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天不生陳孟美,詩道萬古如長夜
「許許許……許兄!你這是要作甚?」
陳孟美身上裹著被許言君扔到角落裡的薄被,熬了一整夜,本來臉色凍得就有些發青,被這一嚇,立馬又青又白。
再配上眼眶邊那兩個碩大烏黑的黑眼圈,儼然一副腎虛仔模樣。
許言君也沒想到這門如此弱不禁敲,輕咳了兩聲道:
「意外,意外,我就是聽說陳兄你閉關了,特來慰問一下。」
「是這樣啊……那就好那就好。」
陳孟美這才放下心來,臉上也恢復了一絲血色,轉身指著滿桌的廢紙廢稿,豪氣干雲道:
「許兄,不瞞你說,自從得知了今日我等候補秀男要上文修課,學習吟詩作對后,我陳孟美髮憤圖強,一晚上遍覽了數百篇名家詩作,收穫頗豐啊!」
「哦?看來陳兄這是有滿意的佳作出爐了?」許言君好奇道。
陳孟美謙虛的擺擺手:「佳作不敢當,詩作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而已!」
「只可惜,我冥思苦想了一晚上,卻只寫出了半闕。」
「許兄,這下半闕,你不妨給點建議?」
說著,陳孟美掙扎著從木凳上站起來,從一桌廢紙中抽出一張,遞給許言君。
許言君接過一看,頓時大驚失色,驚為天人。
只見,
那昂貴的青檀紙上,歪歪扭扭寫著半闕七言。
「未曾提筆淚漣漣,苦讀寒窗一整天;
教習若不給我過,老娘棍棒在眼前。」
人才!
真是個深藏不露的人才,哪怕李詩仙在世,恐怕看了這詩也只能甘拜下風!
「怎麼樣許兄?可有什麼指教?」
「嗯……不敢不敢。」
迎著陳孟美眼巴巴的目光,許言君果斷搖了搖頭。
「陳兄你是大才,天不生你陳孟美,詩道萬古如長夜!」
陳孟美一聽,激動得眼淚都要飈出來了。
「許兄,真有這麼好嗎?我是個老實人,你別千萬別騙我啊!」
「誒!這是什麼話?憑陳兄你的聰明才智,我又怎麼能騙得了你呢!」許言君道。
「許兄真是謬讚了啊哈哈哈哈!」
陳孟美快樂得整個人都要站不穩了,當即轉身走到了小床邊,一彎腰,從床底下拖出來一個大木匣子。
一掀開蓋,是一箱子白花花的銀錠子。
「許兄,你來得正好,昨日聽你說需要銀錢,我立馬找宮中熟識的宮人借了五十兩銀子。」
「儘管拿去隨便花!」
看著他兩個碩大的黑眼圈下真摯的目光,許言君愣了一下道:「陳兄,這怎麼好意思呢?」
「這有什麼的?都是身外之物!許兄你千萬別和我客氣!」
陳孟美大手一揮,充滿壕氣道。
看著他這散財童子外加怨種本種的模樣,許言君都不好意思再騙他了,默默從懷中取出來一張面值一百兩的銀票。
「陳兄,不瞞你說,其實我昨日在賭坊贏了不少銀子,你那些就留著自己用吧!」
想必待會兒賄賂文修課教習的時候也能用得上。
「許兄,你就別和我見外了,賭坊能贏幾個銀……嗯?一百兩銀票?」
陳孟美話說到一半,突然認出了許言君手中的銀票,頓時傻眼了。
「許……許兄,你確定你不是出去打劫宮人了嗎?」
「宮中開設的賭坊能被你贏走這麼多銀子?」
陳孟美很是懷疑,宮中賭坊什麼尿性他可是知道的。
昨日告訴許言君賭坊可以掙銀子的時候根本就是他胡謅出來的。
所以特意一早就腆著臉借遍了大半個內務府的宮人,仗著老娘的威風,才算借出來這五十兩銀子。
原本還打算等許言君在賭坊輸完以後,他再把這些銀子拿出來,好好展現一下自己作為御史大夫之子的厲害之處。
順便刷波存在,在許言君這搏點好感。
結果……
事情的走向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啊!
「陳兄你怎麼能這麼誤解我呢?搶劫哪有這來錢快啊!」
許言君道。
陳孟美:「……」
也是,這一百兩銀子都快頂上自家老娘半年的俸祿了……
娘的!那我那辛辛苦苦、賣出去多少面子才借來的高利貸豈不是白借了?
九出十三歸啊!
一想到這,陳孟美的心都在滴血……
我只猜中了開頭,卻沒猜中這魔幻的結尾啊!
「陳兄?陳兄?陳兄你還好嗎?」
看著整張臉都在扭曲的陳孟美,許言君很是關切道。
倒不是真關心他,這不是還有事找他幫忙么?
這節骨眼上,可不能掛啊!
好在,陳孟美大口喘了幾下后,還是擠出來一個勉強的微笑道:「無妨無妨,許兄你贏錢了就好。」
「還是陳兄你的主意好,否則我也贏不來這些銀子。」
「……嗯。」
「對了陳兄,你身為御史大夫之子,宮中人脈好,可否請你幫我把這一百兩銀票寄給宮外的雙親?」
許言君說出了真正的來意。
陳孟美這一聽,立馬急眼了。
「許兄!你這是何意?你我之間怎麼能用請呢?這不是在羞辱我嘛!」
「呃……那應該是……趕緊滾去給老子寄錢?」
「這就對了嘛!」
陳孟美這才喜笑顏開的接過了銀票。
「許兄放心,這等小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許言君:「……」
看不出來,這小子還有點抖M屬性在身上……看來以後可得離他遠點!
想到這,許言君扭頭就走,就像是個提起褲子不認人的渣男。
「誒?許兄你去哪?馬上就要上文修課了,一起去吧?」
「文修課?不去不行么?」
許言君皺眉道,他還急著去賭坊赴約,小倒霉蛋宮女和白花花的銀子正等著他呢!
「那可不行,吟詩作對可是選秀男必修的一門課啊!」
陳孟美搖了搖頭,神神秘秘道。
「而且我都打聽過了,文修課的教習為人古板、剛正不阿,連賄賂都不收,否則我也不至於苦熬了一整晚來作詩。」
「原來如此……」
許言君思索了片刻,把目光轉向了一旁滿是紙張的桌子,心中一動。
不就是作詩么?不會作還不會背嘛!
穿越者噹噹文抄公這種事不寒磣吧……
嗯,好像是有點寒磣。
畢竟和他同時作詩的傢伙是能寫出「寒窗苦讀一整天」的人才,原封原的抄詩是有點過分了。
還是淺淺入鄉隨俗一下吧!
想著,許言君走到桌邊,拿起筆便揮毫了起來。
少頃,他放下筆,拍了拍陳孟美的肩膀道:
「陳兄,有勞你待會兒把我這首詩也帶過去,順便幫我向教習請個假。」
「告辭!」
說罷,許言君瀟洒離去。
剩下陳孟美站在原地,望著他剛剛揮毫寫下的那首詩陷入長考。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舉頭望明月,低頭鞋一雙。
「許兄這詩……倒也頗有意境,當真是與我不分伯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