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說這裡叫「夜路」

照片中的小孩擺出一副蹲著的姿勢，側身面向鏡頭，兩條胳膊搭在蜷起的腿上，頭部卻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狀態，右側臉部是類似年畫娃娃的飽滿與富態，丹鳳眼柳葉眉，頭頂上還挽著兩個髮髻，口鼻也是飽滿圓潤，卻彷彿波浪一般扭曲褶皺，偏左側臉上固定著一顆黑洞洞的「眼」，與紅潤嘴唇的扭曲聯動呼應，深邃扭曲的黑和周身天空的黑暗彷彿同源而出。

桑笑笑看向我，「這……這種東西在這裡很常見嗎？」

我緊張地咳了兩聲，「我來這裡也不久，就見過兩次不太正常的東西，一個是巨型章魚，一個是密密麻麻的甲殼章魚群……這種東西我也是第一次見……」

我抬頭向前方的路燈看去，借著昏暗的燈光大概確定前面的路燈上也都貼著這樣的尋人啟事。

沙沙……是風吹動樹的聲音。一張尋人啟事也在風的作用下被扯下路燈，被卷到深不見底，黑不可察的黑暗之中。

這裡竟然有風的感覺，也不知道這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

「走吧小桑，先往前面走。」我攥緊了手中的鋼棍，拉了拉桑笑笑。

走了大約一公里，終於來到了光亮跟前，是一處燈火通明的加油站。

看到大片的燈光，雖然不知道裡面的具體情況，但內心還是有些放鬆，緊張的情緒有所緩解。

「有人嗎？」我試探性地喊了一聲。

一片寂靜，沒有人回應，說實話倒是一點也不意外——如果能隨隨便便就碰上其他人，這才讓人奇怪，需要有所戒備。

簡單檢查了一下幾台加油機，都有油量，但不算多，試了一下油槍也沒問題，一會去站內找幾個油桶裝一些，應該能開出不短的距離。

在這種不清楚具體路況的道路上，汽油是要解決的首要問題，否則不等這個世界的怪奇現象毀滅我們，資源的匱乏就會擊垮我們生存的意志。

相對足夠的汽油這點收穫的喜悅差點沖昏我的頭腦，差點忘記了要記錄這個加油站的環境。

加油站佔地大約兩畝地，也就是一千多平，外面六台加油機，油量不多，但對於我這輛小轎車完全夠用，靠里是加油站的便利店，燈火通明，彷彿上一秒還在有人活動的跡象，但除我和桑笑笑以外再無旁人。

加油站棚頂有一標牌，第三全功能加油站，旁邊還有個英文單詞「THIRD」，站內便利店的招牌也與之對應「第三油站便利THIRD」。也不知道「第三」這個詞是這一系列加油站的品牌，還是一系列加油站被標上了序號，而這些加油站的建造者命名者是誰，又不得而知。

桑笑笑趁我檢查加油機的時間就已經踏入便利店，雖說環境沒什麼異常，但這麼冒冒失失還是不太好，畢竟我們所處的具體是一個什麼都可能的世界，現在如果外面的加油機拔地而起長腿跑出去我可能都不太吃驚。

推開便利店的玻璃門，米黃色的燈光徒增了幾分愜意，感覺整個身體都放鬆下來，店內的廣播音響還在播著薩克斯版的《歸家》，如果非要說有什麼奇怪，也就這不合時宜但悅耳的音樂吧。

便利店面積不算大，也就有幾個日常用品和普通食品的貨架，再往後估計就是庫房，樓上應該是員工寢室，那麼就先檢查一下前廳吧，有什麼需要順帶收入囊中。

「喝點水哥。」桑笑笑丟過來一瓶水，「我看你車上也沒水了，一會咱多帶點走。」

「唔。

」我含糊地應答了一下接住礦泉水，瓶裝水和外面世界的沒有什麼區別，只是完全沒有日期印刷的痕迹。

也罷，原本在這個世界時間的概念就十分模糊。

喝了一口水，隨手把水瓶放在櫃檯上，準備開始裝些物資，突然發現櫃檯上竟然整整齊齊擺著一支錄音筆。

試探性地按了一下播放鍵，竟然真的有錄音。一個沉穩健朗的男性聲音從喇叭播放出來。

「錄音179號。

嘿你好，不知道你聽到這段錄音是什麼時候了，在這樣一個混亂的時空里講確切的時間確實有點為難咱們這些不幸的人了。雖然我說咱們是不幸的人，但是聽到這段錄音的你，一定是幸運的，不單單是因為你在這個詭異怪誕的世界尚且存活，更因為這段錄音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安全愜意的避難所。沒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段錄音應該就還留在第三便利店，這裡的食物和飲水都是安全無害的，請安心享用吧。除了門口貨架上的口香糖，只有這個東西不能吃。就我所知，食用這些口香糖會影響認知能力，也就是所謂的san值。根據我的經驗這個世界的東西都有其存在的意義，這個口香糖也許以後會派上用場，但現在不是吃的時候，去吃點別的吧。

羅里吧嗦了這麼多話，還沒有慣例的自我介紹呢。

我叫李寒天，2019年十二月來到了這個地方，現在和我一起的是一名來自2022年的朋友，叫趙水樂，聽他說他們那時候水果都出到十四了哈哈哈哈，希望我們能儘快出去吧。還有一個要照例講一下的事，就是我自以為是地給這個世界進行了命名，叫做，

『夜路NIGHTROAD』

希望聽到錄音的朋友能包容我的武斷，以後有機會交流也就用這個名稱來指代這裡吧。另外相信你在聽到錄音之前也見識過夜路的一些異象，所以我另外進行了兩個分類，分別是夜路奇觀和夜路奇物，也就是nightroadwonders和nightroadtings，即nrw和nrt，有條件的朋友可以取出這隻錄音筆的內存卡，會有我的記錄。

每次錄音的慣例就到這裡，下面我們簡單聊聊第三加油站吧。

加油站外部加油機一直保持著低油量狀態，但永遠夠用，不過多贅述。便利店內前廳為顧客服務區，和普通便利店一樣，食物飲水沒有異常，再強調一遍，不要食用口香糖，會對認知產生影響。一樓後方是庫房，內部資源定期補充，具體是誰所為不清楚，只要便利店內無人就會補充，類似『刷新』。二樓是員工休息區，也就是寢室。休息區水電常有，我們做好清潔就可以。四間寢室，其中203寢室有電腦，並且只在這間屋子內有局域WiFi，其他無特殊點。

不知道聽這段錄音的朋友你來自哪個時間哪個地區，也不知道你是否第一次進入這個世界的加油站，所以我必須要提醒朋友們，每次你進入加油站，都有一定概率遭遇亂流，也就是當你再出去的時候，外面的夜路已經不是你來時的夜路了，其中的規律我們還沒有摸清，但一定記得這點。

前面我提到過第三加油站包括第三便利店都是很安全的，但在夜路的其他地方，其他加油站，可不一定如此，就我現在總結出的規律來說，標號為質數的加油站基本為安全，但不知道這個規律是否準確，所以還請一定留意，不要掉以輕心。

該講的內容大概也就這些了，我所接觸到的東西肯定也是這個世界的冰山一角，所以希望後來的朋友們能繼續補充夜路的其他情報，奇觀和奇物的線索有條件一定要去查看，沒準會救我們的命。請了解完或者錄入完情報信息后把錄音筆放回櫃檯，方便後續到來朋友們的使用。謝謝你們。

願勇氣與好運保佑我們。」

夜路，原來早就有先行者給這個世界進行了命名，不過倒也恰當，漆黑的深夜與無盡的道路，沒有別的更適合的名字了吧。

按照李寒天所說的，錄音筆裡面還有他記錄的一些東西，一會去樓上寢室用電腦查看一下，如果我遭遇的東西他還沒有記錄，順帶可以補充一下。

至於WiFi他沒有細說，難道局域WiFi在夜路是很常見的東西的東西嗎？或者無關緊要？一會一查便知。

在我聽錄音的時間桑笑笑已經裝了滿滿兩籃子食物，還泡了兩桶泡麵，已經在休息區坐著等我了。

「聽完了嗎哥，過來吃點東西吧。」桑笑笑聽我這邊沒聲音了向我喊道。

「好嘞，這就來。」我把錄音筆裝進外套口袋轉身走過去。

「我剛放的錄音你都聽見了嗎？」

「嗯，差不多，大概就是這裡還有別人但是先走了是吧。」桑笑笑掰開叉子攪動麵條。

「對，還有就是貨架上那個口香糖千萬別吃，」我大概又給她重複了一遍內容，她也太容易相信別人了，雖然眼下這種情況是兩個人相互幫扶，我也沒有歹意，但她這種不設防的狀態還是有點危險。

「我說，笑笑你得提高點戒備心啊，萬一我是個壞人，你這樣一點防備都沒有怎麼行。」

桑笑笑叼著泡麵向我一笑，「我相信大哥不會害我的，畢竟可是你把我從車裡拖出來的，你要是想害我有的是機會，我相信你的，我看人可准了。」

我有點尷尬地撓了撓頭，憨笑了一下，「話是這樣說，但是還是小心點好，尤其是以後咱們遇到別的人，到別的地方，小心一些總沒錯。」

「知道啦知道啦，哥你啰嗦地像我老爸一樣，我都想叫你大叔了，」桑笑笑笑著給了我一個白眼，「快吃面吧，一會就泡過了。」

「好，我快點吃，吃完咱們就上二樓看看。」說著我往嘴裡塞了一大口麵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