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帝心難測

當夜，定燕帝去見了宸妃。

眼看又要入冬了，宸妃的宮裡卻和別的宮裡不一樣，並不是蕭條一片。

宸妃的宮內，常年種著松柏和萬年春，並不似其他嬪妃的宮內，養著各色各樣的花。

故而定燕帝看著眼前的一片翠綠，本來有些起伏的心緒，此時終於緩和了一些。

「娘娘，陛下來了！」

宸妃在聽聞了宮女的通傳后，立即起身迎了過去。

定燕帝並未讓人通傳，等見到宸妃的時候，更是親手扶她起來，笑著問，「朕今兒想起嶺南那邊送了一些蜜桔過來，特意拿給你嘗嘗！」

宸妃道，「多謝陛下賞賜！」

「朕想著阮丫頭經常來你宮裡，這孩子是個喜歡吃橘子的！」

提起溫阮，宸妃的眼裡也噙著笑意，她點頭，「是！」

「前幾日她來臣妾的宮內稍微休息了片刻，和臣妾說話的功夫，就吃了一大簍子的橘子！當時臣妾給嚇壞了，生怕她不舒服，還好，她是個有分寸的姑娘，這才沒事！」

定燕帝聞言，眼裡閃過一絲錯愕。

他很少聽宸妃說起，誰喜歡吃什麼東西，誰喜歡什麼顏色等等。

似乎在宸妃的眼裡，什麼人都是一樣的，即使是他這個丈夫。

或許也是因為宸妃的不冷不熱，和恰到好處的話語，故而定燕帝和她接觸的時候，並沒有那麼多防備。

可這次，定燕帝來見宸妃，卻帶著目的的。

兩個人閑聊了一會，定燕帝突然開口問，「朝雲，你聽聞那件事了嗎？」

宸妃愣了下。

她很少聽到定燕帝如此親密的稱呼自己，她姓楊，閨名乃是朝雲。

大多時候，定燕帝都會喚她楊貴人，連宸妃都很少用。

其實楊朝雲一直都明白，這宸妃的封號，並不是屬於她的。定燕帝的心裡，一直都有一個難以忘懷的人……

她知道，卻不在意。

只要能活著，讓父母安心便好。

「陛下說的是那件事？」宸妃有些迷茫的看著定燕帝，「臣妾最近聽聞的事情，那可不少呢！」

定燕帝試探著問，「你聽聞了那些事情？」

「臣妾聽聞宮內的人說，御花園那邊新來了幾株好看的花，據說養在溫室里，即使是冬日也不會凋謝呢！還有，膳房新來了幾個蜀州的廚子，他們做的辣菜味道堪稱一絕，陛下倒是可以嘗嘗。哦，對……小七前些日子還告訴我，說最近京城來了許多崑崙奴，個個都生的人高馬大呢！」

宸妃說到這裡的時候，還忍不住偷笑了一下，「小七說，夜裡看見燭火在空中飄，嚇的他哇哇大叫！」

「結果陛下你猜怎麼著？結果是一個崑崙奴穿著黑衣服，和夜色融為一體，所以小七遠遠看著，就像是燭火在空中飄蕩一樣！」

宸妃還記得當時溫阮也附和道，說她也曾經被這樣嚇過。

宸妃倒是見過這些崑崙奴，的確是生的人高馬大，肌膚漆黑，全身剩下唯有眼白和牙齒是白色的，其他都是黑的。

只是，這些崑崙奴來大越，大多都是被拐賣過來的，當奴役，也是可憐的很。

「那真是有意思！」定燕帝聽著宸妃這樣講，不由的想起那個場景，也笑著說，「小七這孩子調皮的很，嚇嚇他也挺好！」

「不過，京城裡最近來了許多崑崙奴嗎？」

宸妃點頭，「聽小七說，應該是這樣！」

定燕帝手下有鎮撫司的人幫他辦事，他自然會明白這些崑崙奴為什麼會出現在京城。

不過定燕帝倒是不想多管這件事，畢竟這個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

「還有別的事嗎？」定燕帝又問，「比如，西南那邊的事？」

宸妃楞了下，才笑著說，「倒是聽宮裡的說閑話的時候談過，可陛下知道，臣妾雖然自幼習武，也知曉一些戰場上的事，可自從進宮后，對這些事情便沒什麼興趣了！」

「臣妾謹記自己的本分！」

定燕帝聞言，卻是打量著宸妃，眼裡的審視顯而易見。

他顯然不相信宸妃，可卻又不知道該怎麼懷疑。

如宸妃所言，這些年宸妃的確很少和他談起朝堂上的事情，大多都是他在說，而宸妃在聽。

即使現在，西南的事情關乎郁危和溫阮，宸妃聽見了，卻也沒有開口詢問。

猶如當初北境的事情一樣……

定燕帝有些高興，因為宸妃和謝太后、洛皇后是不一樣的，她的心裡都是自己，自己不喜歡後宮干政，所以宸妃時刻都記得這一點，從不過問他做什麼。

「你是記得你的本分，可是卻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定燕帝接過宸妃遞過來的茶水又道，「你既然在深宮內都能聽見一些消息，朕聽見的肯定比你更多！」

「只是，朕不喜歡這宮內有說閑話的嘴，是該清理下這些舌頭了！」

宸妃點頭，「臣妾都聽陛下的！」

「不過說起來也奇怪，當初臣妾聽北境的事情都沒如今聽見西南的事情多，看來這些人當真是有些太閑了！」

說者無心，可定燕帝聽者卻有意。

他微微斂目，把茶盞放回宸妃的手裡，「是太閑了，總是想用言語把控人心！」

這一夜，定燕帝留宿在了宸妃的宮內。

翌日，還和前來問安的六皇子一起吃了個早膳。

定燕帝瞧著六皇子，笑著說，「咱們的小六都長這麼大了，這性子……還是和從前一樣！」

「可不是嘛！」宸妃回答，「這孩子整日沉悶的厲害，性子又木訥，瞧著笨的很！」

定燕帝卻不樂意了，「咱們的小六隻是性子沉穩，是個小大人，哪裡笨了？」

宸妃苦笑，「陛下，你可少誇他，免得臣妾遭罪！」

「你是不知道臣妾看著他這張緊繃繃的小臉，都有些無奈呢！」

定燕帝哈哈大笑，看著六皇子的眼神，帶了幾分的喜愛。

他從前，很少注意到這個兒子，因為六皇子和其他皇子不一樣，是個自幼就太懂事、太沉默寡言的孩子。

六皇子不喜歡哭鬧，做父母的難免會忽略。

可如今瞧著，倒是多了幾分喜歡。

「溫縣主最近來這裡，和你說了什麼？」定燕帝隨口一問。

可是宸妃的笑容卻有些僵住了，她沒想到定燕帝會這樣問自己的兒子，而且言語里還是對她的種種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