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校

盲校

夜已深,窗外時不時傳來幾聲狗叫。

NPC父母早已出門上夜班,整棟房子陷入漆黑,只余門口一盞搖曳的燈光。

「咚——咚——咚——」

沉重的腳步聲回蕩在走廊上,木板被踩的致嘎作響,隔著老遠就能聽到養子養女的議論聲。

「大哥,是不是殺了二哥,我們就能去上學。」

「如果不是他,去上學的應該就是我們!」

「我也想上學……」

很快,兩人便來到了許知言的門口。

「砰砰砰——」

「哥哥,開門呀!」

妹妹甜膩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如果只聽聲音不看外表,許知言覺得自己肯定會毫不猶豫開門。

「砰砰砰——」

無人應答,敲門聲愈發激烈。

很快,敲門聲就變成了撞門聲,屋外的兩個怪物不停地撞擊著卧室大門企圖強行闖入。

房間門還算結實,但總歸無法承受怪物們龐大的力量,只能發出令人牙酸的哀嚎。

「砰——」

「砰——砰——」

「……」

「轟隆!」

最終,門板不堪重負,轟然倒下,塵土飛濺起來。

養子養女像是兩坨混在一起的腐肉那般涌了進來,肢體在撞擊中嵌在一起,又拔開恢復原狀。

總之在視覺上,它們和人類已經沒什麼關聯了。

「人呢……」

「二哥,你在哪裡?」

暗淡月光照映在傢具上,卧室內空無一人。

養子拖著龐大的身軀走到床前,掀開了鼓成小山包的被子,裡面只有幾個柔軟的羽毛枕頭。

它泄憤似得從腰間抽出水果刀,對著枕頭扎了下去。

「鏗——」

力道之大讓刀刃直接穿透木板,擦到金屬床架上,發出刺耳聲音。

「窗戶!下面的瓦片被踩碎了!」

不同於哥哥的暴躁,妹妹顯然要更靈活,它發現問題,一把推開窗戶,指著碎瓦片說道。

養子挪動到窗口。

外面的碎瓦一眼就能看出是人為踩破的!

「他是不是去找爸爸媽媽了?」

「不可能,他怎麼敢在晚上出門呢?街上都是怪物!如果二哥被怪物吃掉就好了。」

像是為了回應它們的話,窗外的大街盡頭傳來驚聲尖叫。

開槍聲混著聽不清的咒罵,還有門窗破碎聲與野狗嚎叫,足以證明街上景象的慘烈。

養子養女站在窗前,向外張望。

沒有發現許知言的身影。

「那他會去哪裡呢?」

「那他會去哪裡呢?」

「那他……」

它們不斷重複著這句話,似乎期望著對方自己站出來一樣。

許知言躺在床底,氣定神閑。

餘光掃過兩個怪物灰白色的腳踝,琢磨著自己還要在這躺多久。

目前看來大部分情況與自己的預判沒有出入。

養子養女的五官缺少鼻子,他們沒有嗅覺依靠視覺,智力看起來不是很高,臃腫僵硬的身軀更是讓它們不會在第一時間選擇彎腰,尤其是已經看到碎瓦之後。

但現在比較麻煩的是,大街上也有怪物。

也就是說他一開始偽裝的逃跑痕迹很可能不那麼好用,接下來就要看怪物的判斷了。

又過了一會兒,怪物們不再重複。

養子率先從窗口翻了出去,「咚」得一聲掉下一樓,不知向著什麼地方離開了。

妹妹待到大哥的身影完全消失后,返回了房屋中央。

又是一陣緘默的安靜。

「我知道你藏在哪了,二哥!」尖銳扭曲的聲音忽然出現,它晃動著手臂尖嘯起來。

聲音來的太突然,許知言被這尖叫聲驚得心跳快了幾拍,但也僅僅是心跳加快,他整個人沒有任何動作。

在猜測出怪物的優缺點后,他在進入床底時極其小心,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迹,還弄斷了電線讓房間的燈無法打開,從而影響視野。

果然,養女雖然嘴上說著找到了,可身體卻向著相反方向的走去。

它一邊叫喊著,一邊拉開衣櫃門。

裡面是成堆的衣服。

沒有人藏在這裡。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它似乎像是不相信一般,一頭扎了進去。

原來許知言在製造逃跑假象的時候,為了追求逼真還多拿了件厚外套穿在身上,匆忙間沒關嚴實的櫃門被養女誤認為有人待在裡面。

它把衣櫃刨了個窟窿,再三確定沒有人在這裡后,失望地走出了房間。

「二哥一定去了爸爸媽媽的房間……」

「我要去找到二哥……」

養女嘴裡念叨著,終於一步三回頭離開卧室。

「砰!」卧室被撞爛的破門被拉起來硬靠在門框上,格外可憐。

許知言沒著急出去,仍是一動不動。

又過了大概十幾分鐘,直到門口傳來漸行漸遠的腳步聲,他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不是沒想過進到父母的房間進行躲避,依照這兩個怪物對NPC父母的恐懼,那個房間相對要安全些。

可他之前並沒有進入過父母的房間,也不知道裡面的構造,這棟房子的一樓窗戶又都帶著鐵柵欄,萬一被困在裡面,那就真的是插翅難飛了。

兩個怪物已經檢查過這間卧室,如果沒有意外大概不會再來。

就這麼待到天亮吧,許知言想。

攏了攏身上的衣服,他不禁感嘆,還好為了製造逃跑的假象在身上多加了層衣服,不然這地板這麼涼,一覺睡起來非感冒不可。

明天還不知道怎麼樣,得抓緊時間休息。

大概是怪物的智商令人安心,許知言聽著樓下若有似無的拆家聲,迷迷糊糊睡去。

血腥夜晚還在窗外上演。

事情總是沒法如同想象中那般順利。

幾小時后,天還未亮。

若有似無的兇猛犬吠聲逐漸變的清晰。

許知言被這聲音驚得脫離睡夢。

聽到『蹬蹬蹬』的急促上樓聲,他內心升騰起不詳的預感,伸手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疼痛讓他快速清醒。

來不及多想,他下意識翻身跳上了床,心裡暗道一聲糟糕。

緊接著靠在門框上的破爛門板遭到二次鞭屍。

一隻齜牙咧嘴的獵犬沖了進來,養子養女緊隨其後,如果不是養子還牽著狗繩,許知言簡直不敢想接下來的畫面!

兩『人』一狗將門口堵死,情況危機!

許知言手腳僵硬得貼著牆角,與惡犬拉開最大距離,感覺胸口被什麼東西堵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這什麼破遊戲?

為什麼怪物還能叫外援?

他從小不怕鬼,不怕黑。

唯獨不怎麼快樂的童年經歷導致了怕狗。

尤其是這種身形矯健牙齒鋒利的獵犬,更是噩夢中的噩夢!

跟這狗一比,怪物兄妹都變得可愛了不少!

養子和養女見狀,以為對方怕自己,咯咯咯笑了起來,唾液順著無法合攏的嘴角不斷溢出,在地上積累成一小灘噁心的水漬。

「二哥,你在害怕嗎?」

「既然你這麼怕我們,那把上學的名額讓給我們好不好?」

妹妹用撒嬌般的語氣說著,握緊了手中的斬骨刀。

「好啊,讓給你。」

許知言想也沒想就答應了條件。

在發現這兄妹兩個雖然是怪物外表,但能夠交流后,他心裡便有了其他的點子。

怪物兄妹似乎沒想到對方這麼輕易就答應,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見場面暫時沒有亂起來,許知言用力撐著牆角生怕自己腿一軟摔下去,他清清嗓子,盯著養子緩緩開口道:

「其實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偷偷把入學申請上的名單改成了妹妹的。」

「大家都知道,年齡越小的人越適合學習,我們都比妹妹要大,所以這個名額理應給她,不是嗎?」

「其實我並不想去學校。」

這句話倒是發自肺腑,真誠到不能再真誠了。

見養子養女都晃動了幾下手中武器,許知急忙言壓低聲音:「我把入學申請書交給爸媽的時候留了個心眼,是折起來的,他們應該沒發現。」

「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去爸媽的卧室里找找,看看我說的是不是實話。」

當然是假的。

那份入學申請在系統背包里,能找到才怪。

他看了眼養子手中的水果刀,勸解道:「大哥你殺了我也沒法去上學,還會被爸爸媽媽責備。」

「你們知道的。」

「入學的名額只有一個。」

親子與養子之前如果一直都相安無事的話,就證明兩個怪物不會因為父母的區別對待而對親子下手。

當前最大矛盾是入學名額,只要能將這個名額轉嫁出去,仇恨也會被隨之拉走。

果然,兩個怪物在聽到這些話后,站在原地沒有再動。

妹妹比哥哥聰明,它很清楚接下來哥哥會做什麼,於是先下手為強。

「砰——」

攻擊一觸即發,十幾斤重的斬骨刀重重落在哥哥臉上,發出骨骼碎裂的聲音。

然而養子也不甘示弱,它雖然沒能找到合適武器,但比起妹妹來更強壯的身軀讓它在下一輪交手時開始佔據上風。

肉沫飛濺,帶著惡臭的血跡隨著兄妹二人的打鬥不斷外溢。

剛剛還圍著床不停汪汪叫的獵犬嗅到了血腥味,不再圍著床邊打轉,反而去舔舐地板上的碎肉,大快朵頤。

眼看著門口成為危險地帶,許知言悄悄挪動身體,從窗戶翻了出去,抱著膝蓋坐在一樓的房頂上,還從一旁的窗戶後面拿出了昨天晚上的餐后水果,兩個橘子。

天空泛起魚肚白。

漫長黑夜終於要結束了。

直播間內。

雖說昨天晚上有大批人因為不看好他,離開直播間,但一百萬的賭注威力巨大,直播間仍舊人滿為患。

【卧槽?卧槽!】

【還能這樣?說起來他晚上怎麼睡得著?我昨天陪著熬了個通宵,生怕他不小心被怪物砍死!結果他一口氣睡到早上媽的!】

【同樓上,我一晚上沒睡好,隔半小時看一次】

【剛剛看見NPC帶狗,我還以為小百萬要涼了嗚嗚嗚嗚】

【是啊,一百萬呢,心疼555】

【樓上傻寶,又不是你的積分你心疼個蛋!】

彈幕吵吵嚷嚷,絲毫沒有影響到副本進度。

在不那麼美妙的怪物互毆聲中,許知言剝開橘子往嘴裡塞了一塊。

甜美汁水在舌尖炸開,獨屬於水果的芬芳驅趕了怪物的腥臭味,他高興地眯起眼睛,心情愉悅了不少。

「早知道多拿兩個了。」

清晨第一縷陽光打在屋頂裹著厚外套的青年身上,驅散了夜晚的冰冷,給他整個人鍍上一層溫柔金色。

窗口時不時散落出腐爛血肉,小鎮街道景色凈收眼底。

隔了一段距離的馬路對面,院子里炸開一朵血花,地上散落著槍械零件與碎肢白骨,從顏色看來有怪物的也有人的,應該就是昨晚外出避難的玩家。

兩個橘子吃完,許知言把橘子皮放回窗檯,伸頭看了一眼房間內奄奄一息的怪物。

養子的頭已經快被完全砍下,而養女也好不到哪裡去,整個人只有上半身還能動,不停地揮舞著斬骨刀。

兩隻怪物再次扭打到一起。

很快,房間里沒了動靜。

【怪物養女死亡】

【玩家可查看怪物信息】

系統提示適時傳來,許知言站直身子,笑著望向勝利者——頭和脖子只餘一點皮肉鏈接的養子。

獵犬不知所蹤,可能是吃飽后溜走了。

確定怪物已經沒什麼行動力之後,他翻進窗戶,撿起了地上的斬骨刀,先是一愣,隨後給了只剩半口氣的養子致命一擊。

「咚——」

沉重的頭顱掉到地上。

【怪物養子死亡】

【玩家可查看怪物信息】

沒有理會彈出的系統,許知言反而對手上的刀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黑色手柄連接著銀色刀面,開過刃的刀鋒上還帶著尚未滴落的血跡,入手后根本沒有想象中那麼重,反而感覺正合適。

「原來殺掉怪物有概率掉落道具嗎?」

【名字:妹妹的斬骨刀】

【等級:D】

【類型:攻擊】

【簡介:普通怪物所持有的道具,看起來很強,但實際上攻擊力有限。】

【使用備註:無】

雖然是很低級的道具,但這些東西能夠放入系統背包,比遇到危險現找武器好多了。

再點開怪物信息,兄妹的面板出現在眼前。

【怪物:養子/養女】

【等級:低級】

【威脅性:中】

【備註:副本盲校中的怪物,智力有限,非常普通,擊殺後有一定概率掉落低級武器。】

「這個攻擊力只是低級怪物嗎?聽起來數量似乎還不少。」許知言咂咂嘴。

就他現在這個小身板,要是和這兩個低級怪物硬碰硬,恐怕分分鐘就會被嵌進地板里了。

本來還想再看一眼直播間,但聽到樓下響起的開門聲,許知言收起斬骨刀,調整了一下表情,狂奔著下了樓。

「不好了!」

「哥哥和妹妹打起來了!」

語氣驚恐,似乎真的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客廳里,NPC父母見狀,沒有上樓查看,反而先安撫起眼前的兒子。

一家三口坐在沙發上,許知言哆哆嗦嗦地講述著昨夜慘狀。

「他們要殺我,我害怕極了!只能在在一樓的屋頂躲著,後來天快亮了,我看房間里沒有聲音,才敢回來看看……誰知道……」

瘦弱的青年捲縮在沙發上,說著說著便紅了眼眶,把頭靠在膝蓋上嗚咽起來。

聲情並茂,演技滿分。

就是沒擠出眼淚來,不敢抬頭。

「言言不怕,那兩個上不了檯面的東西,死了就死了!」母親摸了摸許知言的頭髮,語氣十分心疼。

站在一旁的父親也皺緊了眉頭,十分不滿意:「他們本來也沒有什麼價值。」

說完,他從口袋裡掏出錢包,摸出三張鈔票遞過去說:「給你的零花錢,到學校之後買點好吃的,那兩個廢物不配和你在一起,你要多和同學交流。」

【恭喜玩家獲得校園流通貨幣】

【零花錢:300】

許知言一頓,接過三百塊錢。

等校車來了就要換場景,雖然不知道零花錢能買什麼,但這東西肯定越多越好。

他邊往口袋裡塞邊搖頭:「我不想去學校,哥哥和妹妹都是因為想上學死的,我去了萬一吃不飽穿不暖……」足說了五六分鐘,闡述不想去學校的理由。

NPC父母見狀,只好又從錢包里拿出錢來。

【恭喜玩家獲得校園流通貨幣】

【零花錢:300】

「可是……」許知言收了錢,欲言又止,眼巴巴地望向兩人。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再次咬牙打開錢包。

一頓賣慘結束,許知言的零花錢總額從300變成了1000。

他心滿意足,帶著兩人上樓。

昨天在飯桌上,如果不是兩人說要發薪水多給一些零花錢,他才不會傻了吧唧自己面對這兩個怪物!

還好成果不錯。

就在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收屍的時候,直播間在短暫的沉默后,炸開了鍋。

【一秒變臉.jpg】

【還能這樣?卧槽?】

【嗚嗚嗚嗚,只有我一個人覺得小百萬哭的時候那個柔弱的模樣挺招人疼的嗎?】

【回樓上,NPC爹媽也是這麼想的,所以錢包都被掏空了。】

其中不乏有好事之人在幾個直播間來回橫跳。

【我去看了眼其他的直播間,如果昨晚沒有讓NPC父母離開,今天只能拿到50零花錢,也有人用道具躲開了追殺,早上是拿到了200塊。】

【還有一個攻擊力好高的玩家,強殺了養子養女,零花錢是300。】

【犬師是吧?這附近有獵犬,正好符合他的技能。】

【睡大覺拿50,跑一晚拿200,強殺拿300,厚臉皮拿1000,感謝統計菩薩。】

【懂了,從今天開始不要臉。】

【……等等,你們看小百萬在幹什麼?】

【淦!他是土匪嗎?】

小鎮馬路中央緩緩駛來一輛黑色的校車。

確定NPC父母不會給予多餘的物資后,許知言趁著車來之前,回客廳掃蕩。

果盤裡的橘子被他裝走了兩大兜,什麼桌上的打火機,抽屜里的半包煙,針線筐里的小剪刀,來者不拒,全部打包帶走。

待到校車在房子前面停穩時,他從卧室里找到的小背包已經裝的滿滿當當。

簡單與父母告別後,他拎著背包隻身上車。

同一時間,遊戲面板彈出。

【任務1:活著搭乘第二天早上校車】

【進度:100%】

【任務內獎勵:零花錢】

【額外獎勵: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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