種奇異事件的特殊部隊在美國的許可權更大,防剿局要是想有所動作的話必然越不過他們……聽說好像全稱叫國土戰略防禦攻擊與後勤保障局?不太記得了,總之,這個部隊俗稱是神盾局,那就叫它神盾局好了。神盾局這邊比較方便,他們主要對付的是九頭蛇,裡面的成員也有不少是九頭蛇,那是一個相當利益至上的組織,與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我已經跟那邊的人說好了,如果防剿局有什麼動作的話,阻礙他們,並且通知我。」
「……之前在英國的時候受限太多了,跟政府打交道的時候不僅有太多不必要的繁文縟節,還有那群只會拿錢不辦事的審計員……當然,這不是我的抱怨,您知道,我不管這些的,是崔斯坦,關於審計員他的抱怨多得連我都記住了。」
赫曼在心裡記下西爾維婭口中新出現的人名,嘴上說道:「建立教團總部還不著急,美國這邊的政客也要先接觸一下看看他們的意思。而且美國這邊也有其他的麻煩,正義聯盟裡面管閑事的人可不少,你要是有空閑的話也搜集一下情報,不要打草驚蛇。」
「我明白,使徒閣下。」她拖長語調。
西爾維婭走的時候就像她的紙條出現在赫曼時那樣悄聲無息。
舒展著翅膀的飛蛾毫不留情地散發著魅力,赫曼也不打算去管西爾維婭夜晚會棲息在哪扇窗戶里,與哪個人嚴絲合縫地融在一起。
他按照他先前的計劃,帶著戰利品回到了哥譚,在赫曼開門進來之後,史蒂芬妮像一隻活潑的百靈鳥一樣嘰嘰喳喳地跟他說起來了這幾天她覺得要告訴赫曼的事情。
「兩天前傑森看電視的時候忽然好激動,我和冰雪女王費了好大勁才把他安撫下來,對了對了,你的房子是不是周圍設置了什麼魔法啊?」
說到底傑森無論是速度還是力氣都比史蒂芬妮要大,他真心要跑,史蒂芬妮也攔不住。但是那個時候就在傑森將要跑出住宅,在史蒂芬妮覺得完了完了她得給赫曼打電話了的時候,傑森不知道為什麼又跑回來了。史蒂芬妮可以看出來這個大男孩很迷茫,也很迷惑——可以理解,畢竟史蒂芬妮自己也是這樣的,但是少女還是很快反應了過來,在看著傑森跑來跑去終於消耗掉他的體力之後,她上前把人又安置回了沙發。
這次她沒有再看電視了,史蒂芬妮找了一個讀童話故事的碟片放著聽,她必須得承認,催眠效果絕佳,無論是對傑森還是對她自己。
赫曼看了她一眼,頷首,「你要是想用魔法來形容也可以,不過準確的叫法是無形之術。」
「好吧,唔…無形之術!完全沒聽說過!」
「那你現在聽說了,當時電視上當時放的是什麼?」
「好像不是什麼重要新聞。」雖然是這麼說著,但史蒂芬妮還是努力回想,她也清楚,能讓傑森有這麼大反應的肯定是跟他的記憶有關。
「是剪綵儀式吧,新開張的韋恩名下的飯店,我當時沒太在意……哦,對了,傑森往外跑的時候嘴裡還念叨著藍色什麼的。」
「沒關係,這個不急在一時。」
在聽完傑森的事情之後,赫曼覺得應該沒什麼要說的了,不過史蒂芬妮顯然不這麼認為。
「冰雪女王昨天消失了,是不是你解除召喚了啊?」
金髮少女問完一個問題停都沒停,接下來飛快地說著最近才發生的大事,她的音調上揚,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你沒回來都不知道,聽說蝙蝠俠把大半個哥譚都打了一遍,現在小啰啰們根本不敢冒頭,生怕被卷進大人物和蝙蝠俠之間的事情……我從你這裡走回家路上都清凈了不少!」
「沒有,她到時間就自己回去了。」赫曼把外套掛上前,從口袋裡取出強化藥劑,史蒂芬妮跟著他走進了客廳,「正常,蝙蝠俠一個晚上能打遍全哥譚反派。」
「啊,你是說那次小丑舉辦的狂歡啊,太危險了我就沒怎麼出過門,直到聽說蝙蝠俠把他們全塞進阿卡姆了我們學校才開學。沒想到他一個晚上就能整個哥譚全跑一遍,真的假的?算路程時間嗎?謎語人設謎題肯定不會在一處地方吧!」
「真的,算,是的,但蝙蝠俠還是贏了。科波特先生當時也進去了,他還提前叮囑我別忘了把雙面人和黑面具的勢力吃掉點。」在史蒂芬妮的超快語速結束之後,赫曼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回答。
「好了,史蒂芬妮,問題停止。我這會稍微有點事情,等我閑了再回答你。」
「好!」史蒂芬妮也不惱,她好奇地打量著赫曼手裡的試劑,「這就是你從大都會拿回來的東西嗎?」
「對,希望它能有點用處。」赫曼的視線從容器里透明的液體又移到沙發上的少年身上。
「不要白費了我的努力。」
「總感覺你是在一語雙關。」史蒂芬妮看看赫曼,又看看傑森。
「你是知道的,」赫曼並沒有否認,「我不做無用處之事。」
「你說得對,赫曼,所以我真的很好奇你在企鵝人手下做事是為了什麼,我覺得你可以有更好的職業,以你的能力,你甚至可以把企鵝人趕下台自己上場。」金髮的少女抬頭看向赫曼,她看著赫曼的眼睛,似乎想要從那雙深色的眼眸里看出什麼來。她的眼裡閃著光,那光直白奪目,毫不掩飾。
赫曼哦了一聲,「我還以為你不會問出來呢,史蒂芬妮,不過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問題攢在等會休息了一起問。」
「你會回答嗎?」
「我會回答的。」
赫曼在史蒂芬妮這裡信譽度還是很高的,於是金髮的少女安靜了下來,看著赫曼給傑森餵了那管試劑,然後摸了摸他的頭,不知道做了什麼,少年就睡著了。待赫曼把人放在沙發上讓他躺好之後,青年朝史蒂芬妮走了過來,帶著她一起坐到對面的沙發上去。
「好了,因為要看看療效如何,所以我不能離太遠,就在這裡說可以嗎?」
雖然赫曼願意回答問題她很高興,但是史蒂芬妮還是無奈地看著赫曼,帶著一點抱怨和撒嬌,「你早說嘛我就等你給傑森喂完葯就好,非要說得那麼正式,害的我以為你要做什麼時間很長的事情。」
「是這樣嗎,那我道歉。我已經習慣這樣說話了。」
青年這樣爽快,史蒂芬妮也不好再嘀咕什麼了。而經過這一小段插曲,原本的氣氛也變得輕鬆了不少,比起之前像是課上提問那樣認真,現在看上去更像家庭式的閑聊。
「剛剛說到為什麼我要在企鵝人手下打工,而不是自立門戶對吧。」在史蒂芬妮點頭之後,赫曼繼續說道:「我以前是哥譚長大的,後來去歐洲上學創辦事業,在創業的途中遇到了一些阻礙,有敵對勢力干擾,所以我失敗了。最近那邊還在找我和我的部下,所以我回來躲躲。」
「但你這可躲了不止一兩個月。」
「因為我在想下次創業的時候怎麼樣才能避開破產,關於這點我很頭疼,所以想看看科波特先生是怎麼做的。」
「這倒確實,整個哥譚反派里也就只有企鵝人是實幹派的生意人了。」
「你剛才說創業,那你們公司是什麼類型的啊?我有點好奇,畢竟赫曼你怎麼看都不像能在宴會上觥籌交錯耐著性子寒暄的人,對了,你們還招不招人了?」
「你離我們招人的標準有點遠,放棄吧。」
「別啊,跟我說說唄,萬一呢!」史蒂芬妮錘了下抱在懷裡的靠墊。
「我們這種類型的公司大家各有各的不同的發展方向,其中有一個方向最出色的存在你也是聽說過的。」
「什麼?」史蒂芬妮歪歪頭。
「你聽說過聖亞割妮嗎?」
「好像是基督教里的吧,」史蒂芬妮面帶遲疑,「我好像聽說過有崇拜聖亞割妮的教堂,不過倒是不在哥譚。」
「沒錯,她便是我們成功的一位先輩的身份之一。祂的真身鮮為人知,具體事件已經不可考究,但是在有一本古籍里曾經是這樣描述祂的。」
灰綠色頭髮的青年語調柔緩地念出《美杜莎的哀嘆》上的語句,每一句都是對蟻母所擁有的權柄的描述。
「擁有七項頭銜的女神從七蟠的血沫中升起:她是披堅執銳的女王,是蛇的女兒,是鑰匙,是治療者,是殺人者,是神諭祭司,但她的第七頭銜隱而不宣。」
「…感覺聽不懂。」
「聽不懂是正常的,這已經涉及到無形之術的範疇了。」
「好狡猾,居然用我聽不懂的東西來回答我,雖然我知道你沒有敷衍我,赫曼,但我確實不太明白。」史蒂芬妮鼓起臉頰。
「不明白是正常的,如果你真的聽懂了,那你就只能是與我同一道前行的旅伴了。」赫曼臉上的微笑看上去十分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