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紅星1號：我已升空 感覺良好！

這是一粒在幾分鐘后就能決定紅星FC命運的點球。

在鮑爾體育場漫天飛舞的噓聲中，亞眠中場兼隊長，瓦利德·埃爾·哈吉莫頂住了壓力，穩穩將球罰進門框的右下角。

紅星門將文森特·普蘭特雖然撲對了方向，但因為角度太刁鑽，還是只能眼睜睜看著皮球鑽進網窩。

0：1，客隊領先。

勝利的天平已然失去平衡，向亞眠SC的方向重重傾斜。

就在主隊球迷捶胸頓足唾沫橫飛的同時，有人突然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場邊怒刷存在感。

不是他們看球時不夠投入，丟球后不夠傷心，而是那顆火紅色的腦袋實在太醒目。

尤其是在這片場地，沒有人不認識。

紅星球迷們親切地稱其為，鮑爾球場夜空中最亮的紅星。

傑克·萬，我們神奇的主教練，他不是被禁賽了嗎？

一傳十，十傳百。

越來越多的紅星球迷發現這個突如其來的驚喜，彷彿在絕望中看到了希望。

一陣陣歡呼聲從球場四處響起，竟然蓋過了丟球后的咒罵，搞得正在慶祝的亞眠球員莫名其妙，怎麼好像打進點球的是對面。

比賽重新開始，開球前第四官員舉起換人的電子牌，示意紅星FC要調整。

這時原本嘈雜的球場分貝陡然降低。

那顆紅腦袋竟然穿上了綠色的紅星隊服，站在場邊。

這是哪一出？

我方主教練熱身完畢？準備上場？

……

時間回到點球剛剛罰進的瞬間。

因為受傷只能坐回替補席的大衛·貝利翁狠狠將手中的水瓶砸向地面。

他今年已經32歲，頭髮也掉得差不多了，雖然曾經加入過曼聯這樣的豪門，但職業生涯並算不上成功，去年才被紅星從法甲球隊波爾多免簽過來，本想著在第三級別聯賽踢踢養生球，結果這半個賽季被新教練傑克重新激活，成為球隊當家射手，十五場比賽頭頂腳踢打進十二粒進球，一副煥發第二春的樣子。

原本打算這個賽季結束就退役的他已經跟球隊續簽了一年合同，準備繼續征戰法乙，沒想到短短几分鐘，喂到嘴邊的鵝肝就要長著翅膀飛走了。

沒得追了，他剛剛從替補席上得知，晉級對手目前都處於領先階段，這意味著紅星要想保住前三的位置，打平還不行，必須要贏下這場比賽。

也就是要在剩下的十來分鐘里連扳兩球。

不是他不相信綠茵場有奇迹，這半年他也經歷過絕殺和逆轉，但那都是球隊陣容齊整的情況下，現在的紅星不僅少一人作戰，更關鍵的是，在最需要大舉進攻的時候，替補席上無人可用！

球隊三名正牌前鋒，一個上一場傷了，一個半場結束被換下，還有一個自己現在連站都站不穩，這還踢個毛線！

「難道頭兒想讓特奧去打前鋒？他訓練的時候踢的是邊後衛，而且從來沒有打過正式比賽，這不是開玩笑呢。」

特奧就是傑克剛才叫去熱身的小子，今年才十七歲，是被罰下的盧卡斯的親弟弟，這時候正在哥哥的幫助下檢查護腿板，看到對方一臉稚氣又難掩緊張的模樣，大衛·貝利翁越發覺得不靠譜。

曼努埃爾應該在制止他吧。

就算換個中後衛上去當中鋒砸高球也好啊。

大衛·貝利翁只能將最後的希望寄託於正在跟主教練交談的助理教練身上。

「因為這個該死的點球，

球隊落後了，你怎麼一點都不生氣。」

自從傑克出現以後，曼努埃爾就發現自己的怒氣值在直線下降，就像小孩子打架，雖然沒打過，但家長出面了，肯定不會吃虧。

倒是傑克很反常，點球罰進后竟然一點都不暴躁。

「比賽都還沒有結束，我為什麼要生氣。」

傑克叉著腰，一邊熟練地活動腳踝，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曼努埃爾聊著。

「這一點也不像你的脾氣，上一場比賽你可是把裁判母親的母親都給罵了。」

「那是因為對面惡意犯規，把我們的前鋒弄傷了，裁判卻不響哨，我當然要發飆。」

「剛才不也一樣，大衛也受傷了。」

「我沒看到……」

「你不是一直都躲在替補席上？」

「不是躲，我是睡著了，你們踢得太無聊。」

曼努埃爾目瞪口呆，還有這樣的主教練，自己球隊的生死戰，竟然打瞌睡。

偏偏他還無力反駁。

「那個……是我沒指揮好，也不應該那麼早換大衛，搞得現在只能要特奧去踢前鋒。」

傑克點點頭，同時嘴角還抽了抽。

「換大衛加強進攻是對的，我們需要進球，不過誰告訴你特奧是上去打前鋒的，他換喬納森，繼續踢左後衛。」

曼努埃爾感覺自己的血壓一下子就上來了。

「這時候換後衛？你要眼睜睜看著球隊輸掉比賽？」

傑克扭過頭，語氣驚訝地說道：「第一我們不會輸，第二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

「不看著你還自己上去踢啊，別開玩笑了。」

「沒錯，裁判，換人。」

傑克脫掉身上的訓練外套，露出裡面紅星FC的主場綠色球衣，背後印著ONE，1號。

……

比賽第八十四分鐘。

點球后的第一個死球，紅星FC換人。

當看到一身球員裝扮的主教練踏上綠茵場時，紅星全隊從場上到場下，都驚呆了。

頭兒這又是什麼騷操作？準備自己上來給裁判一個飛鏟？

傑克倒是很淡定，他先是摟著一同替補上場的小將特奧竊竊私語一番，然後才大聲吼道：

「都發什呆！我來打前鋒，朱利安去補中間，兩個邊鋒內收，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嘹亮的嗓門讓球員瞬間明白了他的戰術布置，也迅速把他們的注意力拉回到球場上來。

紅星原本打的是4-2-3-1，現在撤下一名體力不支的攻擊型中場，換上一名左後衛，原來的左後衛去打中衛，保持四後衛體系，傑克則對位換大衛·貝利翁，繼續打單前鋒。

比賽繼續進行。

主教練的親自下場雖然有些魔幻，但也讓紅星球員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雖然少了一人，但在傑克的「臨場指揮」下，球隊心態統一，一股腦的全部壓上，希望在比賽最後時刻創造奇迹。

亞眠SC顯然早有準備，第一時間收縮陣型，看樣子是想守住一球的領先優勢。

同時他們也想看看，這個紅星教練到底是上來幹什麼的。

然後亞眠球員就十分慶幸，這傢伙沒有第一時間登場。

不是因為他的球技有多出色，威脅有多大，而是因為他真的太煩人了。

打從上場一開始，傑克就站在中鋒的位置，以第一人稱視角指揮起了比賽。

他的大嗓門甚至能蓋過四周觀眾的吶喊聲，清晰地傳到場上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傳左邊，給特奧，這小子剛上來，有的是體力！」

「都別退，後衛線都壓上來，就在中場搶！」

「別傳給我！你瞎嗎？分另一邊！」

三分鐘的時間裡，傑克竟然沒有一次觸球，完美演繹了什麼叫站樁式中鋒，幾乎就站在禁區弧頂沒怎麼動過。

原來只是個嘴炮。

隨著時間的流逝，亞眠球員逐漸放鬆下來，有這麼一個大爺打中鋒，他們的防守更加輕鬆，何況還以多打少，紅星完了，下賽季還是跟咱們一起踢國家聯賽吧。

唯一的例外是亞眠隊長瓦利德，身為中場核心的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雖然那個主教練並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表現，但他的口頭指揮確實發揮了作用，雖然時間在流逝，但紅星球員反而沒有之前那麼急躁，幾次進攻都打得有模有樣，還有那個剛換上場的左後衛，速度極快。

就在瓦利德準備提醒隊友小心注意右側防守時，紅星的進攻又來了。

經過一連串的短傳，皮球來到紅星中場核心馬赫約夫的腳下，由於亞眠已經擺好防守架勢，他一下子也沒有找到好的傳球機會，正準備將球回做給隊友重新組織時，前方響起一聲炸雷般的怒吼。

「弗洛里安，這裡！」

看到第一次主動要球的主教練，馬赫約夫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將球傳了過去，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到了，傳球的力量有點大。

「好球！」

迎面跑來的傑克很嫻熟地將球停在腳下，光這次觸球就能看出他的基本功還不錯，原本盯防他的中後衛這時明顯注意力不夠集中，也沒想到他會突然回撤拿球，並沒有第一時間跟上來，讓傑克得以從容接球，順勢瀟洒轉身。

此時他在亞眠禁區弧頂右側肋部的位置，身邊即沒有防守隊員，也有一定的射門角度，完全可以蒙一腳。

離他最近的瓦利德見狀不敢大意，趕忙從弧頂補防過來，想要斷球，卻被傑克靈巧一閃，不僅沒碰到球，還被他用強壯的身體擋在身後。

躲過上搶的傑克也不猶豫，直接掄圓了右腿，大聲喊道：

「Tire!（射門）」

這時才頂上來的亞眠中後衛連忙張開雙腿，放低重心，將雙手背到身後，希望用身體擋住對方的遠射。

但是他上當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傑克是要直接射門時，他的腳踝卻突然一扭，從原本的抽射變成傳球。

亞眠中後衛眼睜睜看著皮球從自己雙腿之間穿過，明明近在咫尺，卻因為重心下沉，來不及出腳。

足球貼著草皮，以極快的速度飛向亞眠右後衛的身後，那裡有一大片無人的開闊地帶。

假射真傳！

所有人都被傑克騙了，就是這球給得有點深，直奔亞眠球門右側底線而去。

但這不是問題，就在傑克大吼一聲的同時，一道綠色的身影橫空出世，從紅星左路半場一路疾馳而上，有如風馳電掣一般。

正是剛換上場的特奧。

他腦子裡想的還是剛才上場時，頭兒跟自己說的悄悄話。

「等會聽到我喊Tire，你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前沖，往死里沖知道嗎？」

原來是在這裡等著。

頭兒太陰險了。

眼看一道綠影從自己身邊閃過，倉促轉身的亞眠右後衛還想回追干擾一下，可他明顯低估了特奧的速度，這位十七歲的小將已經馬力全開，一眨眼的功夫就從中場衝到亞眠大禁區邊緣，連個犯規的機會都不給對手。

「快補位！攔住他。」

眼看特奧接球后就能直接殺入禁區，亞眠門將大聲喊道。

不用他說，球隊另一名中後衛已經迎了出來，經驗豐富的他並沒有貿然上搶，而是卡住位置，準備對方一停球就往底線趕。

但特奧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紅星小將緊踩油門，在底線附近追到球后，根本沒有一絲停頓，直接選擇起腳傳中。

皮球猶如流星一般越過亞眠中後衛的頭頂，劃出一道又平又快的弧線。

質量和弧度都很不錯，就是稍微有點高。

亞眠門將暗叫不好，球隊兩名中後衛都不在位置上，禁區內只有一個回收補防的左後衛。

就在他糾結是否要出擊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已經提前趁機沖入禁區，彷彿火箭升空般高高躍起，將身高一米八的亞眠左後衛死死壓在身後。

砰！

火紅色的腦袋迎著皮球重重一甩。

足球就像炮彈一樣，狠狠砸進球門右上角。

亞眠門將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球就已經應聲入網。

1比1，比賽第八十七分鐘，紅星FC扳平比分。

進球后的紅星球員並沒有任何慶祝，而是第一時間沖進球門，抱起皮球，頭也不回地朝中圈跑去。

只留給亞眠門將一個熟悉的號碼。

一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