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第七十一章
沒有人聽到這種話時,是不感動的。
程厘同樣如此。
她怔怔的看向容祈,心跳不可抑制般瘋狂躍動,像是要突破胸腔的束縛。
過了一會兒,程厘眼角掛著淚珠,委屈巴巴說道:「我那天無意中聽到洛鍾毓說起,你有一個白月光,我心裡真的非常難受。」
大概是因為把話都說開了,程厘也不想繼續藏著掖著。
她直接將自己這麼多天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她曾暗暗吃醋,傷心難受的白月光。
容祈一愣。
他瞬間有種恍然:「難怪我說你最近怎麼總是不太對勁。」
程厘輕聲抽咽了下:「對不起,我當時也不敢問你,而且我覺得我自己也有前任,我憑什麼對你要求這麼高。」
結果現在,她發現,容祈的白月光就是她。
他心心念念的人,只有她。
容祈抬手,手指溫柔的穿過她的長發,語氣似漫不經心:「有前任又怎麼樣,有了我之後,你還會記得什麼前任嗎?」
這種自信又拽的口吻,聽得程厘明明在哭,卻又忍不住想笑。
她鼻尖微皺,悶悶道:「你又要把我弄哭了。」
「沒關係,」容祈捏了下她的臉頰,指了指自己的另一側肩膀:「這邊衣服還是乾淨的。」
程厘沒忍住,捶了下他的肩膀。
初夏正午,光線燦爛並不炙熱,旁邊馬路上的梧桐樹遮擋著整條馬路,斑駁的樹影落在被曬的有些微燙的路面上。
台階上坐著的人,若不是穿著略顯成熟,還以為是逃課出來談情說愛的小情侶。
程厘輕吸了下鼻尖:「那你怎麼會在今天,突然說起這個?」
他在校友會上發言的那段,確實是驚到了程厘。
「本來是有感而發,」容祈低低一笑,繼而嘆了一口氣:「沒想到居然歪打正著,解除了你對我的誤會。」
程厘立即說:「沒有誤會,我知道你現在是愛我的,我就只是以為你以前有白月光……」
她聲音越說越小。
那還不是有誤會。
她這簡直是給自己越描越黑啊。
「那你現在都知道了?」容祈鄭重問道。
程厘點頭,她都知道了。
可是容祈卻沒有放下心,還是望著她,淡笑道:「可是我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說清楚的好。」
啊?
還要怎麼說清楚。
容祈將她的下巴微抬起,兩人目光對望,他一字一頓:「從來就沒有別人,只有你。」
「白月光是你,初戀是你,老婆是你,餘生也都是你。」
這一刻,程厘看著他眼底的愛意瘋狂蔓延,足可以填滿她的全世界。
*
程厘回家的時候,整個人還暈乎乎的。
像是喝了一斤陳年老酒,又像是踩在雲層裡面,一腳踏下去都是軟的。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周一。
周一。
是上班的時間,按理說每個周一早晨,對於上班族來說,都是斷頭日,行刑期。
但程厘從起床的那一刻起,整個人就有種輕飄飄的感覺。
腦海中出現的第一個念頭居然就是。
她是容祈的白月光。
瘋魔了吧。
程厘忍不住敲了下自己的腦袋。
只是一直到公司,她嘴角都是翹著的,沒垂下去過。
早上開每周例會時,所有人都能明確感覺到,程副部長今天心情很好很好。
這種好心情,一直持續她拿著自己的杯子,起身去茶水間那邊倒水。
她剛走到那邊,就看見好幾個人圍在一圈,各自拿著手機,滿臉激動的模樣。
只是大家一看見她來了,生怕被她覺得是在摸魚,就要散去。
程厘笑道:「別這樣,你們該幹嘛幹嘛,回頭我都不敢過來倒水了。」
眾人笑了下,這才沒離開。
「聊什麼呢?」程厘見她們拿著手機交頭接耳的興奮模樣,估計就是又有哪個明星的什麼八卦,一般來說,只有八卦新聞才能有這種效果。
永遠不可缺席八卦的左清清,立馬說道:「你們看,我就說要是沒人告訴程總,她永遠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程厘無奈一笑。
她確實對這些不太感興趣。
左清清立馬擠到她身邊,將手機給她看:「就是這周我們容總參加高中百年校慶的視頻被放在了網上,大家都瘋了,原來容總創立啟域,居然是為了他的太太。」
程厘握著水杯的手僵在半空,整個人都呆若木雞。
被、被放在網上了?
這麼快的嗎?
但是很快,她又有些理解,校慶禮堂里那麼多人,除了學生之外,還有很多校友,大家都有手機,肯定會有人當時眼疾手快的拍了下來。
容祈又是挺出名的年輕企業家。
關於他的八卦,確實會很多網友感興趣。
只是當程厘低頭一看,看著眼前一千多萬的播放量,還是有些不敢置信:「怎麼這麼多播放量?」
「這算什麼,這才是一個視頻的播放量,其他平台也都爆了。」
旁邊同事直接打開微博,說道:「而且還給微博引流了好打一波,容總的名字現在都還是爆呢。」
#容祈#
#容祈啟域#
#容祈白月光#
#容祈太太#
程厘一眼掃過去就看見了這幾個詞條,掛在最前面。
她忍不住低聲說:「這也太離譜了,怎麼會這麼多熱搜。」
「誰讓咱們容總,是企業家裡面的頂流呢,年輕,長得還帥,之前隨便一次接受採訪,那播放量堪稱頂級明星,」另外一個女同事感慨說。
左清清:「我沒想到容總居然結婚了,他太太究竟是誰啊?」
「不是說了嘛,白月光,從高中時代就開始喜歡的。」
對於這個話題,大家簡直是打開了閥門似得,議論起來滔滔不絕。
短髮女同事突然說:「都說戀愛腦沒好下場,結果看看容總,為了讓自己喜歡的女生一直聽到他的名字,居然成功創立了啟域。」
另外一個戴眼鏡的笑道:「所以說,厲害的人做什麼都厲害。哪怕就是個戀愛腦,我們容總就要當最頂級的那種。」
所有人一下哄然大笑。
倒是左清清想起來說道:「那這麼說來,我們是不是還得感謝容總太太,畢竟我們整個啟域員工的飯碗,都是拜她所賜吧。」
這麼一說,直接給大家說懵了。
等大家回過神之後,你一言我一語。
「確實是啊,感謝容太太。」
「感謝白月光女神,謝謝你激勵了容總。」
「愛情實在是太偉大了,雖然我已經斷情絕愛了,但是我會祝福容總和白月光永結同心,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程厘:「……」
她匆匆倒了一杯水,趕緊回了辦公室。
程厘打開手機,翻開微博,這才發現這個熱搜討論度實在是太大了。
大概是因為啟域這幾年在國內發展勢頭太好,而誰也沒想到,這麼一家價值數千億的企業,居然是創始人為了讓初戀看見自己創立的。
「我希望所有的戀愛腦都是這種打開方式,喜歡一個人,成為更閃閃發光的自己,才能讓對方看見。」
「我男神居然有老婆了啊啊啊啊。」
「劇本再次更新,年少不敢愛,為了靠近心中的那個人,乾脆就站在巔峰,讓對方一直能聽到自己的名字。」
「只有我好奇這個女生嗎?一個高中女生能做到這麼理智又冷靜,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委婉拒絕別人,我有點兒懂為什麼她值得被愛這麼多年。」
「簡直就是完美都市童話故事,這是科幻劇吧!!!」
好在大家都對這個故事,充滿了善意而溫柔。
畢竟能這麼長久的喜歡著一個人,是絕大多數人都無法做到的吧。
而且原本一個悲劇式的暗戀故事,卻在百轉千折之後,有了一個完美而童話般的結尾。
程厘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里,看著手機,一直止不住的笑意。
直到孟元歌的電話打來。
她直接說:「熱搜的事兒你也看見了吧,我就不跟你討論了,省得我再受刺激,我就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兒?」程厘說道。
孟元歌:「你要是哪天跟容祈一塊接受採訪,第一手獨家採訪是誰的?」
程厘低低輕笑。
這個時候,也只有事業批孟小姐,在乎的是這個問題了。
「你好好回答啊,這可關係到我們十六年的友情,」孟元歌十分直白的威脅。
程厘悠悠道:「那必須是孟元歌記者的。」
孟元歌登時神清氣爽,淡淡表示:「這才像話。」
但隨後,她還是沒忍住,問道:「不過你現在是什麼感覺啊?」
之前聚餐的時候,程厘他們跑的太快,留下孟元歌一個人被折磨,她都沒來得及追問呢。
程厘認真問道:「你想知道?」
孟元歌眉心一跳,正想說,要不你還是別說了。
就聽程厘聲音微揚起:「我好像有點兒太開心了,睡覺做夢的時候,都是笑著醒過來的那種開心,感覺有點兒不真實,確認了一百遍,發現是真的,就更加開心了。」
那種反反覆復被甜蜜滋潤澆灌的感覺,整顆心此刻都被泡在了糖水罐頭裡。
孟元歌咬牙:「所以說這獨家採訪,就是我的精神損失費。」
她這狗糧,真是沒完沒了、沒完沒了的吃了。
「不過你們的關係,在公司公開了嗎?」孟元歌問道。
程厘搖頭,但一想到她又看不見,開口說:「沒有,又沒有什麼合適的機會,我總不能跑到我們公司餐廳,拿著喇叭大喊,我是容祈的老婆吧。」
孟元歌被她這個想法逗笑,還特別壞的慫恿:「我覺得這辦法好,你家容祈多香餑餑一個人啊,你這打破多少人的美夢了,還不趕緊趁機宣誓主權。」
「我要真這麼做,我是被當成失心瘋吧。」
玩笑歸玩笑,程厘對於他們關係公開,早已經不像從前那樣忐忑,反而有一種隨遇而安的鬆弛。
這是容祈帶給她的安全感。
不過奇怪的是,程厘是容祈太太這個消息,也並未在網上被曝光。
那天在包廂里聚會的老同學,都在微信上給她發來了消息,都是祝福和恭喜他們,而他們也沒有去網上曝光這件事。
程厘反而又相安無事的在公司繼續工作。
七月過後,極界T3的前期宣傳工作已經開始了。
而啟域科技也正好要進行年中財報,因此公司忙的不可開交之際,還是決定召開一場媒體會,邀請媒體以及投資人參加。
自動駕駛部門作為汽車部門的核心,不管是程厘還是秦為延,都要出席。
好在程厘對於媒體的提問,並不算太陌生。
整個媒體會,算是比較順利的。
而晚上,啟域科技則舉辦了一場自助餐招待會,也算是給大家一個交流溝通的平台,公司內部高管齊齊到場,也邀請了不少投資界的合作夥伴以及潛在合作方。
因為是商務性質的宴會,程厘並沒有穿什麼誇張的晚禮服,而是選擇了比較優雅大方的連衣裙,頂多就是妝造上稍微下了點功夫。
畢竟她再心大,也知道今天會有媒體拍照。
她可不想出現什麼黑歷史。
晚宴時候,大家都比較自由,很多媒體記者都在場,但採訪都已經結束了,因此大家也就是閑聊。
程厘也挺悠閑的,躲在一旁吃吃喝喝。
孟元歌過來的時候,她說:「你看看別人,都在拉關係,你怎麼光躲在這兒呢。」
「你呢?不趁機撈兩條大魚,」程厘輕笑。
孟元歌擺擺手機:「何止兩條,我一網子下去,全都是大魚。」
「這個蛋糕還可以,」程厘指了指旁邊的抹茶蛋糕,小聲說:「我剛剛餓到前胸貼後背,吃了兩塊,味道真的不錯。」
「你跟你們汽車總裁蘇昱安熟嗎?」孟元歌低聲問道。
程厘搖頭:「不算熟,就是正常的上下級關係。」
孟元歌:「那你能幫我搞到他的採訪嗎?」
程厘嘆氣:「你不是金融記者嗎?」
「財經類都跟我有關好吧,」孟元歌理所當然道:「我能者多勞好吧。」
程厘:「要不我待會介紹你們認識一下?反正成不成,就看你的三寸不爛之舌了。」
「放心吧,你姐妹我的嘴巴,能把死的說成活的,」孟元歌大言不慚。
就在此時,容祈正好帶著人過來,就有人走上去跟他聊天。
他抬眼朝這邊看過來,突然輕聲喊道:「程副部長。」
孟元歌輕輕撞了下程厘,擠眉弄眼了下:「還不趕緊去,你老公叫你呢。」
「閉嘴。」
程厘用后槽牙,吐出這兩個字。
但她迅速放下手裡的碟子,走向容祈的方向。
她走過去后,容祈就指了指她,介紹說:「這位程厘程副部長,是啟域汽車自動駕駛部門的副部長,也是掌管自動駕駛研發的核心之一,跟秦為延首席科學家一樣,是我們啟域汽車不可缺少的人才。」
程厘立馬跟對方打招呼。
之後,容祈一直將她留在身邊,給她介紹了不少人。
雖然有些人覺得奇怪,但也有人覺得理所當然,畢竟自動駕駛是整個汽車部門的核心,而容祈現在大部分精力又放在了汽車事業上,自然對汽車部門的人十分看重。
這位程副部長,年輕又長得漂亮,未來說不定就是啟域科技又一個門面人物。
一路下來,程厘神經高度緊張。
直到最後時,容祈將她帶到外面陽台上休息時,才輕笑著說道:「是不是很累?」
「還好,」程厘抿了抿嘴,調整了下臉上的表情。
她感覺自己臉都快要笑僵硬了。
「你好厲害,」程厘由衷感慨道,有時候她都佩服容祈的精力,要管理這麼大的公司,還能做的這麼遊刃有餘。
容祈輕扯了下嘴角:「熟能生巧,你以後熟悉了也可以。」
只是,他們還沒說兩句話,就有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過來。
「容總,你好,」對方年紀應該已經五十多,鬢邊微微泛白,但並不顯蒼老,反而平添了幾分儒雅溫和。
對方笑著說道:「我叫唐仲青,是一名投資人,不過你應該沒怎麼聽過我的名字,我以前一直在美國。」
「唐、仲、青,」容祈一字一頓的重複著對方的名字。
程厘有些不安的朝他看了一眼。
因為她感覺到了,容祈整個人表情都變了,有種溢於言表的嫌惡。
他和這位唐先生認識嗎?
要是一般人,容祈不可能會這種表情。
唐仲青反倒是神色如常,輕笑著說道:「對,不過看來你好像對我是有點兒了解。」
「沒有。」容祈迅速否認,神色也恢復了冷淡疏離。
容祈不僅沒安心,反而有種隱隱約約的更加擔心容祈。
唐仲青一愣,隨後輕聲說:「我跟你母親是老朋友,她的事情我也聽說了,真的很遺憾,佳人英年早逝。」
「我母親和你無關。」容祈微咬著牙,極其克制自己。
程厘這下,有些傻眼。
這人到底是誰?
雖然程厘從未聽說過,任何關於容祈生父的事情,他沒提過,爺爺奶奶也從來沒說過,程厘就乾脆也當沒這個人。
但面前這個男人,突然提到容祈媽媽,難不成……
不對。
他說自己跟容祈母親是老朋友,那就不應該是容祈的生父。
程厘發現,自己也是關心則亂了,這麼簡單的邏輯,差點兒沒搞清楚。
「你現在取得的成就,真的非常了不起,」唐仲青似乎也不介意容祈的冷漠,反而一副長輩的寬厚模樣,說道:「我自從去了美國之後,就一直在華爾街工作,後來自己開了一家投資公司,雖然有些小成就,但跟你一比,那就真的是不值一提了。」
容祈似乎不想聽這些陳年廢話,直接說道:「唐先生,我跟你也是無舊可敘,失陪。」
可他剛說完,唐仲青忽然嘆了一口氣,低聲說:「我有時候再想,要是當年我不出國,要是你是我的兒子,那該有多好。」
程厘心頭咯噔一下,覺得這話實在太不對勁了。
但下一秒,砰地一聲脆響,玻璃杯落在地上碎裂的聲音,還有伴隨著,容祈將面前的唐仲青狠狠的往後推去。
唐仲青的後背推到了後面擺放著的巨大綠植擺設,而他整個人被容祈抵在了牆壁上。
容祈手臂橫隔在對方的脖子上,死死抵住,整個人如同陷入巨大憤怒之中,一向冷淡從容的表情,早已經被憤怒填滿,目眥欲裂。
唐仲青被他手臂抵著,呼吸都不暢,整張臉都漲的通紅。
這一副劍拔弩張的畫面,前後也不過十幾秒鐘而已。
「你怎麼敢說出這句話,」容祈額頭間的青筋突起,眼神更是冷的嚇人,他每個字都是從咬著牙說出來的:「你怎麼敢的。」
「容祈,」程厘這時終於反應過來,扔掉手裡的酒杯,直接上前抱住他的腰,要將人往後拖。
可是這次,容祈卻沒有輕易鬆手。
眼看著唐仲青的呼吸越來越困難,眼珠子都快要凸了出來,程厘終於害怕到,帶著哭腔喊道:「容祈,求你,鬆手。」
這邊的動靜,也終於引來了裡面的注意。
當有人出來看了一眼時,嚇得失聲尖叫。
於是整個宴會裡的人紛紛往這邊趕,蔣哲和方新陽是最先過來的,畢竟他們是主辦方,只是他們在看到這一幕時,差點兒嚇得魂飛魄散。
蔣哲趕緊上前,而此刻容祈耳畔也聽到了程厘哭著哀求的聲音。
他如同醒過神般,猛地鬆開手,他回頭抱住程厘,低聲說:「對不起。」
程厘不顧所有人的眼光,也同樣伸手抱住他。
而方新陽趕緊去查看唐仲青的情況,好在沒什麼大事兒,就是剛才有點兒呼吸不暢,但現在已經好了。
趕來的人看著剛才那一幕,各個都被震驚。
如遭雷擊般。
畢竟誰都沒想到,容祈這樣身份的人,居然會在自家公司的招待晚宴上,跟客人動手,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要不先帶程厘去休息一下吧,」蔣哲眼看著人群都堵在這裡看熱鬧,根本散不開,這裡面還有不少記者呢,要是被傳出去,還不知道得傳出多少個版本呢。
容祈此時也恢復了冷靜,他淡淡點了下頭。
隨後,他伸手攬住程厘,在趕來的安保人員幫助下,撥開人群,直接離開了會場。
程厘一出來,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她握住容祈的手,低聲說:「你等一下,我打個電話。」
很快,她撥通了蔣哲的電話,聲音恢復了冷靜:「你看一下剛才那個角落,有沒有酒店的監控視頻,如果有的話,立即找人刪除剛才那一段的視頻。還有剛才后趕來的那些人,也要嚴格檢查他們的手機,不要讓任何拍攝到剛才畫面的視頻流露出去。」
蔣哲接到她的電話還正奇怪呢,她剛才還嚇得魂不守舍,怎麼又這麼快打電話過來。
等聽到她這一番話,蔣哲有些被震住。
「好,我馬上派人檢查。」
就在程厘要掛斷的時候,蔣哲低聲說:「容祈身邊有你,我就放心了。」
程厘一開始,也確實是被嚇到了。
因為她從來沒見過容祈那個模樣,那一刻,她甚至覺得,容祈是想把這個人殺了的。
當她走出會場時,她情緒冷靜下來之後,理智也跟著回來。
不管今天網上是誰拍到什麼,她都不允許對方傳播出去。
因為,她不允許有人傷害到容祈。
她走回容祈身邊時,重新伸手握住他的手掌,低聲說:「我們回家吧。」
上車后,容祈看著身側坐著的程厘,許久,他伸手將程厘攬在懷裡,極其內疚地說道:「厘米,對不起,對不起。」
程厘能感覺到他的痛苦,是那種無法控制的。
「沒事了,我又沒事,你跟我說什麼對不起,」程厘輕撫著他的後背。
容祈臉頰埋在她的肩窩,像是過了一整個世界那麼久,他微啞的聲音說:「厘米,我很難受。」
我很難受。
這四個字在說出口的那一瞬,就讓程厘的眼淚,差點兒落了下來。
他一個從來都把情緒藏在心底的人,到底得多難受,才會忍不住跟她說這樣的話。
「不怕,我保護你,」程厘緊緊抱著他,聲音很堅定。
這一夜,容祈睡的並不好,哪怕進入睡夢中,他也幾乎被噩夢震住似得,甚至額頭上一直冒著冷汗。
程厘陪在他身側,也幾乎是一整夜都沒睡著。
到了第二天早上。
程厘主動說:「要不我們今天都在家休息一天?」
容祈嗯了聲,程厘便起身去做早餐。
等她回來,發現容祈依舊躺在床,剛趴過去,正要輕聲叫他,就看見他整個人蜷縮著。
程厘立即伸手,一摸額頭,才發現,他居然發燒了。
於是程厘趕緊在家裡找了退燒藥。
喂他吃了一顆,她也不敢亂動,就安靜陪在他身側。
誰知,到了九點多的時候,程厘的手機就跟瘋了一樣的震動。
她心底有種不祥的預感。
只能輕輕下床,走到外面接通手機。
電話是公司方新陽打來的,他直接問:「容祈人呢?我一直打他電話,都沒有接。」
「老方,你就別逼他了,我們處理就行了。」
蔣哲的聲音在電話那端也傳了過來,顯然他們兩人在一起呢。
程厘輕聲說:「他發燒了,沒辦法接電話。」
方新陽也一愣:「發燒了?」
「早上剛發燒,現在正在睡覺,」程厘解釋說,她不想讓方新陽覺得容祈是故意不接電話。
方新陽嘆了一聲:「好,那你就盡量別讓他看手機。」
程厘一愣。
但很快方新陽電話已經掛了。
程厘想了想,還是給孟元歌打了過去。
「元歌,網上是不是已經傳了什麼出來?」她開門見山問道。
孟元歌沉默了下,還是如實說:「你們昨晚走後,啟域的人確實讓媒體記者不要傳播容祈跟那個人發生爭執的畫面,但是誰知道就在十五分鐘之前,還是有個視頻上傳,現在我估計啟域的人已經開始找人刪除視頻了。」
「你放心,這種視頻是涉及隱私的,投訴的話,肯定一刪一個準。」
程厘想了下,在掛斷電話之後,還是上網搜索了下。
果然,很多人都在討論這件事。
「一言不合就動手,這種情緒不穩定的人,也能當CEO?」
「該不會是啟域科技為了炒作,他們的新車,刻意製造的新聞吧。」
「容祈不應該是這種人啊,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能有什麼誤會,年少成名,飄了唄。」
「跟一個年紀相當於自己父親的人動手,可真夠牛逼的。」
「不說了,趕緊拋售啟域的股票,有這種創始人,這公司也沒什麼前途。」
「還是相信容祈。」
「為什麼搞企業的都有腦殘粉,你們是能給買他公司股票,給他打call還是怎麼地啊。」
程厘看了幾眼之後,便直接關掉手機。
網友的幾句評論並不能對啟域和容祈造成什麼傷害。
況且他們說的,也不是事實。
即便程厘不知道容祈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對於那個唐仲青,程厘也並不喜歡,對方好像一直在提到容祈母親。
明知道容祈母親已經去世,卻還是頻繁提到故人,本來就會惹起容祈的傷心。
到了下午,容祈就退燒了,程厘又給他做了飯。
直接端到床邊,要喂他。
「不問我?」突然,容祈抬頭看向她,問道。
程厘愣了下,淡淡笑了下:「你要是想說,就跟我說,不想說的話,就不說。」
容祈沉默地接過她手裡的碗,將這碗飯吃完。
程厘將碗筷洗完,剛出了廚房,就看見容祈出現在客廳,而且還穿著一身外出服裝。
她有些驚訝,就聽容祈開口說:「走吧。」
「去哪兒?」程厘問道。
「帶你去一個地方。」
程厘沒有再多問,直接換了鞋子,跟著他一起出門。
只是在要開車的時候,介於他剛生病,還沒好,程厘堅持要自己開車。
於是程厘在導航里輸入了一個地址,讓程厘直接開車過去。
程厘看了一眼,這是一個療養院的地址。
她心底雖然有疑惑,卻還是開車前往。
這個療養院在郊區,有些偏遠的地方,因此一個多小時才過去。
到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
這個時間,太陽沒那麼曬,還帶著微微暖和,因此療養院很多病人都自己出來或者被護工推著出來。
他們兩人進入醫院之後,容祈握著程厘的手,來到草坪邊上。
那邊有一群病人,都在太陽下面坐著。
程厘抬眼看了過去,心底有無數的疑惑。
直到容祈眼神冷漠的朝草坪看去,突然說:「看見坐在樹下輪椅上的那個人了嗎?」
程厘順著他說的,看了過去。
那是一個滿頭灰白頭髮的乾癟老頭,長相說起來甚至還是那種讓人不舒服的,吊梢眼,嘴巴也不知是天生歪的,還是生病的緣故有些歪斜。
倒也不僅僅是生病的緣故,反正就是給人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就覺得這個人不正派。
見程厘半晌沒說話,容祈知道她心底肯定也很疑惑。
「那就是我生父,」容祈語氣平靜地說出這句話。
可就是這麼一句話,不亞於一枚核彈在程厘所站的地方爆炸,把她的思緒直接給炸的七零八碎,壓根不敢相信。
這…這個人是容祈的生父?
「你不相信是吧?」容祈淡然說道。程厘趕緊說:「不,不是。」
容祈握住她的手掌,輕輕用手指指腹摸了摸她的手背,安撫道:「沒關係,很多人都不相信。」
他也終於頭一次打破平靜的口吻,帶著譏諷說道。
「連他自己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