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疼痛,笑話,安撫
在提到小丑的時候,他仍不可避免地會回想起過往的疼痛還有小丑的笑話。
撬棍打在身上,究竟是正手打疼,還是反手打疼?答案是一樣都很疼,尤其是打人者還是小丑的情況下。
傑森難以遏制自己對小丑的怒火,不光是他的遭遇,還有芭芭拉……在他死去的那段時間裡,小丑還活得好好的,全手全腳地走進戈登局長的家,然後留下一個無法繼續當蝙蝠少女,無法再站起來行走的芭芭拉·戈登,最後狂笑著離開。
他無法不憤怒,無法不生氣。
在小丑將你我生死分離,將他已經做了這麼多壞事的前提下,你為什麼就不能殺了他?只要一槍,哪怕是一刀也可以,只要一下,整個哥譚就能太平一陣,至少不會再有人死在小丑手裡,小丑可以不再是一個精神病罪犯的代號,它可以就只是簡簡單單的遊樂場亦或馬戲團的快樂表演。
但是你沒有。既然你沒有,那就讓我來。我會用死亡來讓他們恐懼。
青年的心裡放著的是對蝙蝠俠的怒氣,還有隱含在這其中的不願言明的委屈。
幸運的是與傑森合作的搭檔是個笨蛋,他不必去尋找借口隨意搪塞過去,也不必把自己的傷口撕開來得到同盟的信任。
赫曼從來都看不出來這些感情,就算看出來了也不會想太多。早在他們還在犯罪巷搭夥一起偷東西的時候,傑森就意識到了這個比自己大一些的傢伙是個笨蛋這個事實,只是沒想到都過去這麼久了,都已經從倫敦歷練一圈回來了,笨蛋的本質依舊沒有改變。
「還有什麼事嗎?」笨蛋察覺到了他的視線,詢問道。
「沒有,我在放空大腦。」傑森答。
……
在一家靠近小巷的咖啡廳,里奧約見了他的老師。
不過這可能不是一次很完美的會面,因為里奧有一點小小的煩惱。當然,對於天命之人來說,這點煩惱其實微不足道,但對於希望存續美好與生命的里奧來說,他還是很苦惱的。
「雖然這話可能不該由我來說,但是老師,這攤子是不是鋪得有點太大了,你能相信嗎,我現在走過去之後,人家一見是我,整個人神經都綳得緊緊的,生怕我是代替他們老大來槍斃他們的。」
里奧的小捲毛也像是灰心喪氣了一般,看上去只是簡單地被打理了一下,並沒有以往活潑的模樣。
「自從開啟道路之後,我還是第一次這麼挫敗。芮妮拉知道的話會瘋狂地嘲笑我的,老師。」
他口中的芮妮拉和薩利巴一樣,是踏上杯道路的天命之人。不過與薩利巴擁有如大鎚一般猛烈張揚的魅力不太一樣,芮妮拉的美麗就好似人們心中的女神,她的一舉一動都飽受人愛慕,懂得浪漫的她跟里奧在某些方面很聊得來。
「那就別告訴她。」
里奧的沮喪輕易地被安撫了,他重新露出來了笑容,「好的,老師。」
「這件事情拜託你了,會覺得麻煩嗎,如果不想做的話也可以不做。我只是希望能夠處理得更完美一點。」
「不會,是老師交代的任務,我一定會完成的。」里奧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而且,即使是這樣抵抗的感情,也很生動活潑,我沒有感覺到厭煩。」
「不過我們接下來需要有什麼動作嗎,老師?紅頭罩在意的只有抽成吧,即使能從混亂中得到大量的金錢,但是產生的影響不是我們所需要的,反而可能會引來其他的天命之人。我覺得這不是您做事的風格。」
在他看來,紅頭罩的行事相當酷烈。只要不違背把東西賣給孩子的底線,他就什麼都不在乎,不過總有人抱有僥倖心理,而且說實話當時看好黑面具的人更多。里奧清除異己就清除了好半天,最後他終於想明白了為什麼效率不佳,隨後爽快地拋卻了天命之人需隱秘的往日習慣,為那些毒販子展示了一下何為解剖——這個他很拿手,心之準則就與皮膚和解剖相關。
在這過程中他也曾見到過紅頭罩,對方什麼都沒說,看里奧自己能處理就離開了。但是或許是直覺的緣故,里奧還是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紅頭罩對黑面具下手相當狠辣,從一開始的偷,到現在光明正大地直接毀,但是里奧覺得這並不是對競爭對手的態度,紅頭罩一開始就沒把黑面具當做同等存在的對手,他只是一個跳板——里奧是這樣覺得的。
「沒關係,不用。紅頭罩是一個很有天賦的孩子,為了這個付出多少都值得。」
「而且……這會是一場即將開始的戰爭。」赫曼攪了攪已經冷卻的咖啡。
「戰爭的結果不重要,戰爭的過程也不重要,我要在哥譚找到那個東西。雖然不知道它被哪個勢力藏起來了,但既然能被哥譚以外的天命之人知道,想來這段時間也是使用過的,只是隱藏得夠好,我沒感覺到而已。」
哥譚有至少一件遺物。這是早在他還沒有入職冰山餐廳的時候就已經在懷疑的事情。後來蛾之天命之人的覬覦和行動也只是證明了這一點,並且提醒赫曼要加快速度了。
「原來如此,一方面是為了尋找遺物,一方面是因為紅頭罩先生會是未來的同伴嗎,我明白了。」淺褐色捲毛的青年臉上洋溢著快樂的笑容,他又變回了那個快樂的里奧。
不過這份快樂現如今在這家咖啡廳里變得格格不入起來。周圍的客人逐漸被清理乾淨,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凶神惡煞的傢伙,他們的腰間鼓鼓的,穿著整齊劃一的黑西裝。
「不好意思,老師,之前有些老鼠沒有清理乾淨,讓它們跟過來了。」里奧在笑的時候,他臉上的小雀斑看上去更加了幾分活潑。
「沒關係,還有其他事嗎?」
「沒有了,老師,您去忙您的事情吧,如果有變動的話我會再來聯繫您的。」見赫曼起身,里奧也連忙跟著起來,他跟在赫曼身後,手裡拿著的是不是玫瑰花,而是小巧簡單的普通手術刀。
……
【舞動吧,鼓動吧,伴隨著永不停歇的音樂。將己身獻出,將皮膚交給黑夜,我們的舞蹈永不停歇,永不停歇,永不停歇。心臟是鮮血之鼓,讓我們將皮剝下,展現出真實的內里,讓我們敲擊鼓面,讓我們不休止不會休止之物!
一如轟雷之皮被赤杯撕下□□,心與杯的聯繫永不斷絕。鮮血之鼓在里奧剝開他人表皮之後響起,伴隨著節奏不一的奏樂。這裡只有雷鳴聲,也只能有雷鳴聲,再無凡人之聲。】
伴隨著事項圖標的轉動,一張計時的影響卡牌悄然出現。
【抬頭的食慾】
【所有知覺都被增強;所有感情都被加深。這是一場鮮血的盛宴,他們溺於血,溺於苦痛,溺於舞蹈。】
赫曼整理好今天的卡牌,將視線從墨綠色的桌面移開,操縱了一下他的手機,然後放回口袋。
「我猜你想去看看。」他忽然開口道
「什麼?」
「東區的馬倫·斯通,傑·奇拉諾,還有泰迪·瑞斯,他們今晚會見面,或許還會開個小會什麼的。」
「你的情報真及時。」
「我很想說當然,以及謝謝,但實際上他們幾個的行動不比芭蕾舞劇上的一頭犀牛隱蔽。」
「是的,沒錯,我喜歡你這個說法。」傑森輕易地被逗樂了。他這些天來一直都處於非常容易情緒化的狀態,赫曼不知道這是好是壞,不過不管怎麼說,傑森看上去還挺開心的。
「好吧,那我就去看看他們是不是在說我的壞話。」傑森一邊說一邊開始穿裝備。
「對了,你那個叫里奧的小子,他是什麼來頭,我上次看見他的時候他在給一個活著的人展示他自己的心臟……我猜那個人還活著,因為那個可憐人在看到自己的心臟被拿出來之後的尖叫完全可以去參演女高音。我保准他能拿獎。」
「他是醫生,如果你想問這個的話。要是你不喜歡他的手法,我可以下次跟他提……」
「不用,我很喜歡,那很好。」傑森打斷了他的話。
「就這樣,我出門了,你們早點休息。」
在傑森離開之後,赫曼走向廚房,然後站在門口,看向裡面靠在灶台上的金髮姑娘,她低著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怎麼一直待在裡面不出來,史蒂芬妮,你腿上的傷還沒好。」
「你們…你們最近在做什麼?」
「就像你聽到的那樣。」
「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史蒂芬妮抬起頭,提高音量,直直地盯著赫曼的眼睛,「傑森、傑森不是羅賓嗎,提姆跟我說過他的,提姆之前的那一位羅賓!」
「你為什麼不等他回來了自己問他?」灰綠色頭髮的青年並沒有被史蒂芬妮激動的情緒所影響,他反問少女的語氣依舊冷淡。
「史蒂芬妮,我沒有引誘過他。這也不是我的行事風格,所有的一切都是傑森自己的主意,自己的意願,沒有人逼迫他。我只是在推波助瀾。」
「對不起,我不是在指責你。」史蒂芬妮立即道了歉,剛才的氣勢全無。她知道赫曼一般的時候脾氣很好,但是並不意味著他沒有脾氣。
「我只是太驚訝了,我、我不能理解我究竟聽到了什麼,你們最近是在殺人嗎,謀殺?」在提姆離開以後一直想要得到蝙蝠俠認可的金髮姑娘開始語無倫次起來。
提姆將第一任羅賓視為榜樣,偶像,崇拜的人,而她在從赫曼這邊得知第二任羅賓的身份之後就開始崇拜他了。犯罪巷出生的傑森理所當然離她的距離更近。
史蒂芬妮也想像提姆一樣,像傑森一樣,成為能跟蝙蝠俠一起行動,能得到年長者認可的羅賓。
「按他的話來說是扼殺。」
「這……這太不可思議了,我怎麼能相信,究竟發生了什麼,我、我不明白,赫曼,我不明白……」她胡亂地擺著手,好像是想要說什麼,但是最後卻什麼也沒比劃出來。
「你無需明白,史蒂芬妮。這世界上哪有那麼多你都能明白的事情。」赫曼走近她,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
「要吃點東西然後回去休息嗎,如果你想去見蝙蝠俠的話我也沒有意見。」
「然後你們就會搬家,消失得無影無蹤,什麼都不會留給我了。」金髮姑娘伸手拉住他的衣領,靠在他的身上,額頭抵上他的肩膀,低聲嘀咕道。
「我不想走,我已經跟媽媽說過了,我現在就在你這裡,失戀了所以出來散心,媽媽說讓我不要給你添麻煩,赫曼,我想吃曲奇餅乾。」
「你運氣不錯,傑森之前做的曲奇還剩了些。」赫曼輕輕拍了下史蒂芬妮的頭髮,「好了,起來,回房間去,等我拿曲奇過去。」
「那等傑森回來,等他休息好了,你叫我起來。」
「可以,記得掌握分寸,別惹他生氣。」
「哼,你就偏心他。」史蒂芬妮嘟囔一聲。
「不是偏心,我很公正,這是基於現實情況考慮。」赫曼糾正她。
「不管,你就是偏心傑森,我受了這麼重的傷你都不問問。」
「別得寸進尺了,史蒂芬妮。回去躺下。」赫曼後退幾步,脫離史蒂芬妮的觸碰,隨後青年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麼,露出了一絲淺淡的笑意,語氣難得地變得輕柔。
「羅曼·西恩尼斯的慘狀,我會拍給你看的,嗯?」
「……你、你要記得遵守蝙蝠俠的規則,我可不想到時候去阿卡姆瘋人院才能看到你。」
史蒂芬妮說完這句話就離開廚房往卧室的方向走去了。
對於史蒂芬妮多變的情緒,赫曼只能歸結於病人的情緒容易激動,以及小姑娘本身就是情緒很充沛的人這兩點上,再旁的感受他就沒有了。
他剛才勸史蒂芬妮不要惹傑森生氣也是認真的,這段時間的傑森就像個火藥桶,情緒比史蒂芬妮還要多變,陰晴不定反覆無常,不合時宜的爛笑話說得比他吃的曲奇還多。
曾經有幾次作為傑森助手在機械和遙控器旁邊待命的赫曼一邊聽著「紅頭罩式健談」的單方面對話,一邊有認真地思考過「冷峻」這個特質出現在傑森身上是否是認真的。
冬之眷顧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史蒂芬妮吃了曲奇,喝了牛奶之後由沉沉地睡過去了。無形之術能加快她傷口癒合的速度,但是真正恢復健康還需要時間,黑面具不是一個仁慈的男人,他下手從不留情。
「怎麼,你在等我嗎?」傑森帶著血腥和硝煙味回來之後,看到的是昏暗的燈光和坐在沙發上正在閱讀書籍的青年。
青年推了下眼鏡,看向他,指了下小茶几上的兩本書。「你要的初版書。」
「謝謝,真難為你這麼快就弄到手,是什麼書?不過這麼暗的燈光看書可不好。」
傑森深呼吸了幾下,初版書的話題讓他選擇將外面的事情拋在腦後。雖然這書到時候被寄去韋恩莊園的時候還有附加目的,但是就單論書本身,是可以讓他心情愉快的。
在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在傑森還在韋恩莊園里生活的時候,布魯斯曾經與他一起分享過這個愛好。
「《所有我們看不見的光》和《克林索爾的最後夏天》。」
「不錯,你又在看什……這是什麼東西?」
在他說話的時候,赫曼就把封面展示給他看,深藍色的封面上寫著不是很正經的標題《驚天秘密!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花邊新聞集錦。」青年冷靜地吐出答案。
「搞什麼,感覺和你一點也不搭。」傑森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裡面講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嗎,值得你花時間去看。」
「沒什麼特別的,但我喜歡裡面造謠防剿局幹員的那一篇。」
傑森又笑了一會,然後坐到赫曼對面的沙發,臉上還掛著剛剛沒收起來的笑,「接下來就要集火黑面具了,我需要大量的,大量的武器裝備,還有一些小道具。我知道他們加工的工廠,你去聯繫一下。錢還夠嗎?」
「沒問題。」青年點頭。
「會覺得瘋狂嗎,我答應你去一個地方探險,你卻要幫我做這麼多事。」過了一會,傑森忽然開口道。
「之前說好的不是嗎,我不會反悔的。」赫曼放下書,「如果有機會的話,讓我旁觀吧,我想給黑面具照幾張相。」
「可以啊,我打算用火箭筒為他的登台演出找點樂子。」黑髮青年的笑容帶著點輕蔑,他對待奇裝怪服的精神病罪犯一向傲慢,將他們視作戲子,這一點他從不掩飾,「希望他跑得夠快。」
「不過後面我就沒法顧及到他了,你知道我的重點是誰。」
「啊,我知道。」
「至於黑面具這個人,」傑森沉吟了一會,「他得一步一步來,我需要一點時間,赫曼,會留給你一個沒有武器的黑面具的,相信我。」
「我也同樣為史蒂芬妮的遭遇感到憤怒。在這方面我們兩個人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