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序言 管理員

「叮——叮——叮——」

紅色的簾幕微微晃動，小巧精緻的鈴鐺伴隨著轎子的搖晃發出清脆的響聲，察覺到轎子停下，一隻潔白的手伸出窗帘，微微撥開，一隻昏暗的眼睛從窗帘后探了過來。

「小姐。」一位老婆婆在轎子外微微欠身，「地方到了。」

在她的旁邊，是一個一臉得意的欠扁的男人，他微微抬著下巴，嘴角微翹，眼睛流露出一股掩飾得很糟糕的骯髒和貪婪。

「……」

轎子里的姑娘沉默了一會兒，放下窗帘，在出來時已是一位捂著嫁衣，頭上披著紅頭蓋的新娘了。

「娘子，我來扶你。」那男人快步上前，一臉急促地扶住了新娘的手臂。

「……」

新娘手臂一僵，隨即又緩緩放鬆，頭蓋下的臉露出了悲哀的神色。

為什麼非得是我呢……

新郎攙扶著新娘走入大廳，嘴裡一直在興奮地對著她嘰里咕嚕說著什麼話，滿堂的嬉笑雜鬧湧入她的耳朵，觥籌交錯，酒香四溢，一片喜鬧景象，新娘卻只覺得無比悲哀，順著新郎的攙扶，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那既定的命運。

為什麼……非得是我……

「真好啊。」她聽見那個男人伏在自己耳邊，喉結滾動，咽了一口唾沫，「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為什麼非得是我？

「你小子有福氣啊。」她聽見有人這樣哈哈大笑，「居然能娶到這麼秀美的娘子！」

天空好像在微微旋轉，腳下的地面也扭曲晃動起來，新娘只是跟著男人的腳步亦步亦趨，她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清，什麼也想不透，四周就像是餵食時的豬棚一樣噪雜又噁心，一片混亂。

那個男人突然鬆開了手，另一隻陌生的手握了上來。

「一拜——天地！」

嘹亮的喊聲突然間刺穿了新娘的腦海，她的所有思緒瞬間清空，傻傻地順著旁人的攙扶往一個方向拜了拜。

「二拜——高堂！」

嫁……嫁人了，真的嫁人了。

直到剛剛為止新娘都還在隱隱希望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

「夫妻——對拜！」

結束了，我的人生，結束了。

「……夫人？」

會場突然間安靜了下來。

在人群視線的彙集之處，我們的新娘子，直直地站著，任憑旁邊的婆婆怎麼用力都不肯彎下自己的腰。

「……不。」

「你說什麼？」男人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沒有，新娘緩緩拉下了自己的頭蓋，露出了她那美麗而堅毅的眼睛，紅唇親啟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說，不。」

一隻酒杯從一位食客的手中滑落，默默地摔在地上，然後轟然綻放。

一枚枚的碎片迸飛，酒水失去了它的形體，食客臉上還殘留著吃驚，新郎面孔扭曲，而新娘那秀美的臉上則流露出了堅定和決心。

屋檐上一隻鳥被酒杯驚醒，欲要張開翅膀，它翅膀上每一根晶瑩剔透的羽毛都是清晰可見。

時間——停止了。

「吃驚……非常地吃驚。」

一道聲音穿過了擁擠的人群，在會堂里輕輕回蕩。

「只是蹭個飯，居然讓我吃到了這樣的大瓜。」

穿過混雜的人群，一張整潔且簡單的桌子出現在了賓客之中，人群圍繞這張桌子留出了大片的空白，就好像他們正處於完全無關的另一片空間。

一男一女圍坐在桌子兩端，享用著桌上的食物。

【我還以為你是故意的】那個女人面無表情地說道。

「哪裡，我還在請你吃飯呢，怎麼會整一些有的沒的，這是那個女人自己的選擇。」

男人嘿嘿一笑，伸手從端著菜的僕人手上接過了一盤蒸熊掌。

【所以，你要我幫你做什麼】

「一些打雜的活計。」男人一邊啃著手裡的食物，一邊口齒清晰地說道，「我要你建立一份檔案，幫我記錄和歸納一些東西。」

【就這】

「很麻煩的事情呢。」

【可以】

「那麼成交。」

男人吐出骨頭，用紙巾擦了擦嘴角的油膩，優雅地站起身來，一步一步走到了新娘的身邊。

「你看，你是個有福氣的人。」他俯身湊到新娘耳邊輕輕念道。

「從此刻開始，你就是這個世界的至高神了。」

一瞬間，酒水四濺，鳥兒驚慌地拍打起翅膀，人群中爆發出了一陣慌亂，新娘迷茫地眨了眨眼。

「你說……什麼？」新郎官面色極為扭曲。

「我說……」新娘子迷茫又混亂的心慢慢平靜了下來，她那美麗的眼睛盯著新郎的扭曲的臉。

「你這頭骯髒的豬玀，去死吧。」

連千分之一秒都沒有的一瞬間，新郎好像充到極限的氣球一樣轟然炸裂，血與肉好像被車碾了一下的水窪一樣飛濺，又好像特別的煙花一樣原地重複無中生有地瘋狂綻放，新婚的會堂與賓客的身上鋪滿了新郎的血肉，快樂的婚禮一轉眼就成了獵奇屠宰場，滿堂賓客都獃獃地看著這一切。

而後，開始尖叫。

……

【真是邪惡啊，管理員】

「有嗎？嗯……我覺得還好吧。」

【唉……算了，那個檔案叫什麼名字】

「讓我想想……」

「就叫無沙遊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