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誰是受害者

第79章、誰是受害者

周志強滿打滿算,熬到了退休年齡,正趕上女兒艷子初中畢業,他把這份旱澇保收的鐵路國營工作,以老換少傳給艷子,他這輩子也算了卻了一個心愿。

天不遂人願。

幾年前就有傳聞,以老換少制度要取消了。

劉守成為此辦理了病退手續,讓兒子劉冬青頂替他,去小鎮車站上班了,如今劉冬青在貨運車間幹得有聲有色。

可輪到周志強要讓艷子接班時,傳聞變成了現實,鐵路正式取消了以老換少制度。

好端端的一份國營鐵飯碗工作,就這樣浪費掉了。

「該,活該!」周嬸兒聽到這個消息,咬著牙跟周志強吵。她說:「看你咋跟生子交代。」

「這事跟生子有啥關係。」周志強揣著明白裝糊塗,如果他能在生子被勸退時,讓生子接他的班,家裡至少還保留下一份國營工作。周志強說:「他如果有初中畢業證,這個班就給他接了。」

「你這話只能去騙傻子。」周嬸兒怒氣有增無減說:「咱周圍有多少家孩子,為了能以老換少,都提前畢業,弄到了初中畢業證,可你……」

「老娘們家的,你懂個屁。」周志強心裡有愧,不想與周嬸兒戀戰。

他抱過孫女丫頭周瑩,要出去瞎轉悠了。

生子今天上夜班,他被幾個小哥們約出去喝酒,喝的紅頭脹臉往家走。看見爹抱著周瑩從家裡出來,他特意拐了一個彎,躲開周志強,回到家裡。

周志強看見生子故意在躲著他,以為這個小兔崽子,也是為了以老換少的事,在跟他較勁。

他抱著孩子,隨後返回家中,見生子一頭扎在裡間屋炕上,拽過一床被子,蓋在身上,就要睡覺。

「你幹啥去了。」周志強嗅了嗅鼻子,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酒味,他終於找到收拾生子的理由了。

「跟朋友出去吃口飯。」別看生子在外面舞舞喳喳,動輒以小棍棒自居,回到家裡看見爹,還跟老鼠看見貓一樣。

「明知道今晚上夜班,你不在家好好睡覺,出去喝什麼酒。」周志強抱著孩子坐在炕邊上,雖然在責備生子,態度還是蠻和氣的。

生子閉著眼睛,一聲不吭,只等爹耍完威風,讓他好好睡上一覺。

「就你這樣的,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今後可咋整呀。」周志強也是見好就收,只要生子沒有公開與他對抗,他只能見好就收。

畢竟是走出校門,參加工作的大孩子了,不能動輒就拳頭撇子的教訓了。

周志強說完話,起身要出去。

「我在您眼裡,橫豎就不是個東西。」生子借著酒勁,向爹發泄不滿道:「比不上人家那倆,一個是你的心尖子,一個是你頂門立戶的長子。」

「這話還真讓你說著了。」周志強非但沒生氣,反倒笑在臉上說:「你看人家艷子,初中剛畢業,就知道幫你媽做家務。再看看你大哥,現在小名也叫廠長,指揮一兩百號人,多威風呀。」

「哼!」生子拽過被子,蒙在頭上。

「哎,你這是啥態度,不服氣是不是。」周志強以往跟生子,沒有這麼多的耐心。

爺兒倆說上幾句話,周志強就喜歡用武力解決紛爭。

今天不同,有周嬸兒那番牢騷墊底,周志強心裡,對生子多少產生幾分愧意,他想通過爺兒倆一番掰扯,給自己找個台階下。

可惜生子根本就沒有興趣,跟爹扯這些,他閉上眼睛開睡。

周志強不高興了。

我是你老子,跟你說話時,不讓你站直了身子,卑躬屈膝聆聽就不錯了,還敢蒙頭大睡,太沒禮數了。

他一把掀開被子,一聲大吼:「你給我坐起來。」

生子懶洋洋睜開眼睛,看著爹的假意憤怒,不緊不慢說:「我今晚上夜班,休息不好要出問題的。」

「我說你哥和你妹都比你強,你有啥不服的。」周志強純屬無理取鬧,只因生子沒按著他的思路,幫他做好鋪墊,給不讓生子以老換少,找尋一個相對具有說服力的借口而已。

「我服,行了吧。」生子知道自己在爹面前的卑微地位,玩橫的純屬自找倒霉,阿諛奉承又沒有興趣,找無聊的話題胡扯爛拉,就等於是沒屁攪和嗓子,所以,便來了一個最直接的辦法,舉手投降。

「你們三都是我的孩子,我對誰都一樣。」周志強抱著孩子,在屋裡踱來踱去說:「別以為你大哥對我有意見,我有事就不敢說他。惹急了,我照樣輪棒子揍他。」

「嘁——」生子一不留神兒,流露出一股輕蔑。他完全是無意識的,卻把周志強給刺激著了。

「哎呀,你還敢呲噠我。」周志強的火「騰」地一下升起來了。

別管他的出發點是什麼,他絕對不能允許生子如此放肆。

周志強把孩子放在炕上,掀開箱蓋,從裡面拿出一根擀麵杖。

有道是一打二嚇唬。

周志強沒想真打生子,他要求得一個威懾的效果,只要生子馬上告饒,這場無聊之爭就算結束了。

他轉回身舉起擀麵杖的一瞬間,被生子的舉動氣樂了。

生子一把抱過周瑩,騎到他脖頸上,並歪歪著腦袋對爹說:「打呀,你打呀。」

正在廚房做家務的周嬸兒,聽到屋裡的爭吵聲,一路小跑進來,見周志強和生子公雞斗架似的打著轉轉。騎在生子脖頸上的周瑩,以為這爺倆在跟她做遊戲,她樂得嘎嘎地。

周嬸兒搶下周志強手裡的擀麵杖,不滿道:「孩子晚上夜班,你不讓他睡覺,瞎攪和啥呀。」

周志強的火氣,就跟體內憋了一股屁一樣,有個機會釋放出去,哪怕打了一個飽嗝,也就煙消雲散了。

他說:「這小子跟我乘臉,再不教訓他,今後就翻天了。」

「把你那本事,拿去教訓你大兒子去吧。」生子放下周瑩,流下了眼淚。

「老兒子,咋還哭上了。」周嬸兒明知道生子很委屈,又不便直接說出來,他把自己當成了開塞露,誘導生子說出自己的委屈,給周志強好好上一課。

「你們等著吧,不出三天,這個家就被你大兒子攪個稀巴爛,到時候看你還咋誇他。」生子說完,躺在炕上,蒙頭便睡。

周志強和周嬸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知道生子話裡有話。

周志強把周瑩抱進懷裡說:「走,跟爺爺出去溜兒溜兒。」

他示意周嬸兒留下來,讓生子把話說明白。

周志強抱孩子來到外間屋,耐心等了好一會兒,周嬸兒出來了。

「他說啥了。」周志強壓低了嗓音。

「不可能。」周嬸兒心事重重地說:「這絕對不可能。」

「他到底說啥了。」周志強兜不住火了。

「他說……」周嬸兒壓低了嗓音說:「鐵民跟趙淼好上了。」

鐵民是個保守的人,他對趙淼心存好感,外表從未流露過。

當趙淼撲進他懷裡時,他一點也不驚訝,知道這是趙淼的失落感,導致她需要有一個人,供她發泄內心的悲哀。

他只把自己當成一堵牆,一根電線杆子,任由趙淼哭泣、宣洩。

好在僅僅幾秒鐘,趙淼就意識到自己的衝動,她恢復了常態,擦著眼淚對鐵民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鐵民有心安慰趙淼幾句,又苦於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恰當的詞句。就這樣匆匆而過,又不能表達出對趙淼的同情與安慰。

「這事你也有責任。」鐵民的安慰之詞,脫口道出時,變成了指責。他說:「誰搞對象一整年不見一面。就你這條件,誰知道等到最後是啥結果呀。」

趙淼的眼色中,瞬間流露出一股憤怒,繼而又變成了自我哀憐。

「王寶川寒窯十八載,他怎麼就不能再等我兩年呀。」趙淼又流下眼淚說:「即使他不想跟我好了,至少也該先打聲招呼呀。」

「你這話說的對。」鐵民終於找到了,幫助趙淼宣洩憤怒的詞句。他說:「兩人好一回,好合好散,分手前至少……」

鐵民說不下去了,睹物思人,鐵民想到了他和王麗的當年。

趙淼這個時候,最希望有個人能幫她開解鬱悶心情,罵她也好,替她罵那個負心漢也好,只要不讓她這顆冰冷的心瑟瑟發抖就行。

「我求你一件事呀。」趙淼乞求的目光投向鐵民說:「今晚你陪陪我。」

鐵民聽到這句話,額頭立刻滲出一層冷汗。

「你怎麼了。」趙淼感到莫名其妙。

「我……」鐵民首先想到拒絕。

不是他對趙淼的情緒無動於衷,而是他不適合與趙淼單獨在一起,而且,趙淼還提出一個,大膽而又令人浮想聯翩的建議,今晚陪她。

怎麼陪呀,跟她在辦公室里,就這麼聊下去,翻來覆去聊那點事。

不在辦公室陪她,那更荒唐了。

去她宿舍,人家還有同房間的宿員,鐵民可以一宿不睡覺,陪趙淼打發寂寞與憤懣,那別人怎麼辦。

哎,有一個好辦法。

鐵民眼前一亮,想到劉冬梅跟他說過的話,他清了一下嗓子說:「有個人能陪你。」

「你別告訴我是二國。」趙淼中了仙氣一樣,從鐵民的嗓子眼,一下子看穿了他的心思。

「他對你那點心思,你早該知道了。」鐵民只能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衡量二國對趙淼的追逐。他說:「其實,二國人不錯,為人機靈……」

「我討厭的就是他的機靈。」趙淼對鐵民不掖不瞞,道出自己的戀愛觀。她說:「我就想找個老實本份的人,彼此在一起沒有任何戒備。」

鐵民下意識的點點頭。

論說鐵民和二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雖然鐵民嘴笨,頭腦反應一點也不慢。他對二國的評價是,二國給外人的印象,一打眼就是個鬼機靈。

鐵民則相反。

他給人第一印象就是老實憨厚,誰見了他都有一種親和力。最主要的還得是他那張又懶又笨的嘴,輕易不說話,說出話來就有七分可信度。

估計趙淼對鐵民的好感,也是基於這幾大硬體,加上鐵民能寫出一手漂亮的鋼筆字。

「跟我單獨在一起,怕劉冬梅不高興是吧。」趙淼一語道破,鐵民憨憨一笑說:「她就是那種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這麼說,我只能跟二國單獨見上一面了。」趙淼完全是內心鬱悶使然,她需要有一個人,能夠傾聽她的苦衷。

這是女人的天性,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高興也好,痛苦也罷,她需要的就是傾訴。

趙淼要選擇鐵民,作為傾訴對象,鐵民又把二國推薦出來。

如果鐵民知道,他的這次引薦,居然改變了一個人的命運,那麼,他肯定會冒著與劉冬梅鬧翻臉的風險,去充當這個混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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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路式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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