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分手的理由
「沈總，昨天熊院長又找了我，說是這段時間合作下來，認為在很多重大問題上雙方很難達成一致，而且你們又派不出足夠的人手去現場，希望終止雙方的合作關係。」
小韓經理給我打來電話，語氣沉重的傳達著客戶的意見，有些不甘的說道，「這個項目我們前前後後爭取了好幾年，就是這樣的結局。其實最大的誘因還是在你們現場的人員身上，對熊院長不夠尊重，直接說她的方案有問題。」
我聽到這個消息倒並不是很驚訝，客戶放不下高高在上的官架子，我也不願意放低姿態去迎合，於是說道：「是啊，我也覺得很可惜，為了這個項目我都跑了不下五次，還經歷了招投標，想不到這麼快就搞不下去了。」
「你還想不想挽回？如果還想繼續做下去，也不是沒有辦法！首先是把小李和小戴換掉，然後你親自過來，再帶一兩個經驗豐富的助手，在熊院長面前表個態。至於我呢，再託人去找李院長求求情，說不定就能緩過來了。」
「算了吧，韓經理。這個項目彼此都看著不順眼，強扭的瓜不甜，再說我手下經驗豐富的人員也不可能長期待在一個這麼遠期的項目，與其到了最後關頭雙方撕破臉皮，倒不如體面些大家和平分手。」
聽出了小韓的意思，我還是婉言拒絕了。像這種類型的客戶，如果剛開始就產生各種磨合問題，說明雙方的頻道不在一個波段，繼續走下去會有很多雜音，既耽誤了客戶的進度，也影響了我的工作，及時止損是最理智的做法。
「我再多說一句，我們所提交的方案和建議都是當下情況的最優解，但客戶不認可，反而認為我們不盡心儘力，這就不好了。會議紀要我看過了，小李、戴覓的語言藝術也許不夠完美，但意思都表達清楚了，他們也沒有問題。當然，熊院長認為自己被冒犯了，這也可以理解，我估計他們應該已經去跟其他投行接觸過了，所以我們就放棄這種無謂的努力吧。你看，我們一個多月前提交的協議都還沒簽下來，這就充分說明問題了。」
韓經理長長的嘆了口氣，苦笑著說道：「沈總，漢江測繪本來能成為我們分公司業績考核的加分項，你拍拍手說不做了，等於我們白忙了一場。」
她說的不是很尖刻，但也隱隱有責備的意味，在她的眼中來看，是我們沒有服務好客戶，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對此我也懶得解釋，卻笑著回應道：「我建議你去找杜總問責，他安排不出足夠的人手，我也無能為力。」
其實我很清楚，韓經理在前一段時間還聯繫了公司的另外幾個部門，想要看看他們能不能把這個項目接過去，只要這個項目依舊由君融承做，她的KPI就不受影響。
有趣的是，因為我是君融目前僅存的做過這個行業IPO的員工，所以他們在接手之前都要向我諮詢，問這個行業、這個客戶的大致情況，尤其是為什麼不做了。
我是個從不在背後無根據的說客戶壞話的人，也是個不會哄騙同事的人，所以只是如實的講了目前所面臨的問題和業績情況，坦言我個人能力可能做不了，希望他們能夠順利接手，我一定全力配合移交。然而最終的結果是，他們紛紛打了退堂鼓，用的理由都一樣——你都搞不定，我們肯定也搞不定！
「哦，我想起一件事，當時我們交的履約保證金還在客戶那裡，現在我們既然終止合作，雙方也沒有簽訂正式的協議，
這筆錢要退回來！」
「既然這樣，你們就草擬函件，說清楚雙方不再合作的原因，以及退款等善後事宜，並以公司的名義遞交給客戶吧。估計像他們這種國有單位，只想要事情順利解決，不會太在意履約保證金的。」韓經理意興索然的囑咐了幾句，就沒有興緻繼續聊下去了。
與我而言，這也算是卸掉個包袱，把有限的人員投入到更有可能產生效益的其他項目中去。至於那封函件用什麼理由，我考慮了不短的時間，為了不傷和氣，就採用了「因為突發情況導致相關安排無法順利推進」之類的字句。
至於明年申報的雅榮，現在就要開始籌劃募集資金的投資項目，由於其預計盈利超過一億元，再怎麼樣也得安排五億元以上的投資項目，沒想到這成為一個難題！
張總湊來湊去，只湊到一個產能擴張項目和一個技改項目，實際需求不到兩個億，這個差距未免太大了，單純補充流動資金不可能填補這麼大的空缺。
當下的狀況是白宇已經離職，陳雲開剛剛接手還不太熟悉情況，戴覓和劉東則還是處於訓練提升階段，因此雅榮最新出現的問題暫時都得由我牽頭協調解決，人手確實是個大問題啊。
「沈總，我們經過再三考慮，覺得還是要把收購越南工廠的這個項目放進去，因為這個工廠目前的主要業務就是為我們代工，收進來可以有效減少依賴，至於您之前顧慮的越南工廠的所有權分散在兩個公司，而且有一個是當地人持股的公司，可能導致未來經營的不確定性，我們也想到了解決辦法，就是讓律師起草一份授權文書，讓當地人公司把所有經營決策權力交給由我方控制的公司，其只保留分紅的權力，您看這樣應該可以吧。」
張總所說的那家越南工廠每年為雅榮提供四五千萬的代工，收進來當然是有利的，但我擔心的是境外收購可能面臨的政治風險和越南當地的政策對該類收購的限制，既然雅榮諮詢過了律師，倒是可以將其作為募投項目，消化一部分資金需求，具體細節可以等我們對越南工廠盡調之後再討論。
「現在算下來還差兩個億出頭，我有個想法，張總你評估一下是否可行。」我看了看手上的投資概算表，接著說道，「雅榮在香港的子公司主要承擔著營銷功能，現在主要是租房子，而且租的是大朱董的物業，這樣的話每年就會持續產生關聯交易，我覺得不如就直接把這部分物業買回來，好好裝修，將其打造成一個多功能的營銷展示中心，花掉一個億應該不困難。當然，你還得提醒朱董，轉讓價格必須可比、公允。」
張總有些興奮的說道：「我覺得可行！還只剩一個億，那就好辦了，直接補充流動資金！我馬上整理一下新的投資項目表，明天專門跟老闆彙報情況，他已經催了我好多次了！您也知道，香港和內地還是有不少想法上的差異，對於國內A股上市規則和監管的嚴格程度缺乏了解，我們得跟他講清楚，讓他放心才行。」
「是啊，前幾次開會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推三阻四的不願意安排客戶訪談，說是會影響客戶關係維繫，問我們有沒有替代程序。我每次都很堅決的告訴他沒有，下一次他還是在問，這次有機會你再跟他多灌輸，明確告訴他沒有這個程序我們連申報材料都不可能！我會讓戴覓整理相關法規的具體條目發給你，方便你們朱董理解。」
「還有個事我要提醒你，會計師的工作是基礎性的，極為關鍵，我們申報材料的百分之七十建立在這個基礎之上。但是我看他們在前期的審計工作中不太仔細，沒能提出有價值的問題，反而被我們發現了不少bug，我很擔心後面會不會留下隱患。」
「哎，您不提，我也要說，現場的負責人已經換了兩個，每次都匆匆忙忙的來幾天，走馬觀花一番就撤，哪能發現什麼問題。其實就連我們金融辦都提出了意見，說這家事務所的風評不行，要求我們慎重考慮是否要換一家。」說起這個，錢總也是滿腹牢騷，「我們財務部的人覺得不滿意，很多要求提的不明確，讓她們無所適從。既然您是這個意見，我也一併彙報給朱董吧，只要他同意，我們就換一家吧。」
會後我還和陳雲開單獨聊了會兒，把雅榮前前後後的情況講了一遍，笑著說道：「一開始的項目負責人是黃志軍，後來他離職就換了白宇，現在白宇走了，希望你是這漫長接力最後一棒，明年能把材料報上去！」
陳雲開則回答得很乾脆：「只要換個能幹的會計師，應該問題不大。」晚上回想起來，不知道陳雲開有沒有意識到，我竟有種後續交接的感覺，可能在我的潛意識裡，其實這才是放棄漢江測繪的真實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