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交換
「很有意思的說法。」
姜紅束說道。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夜空之下，姜紅束在問。
「因為他們使人們產生了對愛情的假想。」
沉默一會，王陸將自己對詩人的理解說了出來，這是他從書中看到的。
「他們把愛情說得向音樂一樣美，像是天使。」中文網
「不對？」
姜紅束在疑問，王陸第一次從她的臉上看到了異樣的表情。
精緻的五官微微皺起，而後帶有明顯求知慾的眼神看向王陸。
「不對，他們渴望詩意般的接吻，莎士比亞般的擁抱...」
搜腸刮肚般地將自己所看過的美好作以比喻，王陸說到一半，卻忽然停了下來，他看向姜紅束，而後問道。
「呃，你知道莎士比亞？」
「有看過。」
「他們將這樣的一切當作實現，可書本上的愛情與現實中的愛情卻是兩碼事。」
「也許。」
「當人們發現並不是這樣時，他們就要病了，就要精神分析。」
王陸將自己的理由完整闡述給安靜聽著的姜紅束。
「可有時會是一見鍾情？」
姜紅束的眼睛還在盯著王陸，似乎對這個問題的很感興趣。
「可實際與書本卻是兩碼事，無論如何。」
「兩碼事？」
帶有濃厚疑問的語氣，姜紅束看著王陸在解釋。
「好吧，我也不理解。」
王陸不再繼續勉強自己，作為懵懂的17歲除了書本又有什麼經驗呢？
兩人停了下來，王陸繼續翻弄著單調的相冊，姜紅束則繼續翻看著詩集。
在王陸看不到的地方，姜紅束忽然在某一頁停了很久，像是在想些什麼。
......
夜空的甲板上，兩人還在吹著海風。
海浪來來回回，王陸躺在姜紅束旁邊，感覺安靜極了。
「今晚很平和。」
他在找新的話題，比如姜紅束相冊中的海洋。
「嗯，很美。」
出乎意外的，姜紅束回答道，語氣還是平淡。
「我可以拍一張嗎？」
姜紅束的電子平板還在王陸手裡，問出這話時有些忐忑。
忽然將面轉向王陸這邊，姜紅束點了點頭。
於是王陸按下了快門。
在一種藍色的天與海中，多了一個安靜平和的夜晚，以及一位恬靜如水的少女。
海風還在繼續，但加重了力度，在王陸肩膀上拂過，卻像是有人在他肩上拍了拍。
當然，現在的王陸無暇顧及風的力度，他沒想到姜紅束會答應的這麼輕快。
拍下第一張后，王陸又打算繼續多拍幾次，卻總感覺沒有第一次的好看。
「可以了，就到這裡吧。」
姜紅束沒有動作，依舊躺在躺椅上，王陸明白她說的是拍照的事。
將照片反覆看了看，王陸最後還是只留了第一張，其餘的都被丟進了垃圾桶。
「你喜歡看星星嗎？」
她在問，火紅的眼睛還在看著被濃霧遮住的天空。
今晚的姜紅束似乎意外的有交流的慾望，但王陸卻感覺與她之間的距離卻依舊沒有變過。
「我在青塢的時候經常會看。」
「我把它叫花花。」
抬起手，指向不見星空的天幕，姜紅束在對王陸說道。
她似乎很確定自己手指的盡頭，雲霧的背後，有那麼一顆被起名為「花花」的星星。
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王陸當然看不見她指的是哪一顆。
「為什麼要叫花花？」
傻傻地問起起名的原因。
「因為它的光芒看起來像朵花。」
姜紅束答道。
「我也會給星星起名。」
王陸想起自己在青塢為星星起名字的時光。
姜紅束點點頭，語氣不再平淡，但還是聽不出波動。
纖細的手指不斷移動，將一顆顆看不見的星星指給王陸看，然後告訴它們的名字。
王陸沒說話，她看得出姜紅束只是想將這些告訴自己。
「你會記得它們嗎？」
看星星的眼睛轉向王陸，認真向他問道。
「太多了，我記不住。」
說到一半，王陸也向姜紅束一樣伸出手指向星空。
「但我記得那一顆叫做「花花」」
姜紅束看著王陸點了點頭。
「你還有什麼想要告訴我嗎？」
他的問題讓姜紅束歪了歪頭。
半晌，少女開始重新向王陸傾訴起來。
喜歡的顏色，愛吃的食物，習慣的衣服，各種各樣的愛好。
討厭的運動，摒棄的書籍，不愛的天氣，亂七八糟的厭惡。
當她說起這些時，卻像是陳述一些所知道的記憶，語氣依舊只是認真，沒有任何波動。
王陸認真的聽著姜紅束名為傾訴的陳述，卻忽然想起小白所說的話。
在她的身上沒有任何波動。
聽著她在說的一切，王陸有一種錯覺。
姜紅束就像一隻只剩一根線的氣球，而此時，她正在努力將這跟細線慢慢割斷。
王陸不想再繼續聽下去了，但姜紅束還在講，像是要將關於自己的一切都講出來。
於是，王陸只好繼續聽她講，儘管話里沒有一絲情感。
講了一會，姜紅束忽然停了下來。
「想聽我說一會嗎？」
「好。」
話題由姜紅束轉到王陸身上來。
王陸想了想，他能有些什麼告訴姜紅束呢？
想了一會，王陸講起自己在青塢時的故事。
抓到魚的激動，給父親做飯的喜悅，從書上了解外界時的好奇。
潛水時的恐懼，父親離開時的不解，獨自生活的苦悶。
王陸努力回憶著自己記憶里每一件事以及當時的心情。
努力地還原或是誇大著每一種情緒，似乎想要將當時的場景原原本本的展現在姜紅束面前。
飽含情緒的語言讓姜紅束聽得很認真。
王陸不時瞥向旁邊這位歪著頭的少女，作出符合當時自己情緒的表情。
老實說，王陸還是沒有感覺到姜紅束有任何變化。
各種感官都在告訴自己，這位少女聽得很認真，可依舊沒有任何波動。
從今晚來到這裡，做了很多，說了很多。
可她還是那個剛開始拿著屏幕獨自看著相冊的少女。
姜紅束依舊與除她以外的世界無關。
「她有些奇怪。」
王陸一邊更加聲情並茂地講著自己的回憶，另一邊卻向露卡說道。
「的確。」
露卡的話很簡短，像是帶有某種蓋棺定論的意味。
「很有意思。」
姜紅束在聽完王陸的故事後評價道。
「可你告訴我的其實並不是很有意思。」
王陸扮出苦悶的表情，向姜紅束說道。
「...你只要記得一些就夠了...」
她的話第一次的出現波動，連帶著那雙火紅的眼睛也在波動。
「...希望你記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