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患難兄弟，色膽包天

「吱呀——」

蒙氏塢堡北門旁，一扇小耳門被悄悄打開，一個微胖少年從門后探出頭來，只露出一雙眼睛。

正是定三。

他舉目望去，塢堡外數十米都是被清出的空地，只有一些枯萎的雜草和零星幾個樹樁點綴其間。

冬日天寒地凍，土地泛白，遠處山腳的樹林中，樹葉蕭索，枝丫都有種被凍住的僵硬感。

蒼白、滄桑、沒有生氣。

定三對外界的第一感覺很不好，但一種窺視未知的快感又讓他有點興奮。

他可能是少男少女中第一個真正看到堡外景象的人，心中不免有些驕傲，這一趟就算沒什麼收穫，也夠他回去和猶九吹好久。

定三的腦袋下面，同樣探出的是趙杏兒的小腦袋，帶著一樣的複雜的眼神，望著外界。

少頃，趙杏兒率先回過神來，催促道：

「快走吧，門要關上了，記住走三四里路就能看到玉梅樹，早去早回，我在這等你。」

定三看著冬天的枯樹，只覺得僵硬的樹枝不知怎麼的開始扭曲了起來，陰森森起來，不由腿有點抖，邁不動腳。

「我沒和什長大人告假，我先去告假再出去，不然上午的活沒人打理。」

性格懦弱的定三，臨到頭還是打起了退堂鼓。

「你怎麼和什長說，猶九他爹能答應你出去？」

趙杏兒一句話把定三又堵了回來，身體又貼近了定三，把他往外推了推：

「牧場里我會讓我阿弟幫你看著的，你早去早回，免得被發現了。」

定三又聞到了趙杏兒身上的香味，抬頭望了望天空的淡雲，好像看到了胡小小淡雅的面龐，頓覺博一下機會很大。

然後他咬了咬后槽牙，右手緊緊握了握住掛在腰間的柴刀，底氣又足了一些，大著膽子向外邁出了一步。

「三哥！」

突然背後一聲呼喚，嚇得兩人一跳。

定三立刻縮了回來，二人連忙轉頭往後看去。

來人正是之前離開的猶九。

「三哥，不能出去。」猶九看起來怒氣未消，冷麵冷語，惜字如金。

定三一看是自家兄弟，鬆了一口氣，轉念又暗罵自己一聲膽小。

猶九小跑到近前，沒有看定三，而是盯著趙杏兒說道：

「說！你這***為何要害我三哥！」

趙杏兒心裡發毛，但她表面上卻做出憤怒委屈的樣子：

「你個小瘋子，無憑無據憑什麼誣陷我。你自己問問，是不是定三自己要出去，是他求我幫忙，又不是我逼他出去。」

說著，便要作勢將小門關上。

「我好心好意，你們居然這樣誣陷我一個女孩子家。定三，今天你想出去我也不讓你出去了。」

「真是好心成了驢肝肺，還被人污了名聲，這叫我以後還怎麼嫁人，嗚嗚嗚……」

趙杏兒說著便雙目垂淚，嚶嚶啜泣起來。

定三滿心做著採花送佳人的美夢，一聽趙杏兒又哭又要關門，連忙將門抵住，連忙喊道：

「沒人害我，沒人害我，杏兒姐你別關門。」

並轉頭對著猶九解釋道：

「小九，是我自己要出門的，杏兒姐是好人。」

「我就出去一下，就在森林外圍逛逛，我不進去。」

猶九氣急道：「爹說不能出去，出去必死。三哥你不相信我，還不相信爹嗎？」

定三聞言一驚。

他是被蒙家撿到的棄嬰，不知父母何許人也。

大震律法鼓勵生育，棄嬰更是有專司負責撫養，定三12歲前，便是在塢堡慈幼堂長大。

後來被父老安置在猶九家一什，猶九之父猶豫便是什長。

12歲的孩子一個人生活很是勉強，猶父對他頗為照顧，定三可以說是和猶九一起在猶家長大的。

定三孤兒一個，猶九是四年前隨猶父搬來的新人，他母親早逝，猶父一直沒有續弦。

定三從小便被小夥伴們喊小***；

猶九來了以後，也被蔑稱為沒娘養。

定三老實膽小，和誰都好說話，希望和大家打好關係，少受欺負。別人罵他，他雖然心裡難受，但面上只敢憨憨一笑、處處忍讓。

結果有幾個孩子更有事沒事就來欺負他，以此為樂。

定三體胖，便是因為總受欺負，所以拚命吃飯，想讓自己強壯一些，不受欺負。

可惜他手善心軟，明明體重力大，卻不敢重手還擊，永遠是被欺負的那個，更因為體胖而廣受嘲笑。

而猶九雖然初來乍到，卻是狠戾性子，誰敢說他沒娘，衝上去就打，毫不手軟，往往打的罵人者鼻青臉腫。

後來被他打怕的幾人就傳他腦袋有病，是個瘋子，號召所有人都不和他玩。

父母們見猶九經常打架，也叮囑自家孩子離他遠點。

於是三人成虎，以訛傳訛，不管哪家小孩都避開猶九。

再後來猶九不但被群體孤立，尹志等人還愛辱罵激怒他，再合夥群毆猶九。

而猶九自尊心又非常強，受欺負也不和他爹說，只是下次打架更搏命了。

二人都自小被別的孩子以不同的原因欺負，也沒有大人撐腰，同病相憐、相互依靠，造就了二人深厚的感情。

多年來，猶父、猶九、定三勝似一家人。

所以定三雖然憨傻，但憨傻之人最信大人話。

他一聽猶父說過去外面必死，心中直發麻，只覺得遠處平靜的森林一下子變得陰森起來，似乎潛藏了什麼妖魔，在等著他。

定三連忙追問道：「猶爹真說了出去必死嗎？」。

「不信你去問爹。」猶九肯定的說道。

定三本就對外界恐懼，當即對趙杏兒說：「杏兒姐，我先去問問猶爹再說。」

趙杏兒見此剛要再勸，卻被猶九狠厲的眼神瞪的不敢開口。

這時一聲大笑突然從三人背後響起。

「哈哈哈……」

猶九面冷沒什麼反映，定三和趙杏兒卻又被嚇了一跳。

只見早晨談論定三的兩位少男走了過來。

二人年紀相仿，相貌相似，都生一雙吊角眼，下巴尖尖。大一些的右臉上有一個帶毛的痦子，而幼一些的則長在左臉上。

他們是什長尹眾膝下二子，大哥尹志、二弟尹平。

「小***，你還是回家找你那個獨棍老爹喝奶去吧，別在這堵門礙事。」

尹志右手捻著痦子上的長毛，一邊走向小門，一邊叫囂道：

「你敢侮辱猶爹！」

定三一下子抽出柴刀，怒指尹志。

猶豫更是直接一拳打向尹志。

「我可沒時間和你們這些膿包浪費。」

尹志也習了一年的武，閃過一拳。迎著定三的刀鋒走到小門之前。

定三舉著刀，卻不敢真的砍出去。

「留著力氣回家尿褲子吧。堡外不是你這個小***能去的地方。」

「憑你這身胖肉，也想討美人歡心，痴心妄想，快給老子滾開。」

「等老子回來，讓你就知道誰才配做胡小小的男人。」

二人叫囂完，竟然沒有半點猶豫，直接推門而出，像樹林而去：

定三吃驚的看著尹家兄弟，沒想到他倆竟然不是故作姿態，而是真的敢進入樹林。

定三拿刀的手一下子軟了下來，心裡既氣自己剛剛怎麼那麼慫包，又擔心尹家兄弟會不會真把梅花尋到。

這讓他在耳門前猶豫不已，既不敢邁步，又想追過去。

「你個廢物，猶豫什麼，還不快追。」

趙杏兒這時突然上前一步，貼著定三，在他耳邊對著他耳語道，

「你難道想要看著胡小小滾到尹志的床上嗎！」

定三看著二人的背景，一幅尹志把玉梅戴到胡小小頭上、胡小小低頭嬌羞倒入其懷中的場景突然浮現在定三腦海之中。

定三不敢再往下想去了，但是那些不敢想象的畫面像乾柴烈火一樣在他腦海中越燃越大，瘋狂灼燒著他的理智。

「不行，胡小小隻能是我的，絕不能有別的男人碰她！」

巨大怒火迅速填滿了定三的胸腔。

讓他全然忘記了外界的恐懼和猶九的警告，抬腿便追了出去。

「不能去！」

猶九一下沒攔住，連忙大喊。

定三充耳不聞，反而加快了腳步，他要搶在尹家兄弟之前將梅花送到胡小小面前。

猶九喊了兩聲，便看到定三已經消失不見，眉頭緊皺，也不管一旁看戲的趙杏兒，連忙向堡里跑去。

趙杏兒此時也是一臉擔憂，她不是擔憂定三，而是擔憂尹家兄弟，心道：

「尹志你個死鬼，可別回不來了，老娘的錢還沒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