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回溯

林裳本來想著還能逃過一劫，只是電光火石之間就已經被巨鳥的爪子牢牢鉗住，只聽林羽叫了一下她的名字，整個人便跟著巨鳥扶搖直上，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在風中凌亂。這下她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被一隻什麼樣的生物挾持。而身後，松高的動作不斷，把巨鳥困在懸崖邊，上下不得，兩方周旋了起來。

松高飛旋在空中，一個甩手，森林中就有大量的葉片聚集，朝著巨鳥襲來，而對方也不是好相與的，一次極速的旋轉就將樹葉打的七零八落，林裳被兩人的打鬥搞的天旋地轉，已然就要暈厥多去。

松高也不知道從那裡抓來一根平平無奇的繩子向這巨鳥扔來，巨鳥沒有躲閃，即使無法看清，也知道它穩穩地銜住了繩子的一端，帶著另一端的松高極速飛行。林羽在懸崖底下看的滿頭大汗，只知道一邊松高各種手段收效甚微，一邊巨鳥本來就半透明難以分明，兩者難解難分，林裳身在爪下，被波及到也是顯而易見。

林羽跟著巨鳥的位置，不知跑了多少里，來到一處密林之中，他透過樹縫看著空中戰事，兩方離他忽遠忽近，忽高忽低，也不知道哪裡來的想法，想都沒想就跳下樹，拾起一塊石頭，趁著巨鳥距離他不過百米的時機，將石子合在兩掌之間，一旋，石子在兩掌中高速旋轉，又一用力瞬間石子從密林中激射而出。

密林叢深，林羽想著巨鳥哪裡能在意這突然襲擊，又有密林掩護，一定能將巨鳥打落，而林裳自然有他和松高相救。只是沒想到，那巨鳥能時刻注意周圍空間的微小波動，石子雖小但是巨大的勢能卻已經被它補獲，它順勢而為，正好銜住松高的繩子將他拉了過來。

松高起先沒有注意，不過好歹注意力集中，看到有東西飛來的時候及時做了反應，只是沒成想稍稍躲過石子，就被巨鳥翅膀一拍，在空中翻了不知多少圈，然後就直直地下落，簡直是無妄之災，在空中不知道做了多少努力才讓突然長成的藤蔓接住他。

這個時候松高已經傷了，哪裡還能限制住巨鳥，就看到巨鳥抓著林裳落在懸崖突出來的岩石上，好生危險，而射石子的罪魁禍首是？他已經看到人了。林羽，心裡暗罵這就是個姦細。

林羽是將松高從藤蔓上扶了下來。

「你你你……」松高已經想罵人了，不知道要罵什麼，只能開口道，「你個天殺的學生，我可要被你害死了。」又想著他用什麼方式能那麼快地將石子發出，如果不是他躲避及時，今天可就要掛著了，更加地鬱結於胸，只是他還沒問出口，林羽就一溜煙不見了，想來是去救林裳去了，他也忍著疼，亦步亦趨朝林裳的方向去了。同時摘了幾片葉子，在上面划拉著什麼，然後就向外散去。

懸崖之上。

林裳算是長見識了，她第一次見到這種忽而略微清晰，忽而又全然隱形的生物，不知道哪裡的勇氣，經過剛剛的天旋地轉，她已經是沒力氣去害怕了，還不如趁此機會來看看這美麗的生物，只是她不知道結局如何，又想著林羽和邊姜，不禁感傷了起來。

此時，那巨鳥將自己的羽毛的顏色變成與懸崖的灰褐色，懸著空中的尾羽本是五彩琉光，現在已經變淡直至在林裳眼前消失。

林裳想著，如果林羽在，會不會像看到小白一樣，撲過去。

而林裳自己，如果不是現在脫力，這懸崖幾百米的高度，憑藉自己的「夢遊」身法，要下去也不是什麼難事，

然而現在隱於崖璧的巨鳥還不知道怎麼樣的虎視眈眈，她怎敢亂動。

林裳稍稍向下看去，就正好看到林羽正站在崖下，也不上來，想著也是忌憚巨鳥的威勢。而她只是微微有些動作，就引得巨鳥又現出身形。

巨鳥緩緩將頭部向林裳靠近，狹長的眼睛像是暗夜裡的星辰。林裳望去，一眼萬年，忽地天地失去了色彩，林裳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事務，只覺得視線暗了下來，天地輪轉，日月乾坤。

九月十日夜，林裳第一次到達「衡四」樓。

林裳站在窗戶外看著擁有透明幕牆的塔式建築，她總覺自己曾經在這裡注視過這棟建築，參天古樹、零星燈火一切都似曾相識。

「我來過這裡么？」林裳自問。

只是這時一聲鳥啼如崑山玉碎。

林裳探頭觀望，聲音來源於南邊，似遠若近，虛無縹緲之際卻又清明澄澈。

林裳不覺神搖意奪，恍然凝思，不待多想就順著來聲的方向尋去，一路上身忽飄飄，如駕雲霧，內不覺一身，外不識有天地。

一路上事與物如夢似幻，林裳渾然不覺。幽幽然然，穿過四座石牌坊，站到南門的懸崖邊，就在沅江八角亭旁邊，另起了一座石碑，上書「九天」。

鳥啼聲愈大，牽引著林裳的神思，她站到懸崖邊，這裡似她常在的地方。她朝懸崖底下望去，任風打在她的臉上，幾縷青絲飛舞。

月明星稀，皎潔如漆，有薄雲在她腳下的懸崖邊掠過，風在他耳邊嗚咽，她看到懸崖底下有稀稀疏疏的亮光還有點點的綠色閃光，礁湖倒映明月，她無心顧及寂寥景色，有個想法在她心頭湧現，聲音從她的腳底下而來，一直在呼喚著她，她要到下面去尋它。

幾片極小的殘葉隨風貼在林裳的眼旁，她艱難地在風中睜開眼，審視這一片望眼所及的地方。不再等待，她張開手臂，身體斜著懸崖，然後直直地向下墜落。

有一扇門出現在林裳下落的路徑中，門上刻著的一隻鳥兒正在緩緩拍動翅膀。懸崖似是永恆，林裳沒有注意，只在意石壁上刻滿了浮雕。

林裳的身體墜落，天空有一道白線就像是長長的波浪，瞬間向她湧來，白日如泉涌般被釋放了出來，天光大亮。而石門離林裳越來越近，石門緩緩打開，吐露著白光。

這時，突如其來的墜落感讓林裳重新控制住自己的身體，她的意識回到本體上，等她清醒過來的時候，還是恍惚，她自問：「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

正當此時，才突覺自己正直直地對著巨鳥的眼睛，之前它的眼睛如墜落星辰，現在是似火燎原，她彷彿從巨鳥的眼中看到一絲絲的悲傷。

剛剛的經歷，林裳不確定，是幻境？還是被自己遺忘的過去？

不一會，巨鳥漸漸轉向懸崖，它靜靜地望著大地、天空、森林和湖泊，火紅的眸子注視著前方。然後，它的顏色變得越來越淺，身體逐漸消失在林裳的眼前。

「消失了。」林裳不由心中一嘆，這巨鳥不是隱身，而是離開了。

她想看清目前的情況，雙腿卻不由一軟，她已毫無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