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山

楚瑾雲在破廟外頭癱著，他費勁了大半的力氣才從山腰蹣跚走下來，此刻的他，怕是追兵來了也只能癱在地上任君折磨了。

偏偏那個丫頭烤的雞特香，油滋滋的冒著香氣，好幾日沒有進食過熱乎的他，要被這股子香味勾走魂魄了，肚子也適時的咕咕叫起來。

那丫頭似乎是沒聽到，更像是不在意他，他可不信！這明明就是聽到了聲音沒有動作，他可見到了，在山上那女人的聽力他可是見識到了的，現在在這裝聽不到。

但那烤雞也太香了吧！

就在楚瑾雲快要被折磨得不行，心裡咬牙切齒罵著她時，陸琦走過來了。

只是拿著柴木，在他附近起了火堆，楚瑾雲哪裡知道她的意思，只以為是好心的為他著想，為他生火取暖。

但在陸琦眼裡就不同了，他這麼一個大活人癱在破廟的門口，且一身的血腥味，要是引來了什麼野獸那可不好處理，點個火堆還能驅趕野獸，同時能觀察到這男人的行動，一舉兩得。

若是讓楚瑾雲知道了陸琦的想法，怕是要氣得吐血。

陸琦和允竹吃著香噴噴的烤雞，但允竹此時因著多了個陌生人，已經吃不下太多，在她的教導下也有了警惕心，不管做什麼都會盯著門外，宛如一隻警惕的小野貓。

還剩了只野雞，和野菜湯，陸琦大發慈悲的拿著破碗，給楚瑾雲拿去。

「吃吧，今晚就勞煩你看門了。」她覺得自己這麼說沒錯，那癱在門口不就是為了看門，防止追兵嗎？

雖然話不太好聽。

「你！」楚瑾雲瞪大了好看的眼睛，不可置信的很，這丫頭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但又不能反駁，確實是他自己要癱在這裡的，恰好就替人家看門了。

當真是氣死自己。

但他還是壓下心頭莫名的氣憤，好歹人家還救了自己、給自己吃食呢，他氣什麼？隨即語氣帶著些溫柔，但又疏離的說道：「多謝姑娘的吃食，是在下叨擾許久了。」

而後陸琦又好心的丟了根棍子給他，「近幾日野獸下山多，拿著防身吧，我們兩個弱女子就不多幫你了。」

「好了就趕緊離開吧。」末尾補了句，不管男子想什麼，回去陪著允竹，順手關上了不太結實的廟門。

「小姐，那個男人是誰啊？我有點怕。」允竹見自家小姐回來了，熟練的抱著。

陸琦知曉允竹的害怕，安撫道：「就是一個落難的人，身份如何我們就不去探討了，那人不會傷害我們的。再說了，有我在呢。」

允竹見過了她的身手，雖然很驚訝為什麼原來虛弱的小姐瞬間懂了這麼多。

但在陸琦的「被打暈后，有個白衣老神仙教了很多東西」這一說法，哄騙了過去，十分相信自己小姐說的。

尤其是陸琦帶著允竹跑路，又在山野間快活，徹底成了允竹心目中無可替代，猶如神仙一般的存在。

陸琦是不知道允竹心裡所想的，但每每看到小丫頭眼裡閃閃發光的，仰慕，對就是仰慕，有些想不通。

翌日大早，陸琦照常帶著允竹跑山，打拳，避開了門口那個氣色不太好的男子，一切如常。

「小姐，小姐，你看河裡有好大的一條魚啊！」允竹興奮的拉著她下河。

兩個小丫頭就在河裡洗漱，抓魚。

山裡的泉水甜甜的，乾淨、清澈見底，還有不少小魚游來游去，偶爾也有大魚出來掠食。

陸琦手疾眼快，一抬手將手裡削尖了的木棍飛投出去，「唰」，飛快地竄入水中，直逼那條大魚。

大魚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木棍插中，她抓著木棍往上一翹，一條手臂長的魚變在空中奮力甩著尾巴，飛揚的水珠被光照著，弄出了一道小彩虹。

「哇！小姐你好厲害啊！」允竹開心的跳起來，歡呼著她的厲害舉動。

陸琦的臉上也難得有了笑容，只見清秀、巴掌大的臉龐上，綻放著被陽光照射的微笑，讓人看了也被暖著心窩。

原本黃黃又瘦的臉，在這些日子肆意又飽足的滋潤下，已經恢復了少女該有的姿態，甚至有了些嬰兒肥。

兩個小丫頭快活的很，破廟裡的楚瑾雲確實痛苦不堪，不僅毒發了不說，還發熱了，渾身不得勁，偏偏還動彈不得。

待她們兩人有說有笑回來的時候，楚瑾雲已經快不省人事了。

「他，他不會是死了……吧？」允竹不安的挽住她的手臂。

「應該不會，昨日還好好的，你先去烤魚，我去看看。」陸琦拍拍允竹的小手，看來膽子還太小了，還得練一練才行。

安撫好允竹后，陸琦才去看楚瑾雲，她可不想剛恢復成小可愛的允竹又被嚇成鵪鶉，雖說那晚過後沒出現其他什麼問題，允竹也還繼續粘著她。但，終究是會留下陰影，還是不能刺激到。

她轉身嘗試著把脈，也就只能發現脈搏有些混亂，但沒有太大的性命之憂，他的毒好像沒解，臉上的黑色愈加深了。

且發熱了，渾身都很燙。

昨晚沒發熱看來是運氣好，今天只過了早晨立馬就發熱了，山間清晨的溫度不高，是容易凍著發熱。

她想著，得先替人降溫，人死在這裡也不好，救下來說不定日後有用。

想好了立馬行動，麻利的打水，擦拭降溫，可惜沒有酒。

她寸步不離的替楚瑾雲降溫，同時拿出了藥丸，塞給他，昨日吃完后就沒什麼事了，那今日再吃一顆，保命了再說。

沒想到藥丸還是有效果的，脈搏是稍好了些，連帶著發熱也好了點，但還沒有脫離危險。

水也喂不進去，只能拿著濕棉布擦拭嘴唇，多少補點水分。

忙完了又去看大腿上的傷勢，昨日沒有計較男女大防什麼的，今日也不去計較了，自己一個十一歲小女孩防什麼，有什麼人會想多。

傷口還是發炎了，草藥得換，不然發炎會更嚴重。

等發熱退下后，陸琦才起身在附近找了些消炎的草藥，怕允竹擔心，很快變回來了。

避開了允竹，將楚瑾雲大腿上的傷口再次清洗，才上藥。

同時也處理了他身上其他不太好的傷口，才停下，去吃烤魚。

忙活了一個中午，她都要累死了。

允竹也貼心的用破鍋給那人煮了點野菜魚湯，自己小姐辛苦救回來的人，可不能就這樣沒了。

「小姐，讓他，讓他吃點吧。不然沒了，就浪費了你的心思！」允竹也不隱瞞，直接將所想的說出來。

陸琦摸了摸允竹的小腦袋，「辛苦你了。」

明明允竹比她還大一歲，但她卻更像大姐姐，允竹也很享受被這麼對待。

「小姐才辛苦了呢，折騰了這麼久，得讓他記得這個恩情！」允竹嘟著小嘴喃喃道，心下是記著了這碼事。

陸琦也只是笑笑，沒表示就是贊同！

楚瑾雲從噩夢中醒了過來，感受到額頭上冰冷的棉布，心內感嘆了，終於是獲救了。

眼前出現了道陰影，不用猜也知道是救他的那個小丫頭，啞著聲音道謝：「多謝了。」

陸琦沒搭理他，扶起他的頭灌水，然後灌魚湯，動作一氣呵成，「給錢就行，趕緊喝完，別死在這了。」

動作一點都不溫柔，語氣也是，但卻是實打實的在幫助他恢復。

掩下內心的一些不滿，對於陸琦的動作是暖心了的，畢竟人家和自己只是陌生人的關係，怎能去強求對方溫柔對自己。

一骨碌喝完恢復了不少力氣，「真是，太謝謝你了。」語氣聽著有些咬牙切齒。

「我明日下山一趟，你有什麼需要的？」陸琦平淡的詢問，留在破廟太久不是好事，這裡只是暫時的休憩點，她們不會待太久。

「勞煩你，幫我帶個口信。」楚瑾雲明白她的意思，幫到這裡已經是她最大的善意了，前提當然是給錢。

隨即示意腰間的玉佩，讓陸琦拿走，「勞煩你帶著這塊玉佩，到青雲閣，告訴他們我在哪裡即可。其餘的，待我回去了，便會給你報酬。」

陸琦拿著玉佩有些深信不疑，「如何信任你？」語氣是一貫的冰冷，眼神也不帶任何感情。

這一變化讓楚瑾雲有些驚愕，這女人怎麼說變臉就變臉？

「我說到做到！」

「再說你們也會再回來一趟，到時候我的人來了，自然會給你們報酬的，不信你們現在就可以處置我。」楚瑾雲現在是豁出去了，此刻的他要是能動，真的想弄死這個小丫頭。

似乎是察覺到男人帶著的殺氣，陸琦陰仄仄地笑了：「你也知道，你現在是粘板上的肉，記住你說的。」

拿起玉佩后，將人拖進破廟內，「你今日都動不了，日落之前我會帶人上來。」

言罷帶著允竹下山了。

「允竹，下山之後有什麼想要的嗎？」相處了這麼多日，感情肯定是有的，想著給小丫頭買點什麼補償一下。

允竹紅著臉想了很久，半響后才小聲說道：「小姐，我沒有想要的，我只想一直跟著你。」

「哈哈哈。」陸琦聽完笑出來了，「想一直跟著我，那可是要吃很多苦頭的，而且不能害怕，你做得到嗎？」

「我能的！」允竹立馬說道，生怕她不信，發誓：「我允竹發誓，永遠跟著小姐，生死相依、不離不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們允竹可以的。下山先去買幾身衣服吧！」陸琦摸摸小丫頭的腦殼，心裡滿足的很。

兩人身上乾乾淨淨的，但衣裳還是破舊，進城便被當成了小乞丐，不過兩人都不在意。

向人打聽了青雲閣方位后慢悠悠的走過去。

青雲閣是京城內名氣挺大的首飾鋪子，來往的皆是名門貴族。

陸琦就這麼上去，反倒被趕出去了，「去去去，哪來的小乞丐，別礙著這裡的生意了。」

聞言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嗯，確實像小乞丐。

眼尖的人自然是看出了她氣勢不俗，但一般人確實分辨不出，畢竟人靠衣衫。

允竹氣得臉黑了，反駁道：「你才小乞丐！你全家都是乞丐！」

然後挽著陸琦離開了，心裡氣憤不過，一路上小聲罵罵咧咧的，嘟著嘴的模樣可愛極了。

「這些人都什麼眼光啊，見人就說小乞丐，小姐，氣死我了！」允竹還在小聲罵著。

而陸琦則聽到了周圍的議論。

「你說，都這麼久過去了，那陸府四小姐的父母都沒回來過，這啥意思啊？」

「誰知道呢，好像說就捎了封信回來。這陸府上上下下一家人都不重視的，那當父母的能有多重視啊！」

「就是嘛，據說生辰一次都沒回來過，生下人就回邊疆去看。」

「這也太狠的心了吧，雖然說鎮守邊關很了不起，大家都看在眼裡，但是這女兒丟在陸府不管不顧的，也太狠了吧？」

「管得著這麼多嗎？快喝酒吧，別被人聽了去，惹事！」

過去差不多半月，這生父生母都不曾回來一趟，這***小姐，未免太慘了。

允竹在陸琦不回后，也聽到了這些議論，「小姐……你別難受了…」但又不知道怎麼安慰。

「我不難受，這事與我們也沒關係，走吧，換身衣裳去。」陸琦沒有一絲絲的難過，彷彿討論的真不是她一般。

她確實對這些沒有多大的起伏，如今原主都死了，靈魂換成她，能有多少難過的呢？

這下帶著允竹到哪，都會被趕出去，陸琦真就一點反應都沒。

雲裳衣閣外，生意慘淡，倒是迎來了陸琦。

「小姑娘，可是買成衣？要買就趕緊的了，我這店呀，就快要關門了。」掌柜的是個中年男子，此時的語氣格外的悲傷，似乎是遇上了什麼事。

難得遇到個不趕人的店，允竹是很開心，發散著小丫頭該有的高興，到處看著，恰是感染了掌柜的，也跟著高興了一下。

原以為兩個人只會買一兩套便宜的，結果是買了好幾套，且都是貴的。

「這……你們當真買這麼多？」掌柜的很驚訝。

「難得您不趕我們走，自然是要捧捧生意了，這些都包起來，先放您這。」陸琦大氣得很，哄著允竹高興。

銀票也不吝嗇的給著，掌柜的也高興。

買完，換完了衣裳，陸琦又帶著允竹去了青雲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