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陰鬱導演
蘇青喻看過不少穿越小說。
這幾年小說改編的影視劇越來越多，作為一名演員，蘇青喻接的劇本里就有類似的題材，接到這種改編的劇本，他會再去看一遍原著。
他看到的穿越小說，包括快穿和穿書等一系列小說中，有一個很常見的現象。
主角穿越的人，或者跟主角同名同姓，或者和主角長得很像甚至一樣，或者二者兼有。
蘇青喻看到后，曾思考過為什麼。
有的作者在小說里解釋過原因，比如因為同名同姓，所以穿書主角在看小說的時候就會特別關注，因而穿越后比較了解這個人和相關劇情。
也有很多作者根本沒解釋。
他的經紀人對他這麼認真思考這個問題，感到莫名其妙，「當然是方便主角適應和讀者帶入啊。」
蘇青喻：「……」
她說的有點道理，但之後蘇青喻看到還是會思考這個問題，有點執拗地。
此時，他思考得更認真，在他穿越到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身上時。
他正坐在一張書桌上，書桌前的牆上有一面橢圓銅邊鏡，鏡子清晰地映著鏡前人的面容。
細長眉，桃花眼，瘦削而流暢的下頜，本就薄因抿著就更薄的唇。
不一樣的是，蘇青喻作為一個經常暴露在鏡頭前的人，就算深夜下戲去路邊攤吃宵夜被拍到，也是光鮮耀眼帶刺的樣子。
而他穿的這個人，顯然不是這一類人。
他穿著簡單保守的睡衣，披著一件黑色外套，眉毛間有經常皺的細微褶痕，臉頰更為瘦削，唇色蒼白，臉上籠罩著一層陰鬱病氣。
蘇青喻剛穿過來那一秒，臉上還維持著原主的表情，稍長的額發下，眉毛緊蹙在一起，乾涸的眼下是經常熬夜的烏黑，緊抿的唇繃緊唇周皮膚，病態又嚴肅，是屬於看到就想遠離的一類人。
蘇青喻把眉間的褶皺撫平，臉上的神情漸漸鬆散下來，明明五官沒有變，卻像是變了個人。
他繼續打量著周圍。
按照他一年至少300天酒店的居住經驗，他目前應該在一家酒店裡，酒店環境一般，全屋燈光昏黃。
敞開的衣櫃里規整地掛滿了樣式單一的衣服，書桌上堆了很多書和寫滿的紙，旁邊紙簍半滿，是常住的狀態。
但是房間里沒有香薰的味道，沒有食物的味道，甚至有種連人的呼吸都沒過的感覺。
整個房間籠罩在一種沒有生機的空曠與孤獨中。
此時，蘇青喻坐在書桌前，手裡拿著一隻鉛筆。
他面前是一本翻開的書，能看出是翻看很多遍的，當前的一頁上，有一小灘血。
或許是想到現實世界腳下的血，書頁上的血讓蘇青喻有些不適。
他按了按太陽穴，正看這頁書上的內容時，右手旁的手機震了一下。
蘇青喻撇了一眼手機，發來消息的是一個備註為「阿鳴」的人。
阿鳴：[我不想多說了，我們分手吧。]
蘇青喻隨意地看了兩秒，拿起手機在鍵盤上來回點了幾下，並不輸入什麼內容，停停點點，過了兩分鐘才回：[你都知道了？]
回完后他繼續看眼前書上的內容。
過了一分半，他看到手機聊天頁面上方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中」，在最後幾秒，把剛才發的消息撤回，又在輸入鍵上點了幾下，點開對方頭像，在對方消息發過來之前，加入黑名單。
他的動作太乾脆利落了，527看懵了，還沒來得及出聲，他們的任務對象就被拉入了黑名單。
527驚呆：【宿主，你、你怎麼能這樣？】
【你還不知道世界劇情，不知道什麼情況就把他拉黑了！】
它回想著蘇青喻的迷惑操作，哭出聲：【我們一來就落了下風。】
蘇青喻這才發現，綁定系統后，他可以在腦海「看」到527了。
527的模樣出乎他的預料。
他原本以為會是冷冰冰的機器人，沒想到是只毛絨絨。
只是這隻毛絨絨有點奇怪，看著它的腦袋，蘇青喻心想，說一隻小牛毛絨絨確實奇怪。
蘇青喻想著系統小說里的設定，試著腦內跟527交流：【你怎麼看出是落下了下風？】
527：【你先發那樣一句話，又趕緊撤回，還立即拉黑了對方，這看起來就是你做了什麼對不起對方的事，在對方提出分手的時候，緊張地問他是不是知道了，然後又心虛地撤回，怕對方追問，趕緊把對方拉黑了！】
可是，明明對方才是應該被譴責的渣男，他們是好人。
蘇青喻：【啊，習慣性行為帶到這個世界了，看到有人跟我提分手，下意識就這麼做了。】
527：【？？？】
它差點又哭出來。
它們這個系統是渣男改造系統啊，就是改造對付那些渣男的，沒想到它的宿主就是個渣男，是它們要改造的任務對象。
它想在要向酆都彙報停止任務，有內鬼嗎？
可是它已經和這個宿主綁定了，還能怎麼辦。
527欲哭無淚，伸出爪子擦了擦眼角。
蘇青喻盯著它的爪子看了兩秒，確定他的系統的構造，這是一隻小狗，戴了一個牛頭。
蘇青喻問：【為什麼戴牛頭？】
他原本想問，你一隻狗為什麼要戴一個牛頭，難道酆都地府是有物種認知障礙或者物種崇拜？
527低落落地說：【所有系統事宜由地府牛頭馬面家族管理，總積分一萬的優秀系統，可以成為牛頭馬面家族一員，那是所有系統的夢想。】
可是，它可能進不去了，它的夢想破碎了。
蘇青喻：「。」
他的傻白甜小系統每天帶著牛頭，夢想能成為酆都地府牛頭馬面家族的一員。
蘇青喻；【我努力助力你的夢想，讓你成為牛頭馬面家族一員。】
527立即抬頭，【真的？】
它的眼瞳很黑，透著濕漉漉的光，牛頭面罩只露出一角，眼睛應該很大。
接著，它立即收起那點光，【可是，可是！你怎麼能在不知道劇情的時候，就莽撞地拉黑他呢，現在我們處在非常不利的位置！】
蘇青喻：【你倒是把劇情發給我啊。】
527呆了一下，【哦，好！】
蘇青喻已經發現桌上翻開的是一本劇本。
黑無常說他會經歷非常精彩的世界，對他一個生活和職業都精彩的人說精彩，蘇青喻認為應該是和他的現實世界很不同的世界。
然而，這一個不是。
可能考慮到這是他穿越的第一個世界，給的是和他的世界很相似的世界，還是他熟悉的娛樂圈。
只是他沒看出，他穿的這個人是什麼職業，能看劇本的人太多了。
直到527把世界劇情發給他。
出乎蘇青喻的預料，他穿的這個很年輕的人是一位導演，名叫許允寒。
蘇青喻在娛樂圈這麼多年，要說他最佩服的一類人，就是導演。
導演要懂演戲，要懂劇本，懂燈光懂美術，懂市場懂管理，在蘇青喻看來是全能人才，他所認識的優秀導演大多都不年輕了。
許允寒很年輕，並且很優秀，他不僅懂劇本，還會寫劇本，眼前這個劇本就是他親手寫出來的。
而他們要改造的渣男，就是給許允寒發分手消息的「阿鳴」，任鶴鳴，是一個當紅演員。
從許允寒的視角看來，他們的故事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只是可能這隻有他一個人記得。
許允寒小時候有點問題。
他好像很怕這個世界，總是縮在安全形落里，不願意跟人說話。
他從小不知道媽媽是誰，他的爸爸，許榮甲，是一位知名導演，時常在劇組不著家，一開始只是以為孩子膽小內向，等他發現兒子是真的有問題，已經是許允寒四歲多的時候。
一開始他以為兒子是自閉症，帶許允寒去醫院，經診斷並不是自閉症。
醫生提醒他要關心孩子，四五歲時是認識感知世界，形成世界觀的關鍵時期。
許榮甲連連點頭，在得知兒子不是自閉症就鬆了口氣。
他試過很多辦法讓兒子活潑點，都沒用。
他強硬地把許允寒帶到外面，他就會臉色發白，渾身顫抖，只有回到二樓他那個小房子，他才能安定下來。
許榮甲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後來，在許允寒五歲的時候，許榮甲開始拍攝大製作系列電影《海上國》，電影共有四部，從角色小時候就開始演。
拍第一部時，有很多童星，許榮甲看到片場活潑可愛的小演員們玩成一團，滿是感慨。
兒子不願意出門，帶這幾個活潑討喜的小朋友去陪他或許可以改變？
以前也不是沒跟其他小朋友接觸過，抱著並不大的希望，許榮甲帶兩個小朋友回家玩，其中就包括六歲的任鶴鳴。
那天，許允寒依然待在他的小房子里，在有些年歲的別墅二樓東南角，被粗壯的榕樹遮護著。
他的書桌背靠窗檯，在床邊的角落裡，他最喜歡坐在書桌下的毛毯上玩積木。
聽到車子進院的聲音，他像是受到驚嚇，手上的動作立即停了，緊緊攥著積木等待。
許榮甲的聲音響起后，他才繼續開始玩積木。
許榮甲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近，忽然他叫了一聲誰的名字，許允寒剛豎起耳朵，他的房門就被推開了。
他渾身緊繃，積木在掌心刻下一個長方形，還知道該怎麼辦，一抬頭就看到了六歲的任鶴鳴。
《海上國》背景在古代，從一個小漁村開始，好幾個小演員很長一段時間都穿著灰色的麻褂，束於灰色的褲子中，剛開始沒多久，導演不管拍不拍戲，一直讓他們穿著這身衣服適應。
五六歲的男孩難免調皮，在漁村裡玩鬧時，手上臉上沾了灰泥，聽說可以去導演家玩，助理來不及給擦乾淨，他就興奮地跑到了導演車上。
任鶴鳴就穿著一身灰撲撲的衣服，站在書桌前，對許允寒伸出不算乾淨的小手，「出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