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8章 「流竄犯」到家了

那一封挂號信發出去了，也沒見建軍回個信，到底收到了沒有，建軍啥情況，啥打算，金弟和玉鳳就像熱鍋上的螞蟻。

玉鳳倒存得住氣，她比金弟更懂兒子。

當建軍風塵僕僕背著包袱到家時，倆人正在圍著新進的「一口人」欣賞呢。

建軍猛一喊「娘——爹——」的時候，倆人還沒回過神。

還是金弟反應快，他的眼睛從母牛身上一轉眼，看到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兒子，他接過兒子肩上的包袱，「嘿嘿」了兩聲，再也說不出第二句話，跟傻了一樣。

玉鳳一下子和建軍抱個滿懷，女人的眼皮子就是淺啊，眼淚一下子就「嘩啦嘩啦」起來了。

金弟在一旁看得眼酸酸的，忙把玉鳳拉到身邊，伸出粗粗的老手，幫玉鳳把幾根黏在頭髮上的草葉子摘下來。

眼前的建軍，平頭，寬肩細腰，穿一件白色襯衫，鬆鬆地扎在褲腰裡，一條深藍色直筒褲，配著一雙草綠軍便鞋，乾淨幹練，不過原來白凈的膚色不見了，現在的膚色是小麥色的，那就像一棵秋天的高粱，惹眼，出眾。他的眼睛比在家時更亮了，兩道長長的濃眉毛，密密的眼睫毛，笑眯眯地看著父母。

玉鳳趕緊讓兒子坐下，自己蹲在兒子身邊，看啊，看啊，她要把三年對兒子的牽挂彌補回來。

玉鳳半天蹦出一句話：「瘦了瘦啦。」然後又拿袖子在眼睛上揉揉。

金弟更可愛，直戳戳地立在兒子身邊，兩隻手也不知道該放到哪裡了，比兒子更像怕見生人的小孩子。最後才說了一句話：「建軍，你吃飯了嗎？」

他其實比玉鳳更想去抱抱兒子，但眼前的兒子似乎有些陌生，他也怪不好意思的。

一句話提醒了黏在兒子身邊的玉鳳，她趕緊去灶台，麻利地添水燒火，看看水開了，才想起家裡沒有雞蛋。

隔壁的栓柱家早聽到聲音了，愛月已經用水瓢端著幾個白生生的雞蛋過來了。建軍趕緊站起來，笑眯眯地給愛月打招呼，愛月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看了一番建軍，她打小就喜歡建軍，眼前的建軍比在家時更壯實，更耐看。

這邊兩個女人忙活著做荷包蛋，那年頭，那是只有尊貴的客人來家才會有的待遇。

這裡剛盛出來荷包蛋，端在飯桌上。

拴柱前後腳也到了。

四位老人就像走馬燈一樣在建軍的跟前噓寒問暖，弄得本來回到家來很自然的感覺在他們的唯恐虧待了孩子的老人心，反倒讓建軍感覺到不自然起來了。

於是，他走進房間里把自己的包袱打開了，他恭恭敬敬地遞給金弟和玉鳳每人一塊的卡料子布料，說給你倆每人去街上的裁縫店做一身衣服吧。

金弟幸福的差點暈厥過去，心說：看看，這就是我的兒子，也姓林啊，多知道對父親好啊。

「這傻孩子咋那麼不會辦事？當著恁叔和恁嬸兒拿啥布料呢，這多不好意思，沒他倆的。」玉鳳心裡一直犯嘀咕。

她一伸手說：「這塊布料啊，我看還是給恁嬸兒做衣服比較好，我天天喂牛，沒有個乾淨的時候，有身衣服就成了。」

金弟這個時候也回過神了，他也手一伸：「是啊是啊，我倆天天喂牛，也沒個乾淨的時候，再說，我還有幾件衣服穿。」

栓柱和愛月這是才不好意思呢，本來沒啥感覺，自己兒子給父母買衣服很正常，現在被金弟夫妻一讓，就有些明顯地尷尬了。

建軍一看四個老人的表情，瞬間明白了咋回事。

他又拿出兩塊布說：「叔，嬸，這兩塊一樣質量的布，也給恁倆每人做一身新衣服吧。」

這下栓柱和愛月是真客氣了。

「不行啊，留著給你爹和你媽穿吧。」

「這不，俺倆也有了，你們就拿著吧。」

這下四個老人客氣了一番后，開始談論其它話題了。

金弟看著自己的兒子，心想：「流竄犯」，誰見過這麼老實的「流竄犯」。金弟在心裡悄悄地罵：你們誰家有本事也去生養一個這樣的「流竄犯」讓人看看。

冷不丁地建軍突然問。

「金英呢？」顛簸幾天，沒想到現在四位老人圍前圍后，老實的建軍，就開口直接問金英。

四位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語言，只有眼神，不過，他們心裡的疑惑已經去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