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嘰
多托雷，是個我不太願意去主動回憶的對象。
而要了解這傢伙，或者說我印象中的至冬愚人眾執行官的諸位，我即使有意告訴別人他們是什麼樣的卻也無從開口，眼下只能說的先說這些人很大一個共同點：
他們並不是和其他人一樣，執念於世俗的力量或者是單純的願望。
他們或多或少，執念於【瀆神】這件事情本身。
塵世七執政，對與至冬的愚人眾來說也許是另外的概念。
既然已經將手伸向了蒙德，那麼按著愚人眾的目標，他們的最終目標大概率是代神攝政——其實不止是對與蒙德，其他地方也是一樣的……只是相對而言蒙德看起來最好下手罷了。
所以，在這封寫給凱亞代收、大概率騎士團也會跟著看一看的信里，我著重提醒了這一點。
其他的人我不太清楚，但如果是多托雷的話，那傢伙大概率不會先考慮愚人眾的義務和共同目標，這些瘋子加入愚人眾大多有著自己的打算。
他需要的不是蒙德的攝政權，而是【素材】。
西風騎士團除了要考慮明面上的威逼利誘，私下裡要小心孩子。
特別是那些身患重病、父母已經束手無策很可能會病急亂投醫的可憐孩子。
多托雷是瘋子，卻也是天才，他自身的才能已經相當出色，加上背靠至冬的資源和北國銀行的財力支持，這種情況他對外的說服力會變得很高……首先，要知道沒有任何一對深愛孩子的父母會捨得放棄拯救的希望，特別是在許下承諾的這個傢伙的確可以變得很靠譜，至少在「治療」這方面，他們不會撒謊。
想想看吧，一個有權有勢又有才的「博士」，帶著一群精英和已經徹底放棄希望的父母許諾：我們可以救你的孩子，我們不僅可以讓你的孩子活下去，還能讓他重獲健康。當然，這期間他們可能還會拿出來非常有用的特效藥讓他們的寶貝可以短暫恢復生機，只是不久之後他們還會說，因為手邊的特效藥太少了，如果還想讓他們的寶貝活下去就只能帶走去他們那裡慢慢治療……
這樣的承諾，有幾對父母會拒絕？
絕大部分都不會。
我希望騎士團別太樂觀，說不定這些走投無路的還會反過來成為騎士團探索消息的真正阻礙。
我沒有敢寫太多的東西，只能自己掌握著分寸適當提醒一二——送去蒙德的信不走已知的那些渠道，是由定期往來蒙德和璃月的晨曦酒庄的商隊信使送的，我在這裡身上還掛著清泉鎮的買賣，需要和迪盧克老爺定期彙報生意進項，送信的理由明面上也算是理所當然。
估算著時間長短，也是這封信應當拿出去的時候了。
——望舒客棧某種意義上非常安全，那封信我用提瓦特通用語所寫，攤開放在桌上的時間已經夠久，再磨蹭就要錯過蒙德那邊收信的黃金時間。
至於望舒客棧這邊會不會知道這點我「不小心」泄露的情報、又能多重視、提前布防到什麼程度，那我就不知道了。
等忙完這些事情后，我才發現最近房間里的草史萊姆頭頂的草葉子都跟著變得蔫吧了很多，伸手戳戳沒什麼反應，草葉子只是伸出來卷了卷我的手指，算是敷衍。
「噗嘰？」
養貓貓狗狗當寵物對我來說太奢侈了，反正琴團長已經同意我帶這個玩意回去，還可以給我單獨一個很好看的花盆養，乾脆按著它行動時候的聲音起了個名字。
但是我的噗嘰——這隻在野外用靚麗的花朵和舒展的莖葉花枝招展，用美色成功蠱到我的漂亮草史萊姆，現在卻是枯黃蜷曲怏怏無力，葉片與其說是乾枯缺水，不如說只是一種單純的瀕臨枯萎的瀕死狀態。
……要命。
我都不知道我養史萊姆都能養死。
我把這小東西放在腿上認真擼了一會，可憐的噗嘰也只是發出很虛弱的史萊姆特有的噗嘰噗嘰的聲音，草葉子搖搖晃晃回應安慰著我自己沒什麼事情，整體來說還是沒什麼精神。
……這就是我的知識盲區了。
趁著信使先生還沒走，我加快速度草書了一封求救信跑出去遞給商隊的信使，認真提醒這是要交給凱亞先生的，請務必第一時間送到。
不知道為什麼，信使先生看著我的眼神怪奇怪的，有些欣慰，還有點複雜。
信使先生是好人，每次從蒙德回來還會順路幫我多帶一瓶蘋果釀當慰問品。
「這次斯黛拉要送兩封信？還都是給凱亞先生的？」
我點點頭：「要對他說的話一封信寫不下啊，第二封是一些補充。」
信使先生嘆了口氣，搖頭晃腦嘀咕著什麼「現在的年輕人」一類奇怪的感慨，然後和我確定沒有什麼要補充的，還著重提醒了一下荻花洲和望舒客棧附近的霓裳花很好看，作為禮物送回去很合適哦？
啊這就不需要了。
羅莎莉亞對花沒什麼太大的興趣，迪奧娜更喜歡蒙德本地的嘟嘟蓮，這些霓裳花好看歸好看，我暫時還真想不到要送給誰。
……不過麗莎小姐說不定會喜歡？
雖然感覺她更適合蒙德的花朵，有機會的話下次再送吧。
其實主要是因為我沒有麗莎小姐的聯繫方式，所以這封多出來的信開頭第一句話是希望凱亞儘快幫我轉交給麗莎小姐，希望這位蒙德著名的天才魔女能給我一點指引。
草系史萊姆沒什麼精神要怎麼辦，電一電激活一下靠譜嗎。
希望偉大的麗莎小姐能儘快解答我的疑問，讚美，麗門。
***
我回去的時候噗嘰已經徹底沒什麼精氣神了，我把這沒什麼力氣的小東西舉起來搖搖晃晃，只晃下來一堆同樣沒什麼精神的□□史萊姆晃晃悠悠的聚在我的腳邊，本體仍然只是哼哼唧唧，半死不活。
「不要死啊噗嘰——」
「你死了我怎麼辦啊噗嘰——我當時喂科利亞他都沒事你作為一個地脈賦予生命力的尊貴元素生命總不能比那傢伙更不爭氣吧——」
噗嘰沒有回答我。
而當我已經開始準備培養地上這群小史萊姆當做噗嘰二世，並已經想好了二世也不成功的話再抓一隻回來就起名字叫菀菀的時候，有人過來輕輕敲了敲門。
「斯黛拉小姐？」
是客棧女侍毓華的聲音，我打開門的時候毓華的手上的托盤上放著一碗素麵，一碟杏仁豆腐和一碗葯湯。這東西來得奇奇怪怪，素麵是我吃習慣的，但是其他的東西我可沒什麼印象。
毓華先一步開口，溫聲解釋道：「望舒客棧臨近湖澤，夜裡寒涼冷濕，你又喜歡開窗戶，老闆特意叮囑送葯給你，不說別的驅一下濕寒也是好的。至於杏仁豆腐是客棧里的另一位送的，你吃藥覺得苦了，正好吃這個甜甜舌頭。」
……唔。
「冒昧問一下，這碗葯的名字是……？」
「連理鎮心散。」
「……聽起來一點也不像是驅寒葯的名字呢。」
「哎呀，」毓華彎彎眼睛，笑容清爽：「斯黛拉小姐對璃月了解的真不少，不過一個名字又有什麼打緊？這葯是位貴人特意託人送來的方子，對你是很好的好東西，當然，若是斯黛拉小姐覺得擔心，不喝也不怪你。」
不，這倒沒什麼好擔心的。
我喝了一口就忍不住停下來，咂咂嘴，先懷念一下這已經顯得格外陌生的清苦味道。
……唔，葯不是驅寒祛濕的。
是除煞的。
這葯好歸好，可惜不是現在的我最需要的，畢竟我在多托雷那裡「得到」了很多「饋贈」……比如說，因為他對無留陀的執念超乎想象，以至於連我也跟著受到了不少影響。
這【影響】之於我並未留下太多美好記憶，更不知道是否還有什麼其他潛在的危險，但至少目前來看，卻也算是有些意外之喜。
好在有了這個我大概知道噗嘰蔫蔫的原因了，所以還是先感謝一下這位貴人的好意吧。
我喝了小半碗，湊合手邊現有材料重新調製了一下，餘下的葯湯全都倒給噗嘰，草史萊姆枯黃的顏色肉眼可見的漸漸恢復成清新明快的草綠，它伸出葉片卷卷我的手指，又攏回那些四散分裂的小史萊姆，重新窩回花盆裡當它的盆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