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交易

鏡子里的那張臉很年輕，很英俊，林楚盯著看了半天。

頭髮打理得一絲不苟，一身黑色的西裝，裡面是白襯衫，配了一件背心。

「多謝你們，這一世的父母，為我生了一副容易和人打交道的面孔！」林楚揚著眉，穿上了一款短風衣，米色的，看起來很時尚。

鞋子也擦得很亮，林楚拎著包出門。

他住在廣播道，離開無線並不遠，攔了一輛的士，幾分鐘之後就到了。

門口的人來來往往，其中不少熟悉的面孔，都是大大小小的明星。

林楚走進去，正要和前台打招呼時，羅文從一側走了過來，對著他遞出手：「林先生，跟我來吧。」

「謝謝羅生來接我。」林楚點了點頭。

羅文笑笑：「我也希望能發行一張正式的專輯，我和方女士商量過了，《獅子山下》可以放進去，再找五首歌就行了。」

「我也覺得很合適，《獅子山下》完全可以成為一首代表香江的歌了。」林楚點頭。

羅文的臉上有光，很有一種認同感。

林楚和他進了電梯，從包里取出一張歌單，遞給了他，低聲道：「羅生，這首歌不在這整張專輯之中。

不管今天有沒有談成，這首歌都算是我送你的，謝謝你對我的認同，我願意交你這個朋友。」

羅文一怔，低頭看了一眼，入眼兩個字：塵緣。

「塵緣如夢，幾番起伏總不平，到如今都成煙雲，情也成空，宛如揮手袖底風，幽幽一縷香，飄在深深舊夢中……」

看完這幾行之後，羅文有一種炸裂的感覺，他驀然抬頭看著林楚。

林楚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並不是不在意和方宜樺之間的談判，而是要增加籌碼。

只要羅文站在他的這一邊說幾句好話，相信方宜樺一定會妥協。

要知道羅文現在已經成名了，只是沒發行首專而已。

在他的記憶中，羅文的首專也不是無線發行的，而是娛樂唱片公司發行的，所以他要跳槽很容易。

羅文看著他，認真道：「林生，謝謝！無論如何，我會幫你的，要是方女士不同意，我會另謀出路。

到時候就讓你來幫我寫歌，實不相瞞，也有其他唱片公司在和我接觸，我要走也很容易，當初簽的合同還是比較寬鬆的。」

電梯到了，林楚拍了拍他的手，和他肩並肩走了出去。

方宜樺1969年才進入無線，1973年成了製片，做遍了公司的各個職位，邵六叔安排這一切，自然是為了讓她能夠幫到他。

這一年，無線的大股東還是利家，邵六叔只是運營者。

無線涉足音樂，方宜樺目前在負責打理音樂製作部。

進了辦公室，方宜樺穿著一身白色的裙子，腿上竟然是亮光絲襪，但風韻尤存，只是這樣的搭配卻讓人不敢苟同。

「方女士，林生來了。」羅文介紹了一下。

方宜樺起身和林楚握了握手，笑笑：「才華橫溢的年輕人，我們這兒素來是喜歡的，目前我們無線缺少你這樣的創作者，有沒有興趣加入無線？」

林楚一怔，他就沒想到剛見面方宜樺就在拉攏他。

「方女士，我是個喜歡自由自在的人，暫時沒有興趣加入公司，那樣受到的約束就太大了。」林楚搖了搖頭。

方宜樺看了他一眼道：「林先生，既然這樣，那麼你提供六首歌，每一首我給你三千塊，一共一萬八千塊怎麼樣？」

「方女士，我覺得我還可以選擇唱片分成這條路，賣一張唱片給我一塊怎麼樣？」

林楚笑笑，臉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很平靜，也很自信。

一張專輯寫六首歌，自然不能和寫整張專輯相比，而且也不用他參與錄製和編曲，所以總是要比徐曉鳳那邊便宜一點。

方宜樺一怔，盯著他道：「真是自信的年輕人，你的歌雖好，但沒有阿文來唱，你也紅不起來的。

而且歌曲分成，那都是名家才會有的待遇，行業里就沒有新人能得到這樣的機會，更何況一張專輯一塊錢，當真是做夢。」

「羅生的確是優秀的歌手，但目前最紅的歌手還是有幾位的，我相信我還有選擇的機會。」林楚點頭。

羅文在一側輕輕道：「方女士，三千塊似乎少了一點，這幾首歌是真不錯的，好歌難求，我相信林生以後會成為名家。」

「那就給五千塊一首。」方宜樺點了點頭，接著補充了一句：「包括版權。」

林楚一怔，接著輕輕道：「方女士，五千塊就想要版權就有點過分了，這樣吧，看在羅生的面子上，六首歌，我可以不要錢。」

「不要錢？」方宜樺怔了怔，接著吸了口氣：「那麼你想要什麼？」

林楚笑笑：「方女士，我最近正準備拍一部電影，需要一些拍攝設備，想從邵氏租借一下，拍完之後，也想在邵氏院線上映。

不過伱放心，我會依著規矩辦的，我知道邵氏是戲院包底制的，三十天，五十萬，租設備的錢，三萬如何？

錢我會照給，一共五十三萬，就是我想要的檔期，邵氏也要給我，你看行不行？」

羅文在一側鬆了口氣，白送了六首歌，邵氏也沒有任何損失，這是穩賺不賠的。

「林生，謝謝你！」羅文握了握林楚的手，一臉開心，就好像這事談成了。

方宜樺的臉色變了變，本來她還想拿捏林楚一番，但羅文這麼做，她就不能不答應了。

盯著他看了幾眼，她笑笑：「好，我答應了，不過我只能給你二十五天時間，那三萬塊也不要了，設備免費租給你。

不管你賣得好不好，都不能提前下畫，總之，五十萬是一定要給的，這和你電影的票房沒關係。

年輕人，我給你一個忠告，電影可不像是唱片這麼賺的，你有才華，就應當好好做音樂的。」

「謝謝方女士，我只是想試一試，拍電影是我的夢想。」

林楚應了一聲，心中卻是嘆了一聲，方宜樺這人果真是小氣。

到了這一步，二十五天和三十天並沒有多少區別了，她卻硬生生要砍掉五天，包底費用卻是一分不少。

過於苛刻，那就留不住人，未來的TVB走了那麼多優秀的演員，和她是分不開的。

而且邵氏的沒落，也和這一點有很大的關係。

本來他還打算把《上海灘》的劇本給她看看，現在想一想，不如先放一放，不給了。

方宜樺讓人起草了合同，因為林楚免費送了歌，她總算是讓人上了茶。

合同是常規合同，林楚看了一遍，沒發現什麼問題。

前一世的他，經手的合同很多，在這方面可以說是極有經驗。

「林先生，你想要的檔期是幾月？這一點必須寫上去，否則你的電影明年再上映怎麼辦？」

方宜樺問道，林楚點頭：「6月5日到6月30日，怎麼樣？」

「好，宣傳方面，我們會在戲院外面貼一些海報，至於電視宣傳、報紙宣傳，你只能自己出錢了。」

方宜樺應了一聲，林楚也不指望著她能出錢，痛快答應了。

簽了合同，方宜樺輕輕道：「林先生，歌你儘快寫出來吧。」

「沒問題，我會儘快和羅生聯繫的。」林楚點頭，和她握了握手，這才離開。

羅文送他，一路進了電梯，他輕輕道：「羅生，你免費提供了歌，我覺得很不好意思，要不我私人給你五萬塊好不好？」

「羅生，我是拿你當朋友的，錢就不要了，以後你替我宣傳一下電影就好了，如果能幫我唱一首主題曲，那就更好了。」

林楚笑笑，他的心裡卻是有些飛揚。

無論如何，等到電影拍完，到處找院線的時候，那才頭大，現在一下子把院線的事情解決了，這才是他最大的收穫。

羅文開心道：「好，主題曲我來唱了，又能多唱一首林生的歌，很開心的，我也不收費的。」

林楚也笑了起來，和他握了握手，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