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裝模作樣
後山有一條隱蔽的捷徑,穆文把七星羅煞恢復成掛鏈大小塞進內衣,快步從小路輾轉回到了青石城。反觀斗靈殿的人初來此地人生地不熟,哪裡知曉這一點,一整夜大費周章的展開全山搜羅,最後白費力氣一場空。
東方天際微明,有魚肚白從暗藍的雲空中浮現。
穆文掩人耳目的翻進柳府,直步屋內,鎖上房門胸膛大呼了口粗氣。擦著傷口的血,換上昨晚柳璃給自己綁的繃帶與外衣,把夜行衣丟進火盆里,眼眸盯著那橘黃火縷渙散了目光。
好險,能活著回到柳府實屬不容易。
這一趟雖然在趙府內大開殺戮很是解氣,但最關鍵的趙海寬與趙天齊父子沒能擊殺。又被斗靈殿的來人殺得狼狽逃竄,一百柄劍靈折損了七十二柄,剩下的三十八柄還是殘破的,此舉無疑沉重的打擊了穆文。
虧大了虧大了!
這可都是自己辛辛苦苦煉製的劍靈,一下子折損大半,實力都要倒退到姥姥家了。
穆文上床盤膝吶息,一個大循環后神色陰晴不定的睜開了眼。仍是二階靈武的境界,只不過劍靈帶來的靈力減少了七倍。身為靈武境界,穆文體內本身就有一部分修鍊得來的靈力,這種劍侍才有的特殊靈力可以強化肉身也可以外放劍氣,而煉製的劍靈不僅能戰鬥,儲藏體內還能給自己帶來更多這樣的特殊靈力。
打個形象點的比喻,所謂的靈者境界其實就是一個木桶,靈力就是水,境界越高這個木桶也就越大,自然而然能裝載的水也就越多越高品質。
而如今的穆文因為劍靈大損,這個桶里的水猶如流逝走了一大半,同是二階靈武,但現在的自己十個也不如之前的一個厲害。想要重新修鍊到以前的程度得花一番大力氣了。
對視著銅鏡里的自己,穆文抽了抽嘴角。
是啊,煩惱可還不止這一點。
「踏踏踏」,急促的腳步從門外傳來。
穆文躺到床鋪上,拎起被子往身上一蓋打起了呼嚕。
「嘭!」
房門被沒輕沒重踢開的聲音傳入了穆文耳內,裝作被吵醒的模樣,迷迷糊糊看去:「柳生大哥?」
「穆文,快快快趕快起來。」柳生叼著狗尾巴催促道。
「大清早的,我還在睡覺呢。」穆文打起了哈切,已然又是天真無邪的模樣。
柳生一個箭步衝來掀開了被子,恨鐵不成鋼的嚷道:「還睡個什麼狗屁覺,大哥我給你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一個你心裡肯定巴不得也想不到的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穆文眨著眼睛明知故問。
「是趙家,那些可惡的人在昨天晚上遭了報應。」
甜美的聲音從房外飄進,視線中柳璃小姐的身子已盈步走了進來,她洗漱過了,臉上顯得白白凈凈的,小眉毛因為興奮一挑一挑的:「穆哥你能想象到么,一個晚上的時間趙府被殺了二百多個人,那個可惡的錢豹還被解肢了呢。聽說肇事者只有一人,他實力高強的把趙海寬都打成重傷了。」
「還有這事?」穆文說著看向柳璃,見她身後還跟了一群也來替自己報喜的同齡族人。
柳璃是走在最前面的,她在穆文床邊坐下身,頗為遺憾的嘆了口氣道:「可惜趙天齊這個混蛋沒死在昨天晚上,他要是死了就好啦。」
「是啊,那個趙家大少爺要是死了,咱們青石城都能太平不少。」邊上人亦是感嘆。
那個瘦瘦的柳猴兒撓著脖子,嘿嘿的說道:「我聽住在西街上的百姓傳聞,昨晚上鬧出的動靜很大,他們透過窗戶看到斗靈殿的人一路追著那肇事者跑出了城外。那肇事者也是有本事,好像是什麼非常罕見的劍侍異端,單憑一個人不僅血洗了趙府,還在斗靈殿三名靈王帶領的一百多人追殺下逃脫了。讓那些斗靈殿的人囂張,這一來青石城沒幾天就吃了憋,這會兒顏面全無了吧,哈哈哈。」
柳猴兒講得眉飛色舞,抬頭瞅瞅穆文波瀾不驚的神色,不由困惑了:「穆文,你怎麼聽了后一點吃驚和幸災樂禍的神色都沒呢?」
他這一提起,其他人也紛紛察覺了不對勁,柳生帶著一抹異樣的目光盯向了穆文:「話說,我突然記起昨晚的時候你小子嘴裡說了句什麼來著?讓我想想…似乎是什麼『趙府今夜不會如往常安寧的,明天你們就知道了』。對,你說得就是這句話,穆文,你小子...」
柳生越發感到不可思議:「你是怎麼做到在昨天晚上就知道了今天的事。」
「穆文,不會是你血洗了趙府吧!」柳猴兒突然驚叫一聲。
穆文好笑的看向他:「可能么?」
柳猴兒對比穆文不比自己壯實多少的身子,再琢磨還停留困筋武者的程度,便是訕笑道:「嘿嘿,仔細想想確實不可能。」
「你呀,以後說話經過腦子一點。穆哥哥昨天只是一時說出的氣話,你這都聽不出來?」柳璃瞪了他一眼,生怕柳猴兒說錯話惹得穆文心裡失落,
柳猴兒也意識到自己走漏了嘴,大家都知道穆文只有困筋武者的程度,卻把他比作血洗趙府那麼強的人,有心人聽進耳里肯定會覺得有一點諷刺的意味。他忙是自責的開口道:「穆文你可別把剛才的話往心裡去,我跟你開個玩笑的。不過我確實不明白你聽到這個消息后怎麼還會這樣淡定。」
「那你覺得我該怎麼樣,難不成還仰頭大笑三聲殺得好嗎?」穆文奇怪了。
柳猴兒更奇怪,茫然的反問:「難道不應該這樣么?」
「為什麼就應該這樣?」穆文認真道。
柳猴兒愣了愣,感覺一肚子的話硬是憋不出來,就好像明明是正確的事情非得還要再找個理由,這不是給人找鬱悶么。他流了汗,比劃著雙手一字一句道:「穆文啊,趙家的人可是三番兩次羞辱了你。而我們又拿趙家人沒辦法,這種時候出現了神秘人把趙府連夜血洗了,豈不是大快人心的好事么。」
「對呀,穆哥哥你怎麼一點都不開心么?」柳璃也在旁邊問道,她是在擔心穆文經過一個晚上腦子變傻了。
穆文沒回話柳璃,而是很嚴肅的對視柳猴兒再次反問:「當曰羞辱我的人都是誰?」
「趙天齊呀。」柳猴兒納悶的回答:「還有族長趙海寬,大小姐趙媚。」
「那我問你他們三人死了么?」穆文渾聲道。
柳猴兒實話實說:「趙天齊和趙海寬受傷,關於趙媚的消息我不知道街上也沒關於她的傳聞。」
穆文把對話繞了一大圈,終於落到了點子上:「那好,既然趙氏三人還活得好好的,我為什麼要開心。而昨晚趙府里被殺的都是什麼人,不用想就知道是無辜的旁系族人和家丁,二百多人啊,其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根本連武者都不是。他們就這樣平白無故的丟了姓命,被那肇事者殘忍殺害了,我只替這些無辜的人感到異常悲憤,又何談幸災樂禍。」
一段話說完,柳猴兒目瞪口呆的摔倒了。
柳璃等人也好不到哪去,一雙雙目光驚艷注視著流露憐憫之色的穆文,雖說知道穆文心底善良,但這似乎也實在好過頭了吧。
「爛好人,哎,爛他娘的好人啊!」柳生又一次如此說著穆文。
不過這次他感覺足足有十八匹馬撞向胸口,忍不住了,不再滿足嘴裡說話,他一把重重的拍向了穆文的肩膀大喝道:「男子漢做成你這副姓格的樣子,也算是有創意了。」
緊接著,柳生擺出一副與他年齡格格不入的老沉神態,恍如一名老先生似的對穆文循循善誘講道:「穆文同學,你這樣是不對的,在聽到趙府被人血洗的消息后應該表現得非常高興,應該跟我一樣雙手叉腰朝天大笑才對。什麼,你跟我說做不到?喂喂喂,我說你就不能變成一個混蛋那樣去生活么!媽的,大哥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要學壞一點做人要狠一點惡毒一點。再這樣脾氣善良的只會讓所有人都敢欺負你,以後還怎麼讓族長老爹放心的把璃兒嫁給你?!」
旁邊柳璃正要責怪柳生下手沒輕重,看著那一掌拍到穆文的肩膀傷口上都有血透過繃帶溢出來了,冷不防的柳生最後一句話講出口,在場所有人都見到柳璃大小姐的臉頰一下子「唰」的紅了。
穆文:「……………」
心裡暗道自己還是不要在這時候插嘴比較好。
餘光偷偷打量柳璃,只見她面頰紅通通的,燒紅了耳根,意外的是她嘴裡沒有開口解釋的意思,大小姐破天荒的默認了柳生的話。以往不論如何,柳璃就算裝也會很假的裝出一副反駁模樣,而今天她卻默認了。
穆文恍然,怕是經歷了趙家提婚的這件事之後,柳璃生怕爹爹會把她真的嫁過去,所以不打算再掩飾內心的真實感情。完全可以大膽的猜測,不需要多久,柳璃大小姐的表態將不會再僅僅止步於默認,按照著她的脾氣就算變成主動一方都是很有可能的。
短暫的時間裡柳璃紅著臉,柳生吭吭乾咳,其他人識趣的閉嘴,穆文臉上平靜而滿腦子卻是胡思亂想。
異樣的氣氛,在半分鐘后被一名婢女的腳步聲打破。
小梨婢女是柳元虎派來的,她在房門口停下身子,恭敬的依次和柳生以及柳璃打過招呼,然後目光一瞥落在了穆文身上:「穆公子,老爺和夫人吩咐你去見他們,說是你心裡知道他們要找你談的是什麼事情。」
「怎麼回事?」發問的是柳生,他對柳元虎這種模稜兩可的語氣皺起了眉頭。
小梨搖了搖頭,並說道:「老爺還還說了,只許穆公子一人前去。」
「不行,穆哥可是受了傷在呢,不方便動身。」柳璃說著,轉了轉眼珠對婢女接著道:「這樣吧,你先下去做其他事情,我代替穆哥去見爹爹和娘。」
小梨面露為難之色:「這...」
穆文不顧柳璃阻攔,手心捂著傷口走下了床,有幾分氣虛之色,不過臉上的笑容始終是暖暖的,對小梨說道:「不能讓伯父和伯母久等了,我這就隨你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