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王舒蹈
「師傅，我的晉陞材料準備好了么。」
聽完菲兒的話，師徒二人陷入沉默，不過沒等多久，林筆先開口到，
「在這兒呢，你準備回貧民窟那邊晉陞？不如就在家裡吧，我也好照應一下。」
「不用了……」接過蕾薩遞過來的東西，林筆掃了一眼還在旁邊托著下巴，饒有興趣的看著兩人的菲兒，沒準備細說，
「晚上我們再說吧，我先把她送回去了，如果讓有心人知道她過來了，事情只會更麻煩。」
林筆正要帶著菲兒離開，就在這時，事務所的門鈴響了。
菲兒眯起了眼睛，蕾薩也站了起來，
「小林弟弟，看樣子你帶路也不好使呢，有人嗅著味兒就來了。」
「瑞思坦夫人，蕾薩小姐，聖靈會牧師，王舒蹈，請求一唔。」門外的聲音傳入，單刀直入，並不准備給幾人時間。
聖靈會？聽到這個名字，蕾薩和林筆對視了一眼，蕾薩點了點頭，林筆開了門，只見一個男子，杵著一根手杖，抱著一本書，站在門外，稍微打量了一下，這個叫王舒蹈的男人，穿著一身潔白無瑕的神父制式服裝，但與潔白乾凈的衣裳相對應的，是他滿臉的滄桑，並非使用義眼，而是掛了一副已經褪色的古早的金色眼鏡，彷彿是從另一個時代走出來一般，透過鏡片，林筆看向王舒蹈的雙眼，如嬰兒般清澈。對視之下，王舒蹈抿出一個微笑，後退半步，向林筆鞠了一躬，
「林先生你好，願主保佑你。」
林筆側開一個身位，躲開王舒蹈的鞠躬，
「我可不信主，也不需要主的護佑，神父，請吧。」
王舒蹈進到屋子，脫下他的帽子，與手杖一同，放到了門口的掛台上，面對菲兒和蕾薩，再度鞠躬。
「聖靈會，王舒蹈，見過瑞思坦夫人和蕾薩小姐。」
「免了，有什麼事直說吧，我可不記得我們這種惡魔能力者，和你們這群信奉神明的傢伙是可以互相串門的關係。」
「蕾薩小姐真是快人快語，那在下就直說了，其實今天，在下僅僅是作為倫達城王族首席牧師，來忠告兩位罷了，如果沒有什麼要緊的事，還請離開倫達城吧。」
「王族牧師……」
三人咀嚼著這個詞代表的意義。
「倫達城皇室，要投向聖靈會？我怎麼沒有聽說，再說了，倫達城可一直是中立都市，貿然站隊，他們沒考慮過後果么。」
即便是菲兒這種晉陞惡魔不久的人也清楚。
聖靈會以及背後的神明們，是惡魔及其能力者的死敵，但在整個大陸上，神明式微，只掌握了東方約四分之一的領地，並且這些城市也並不是完全的聖靈城市，只是更親近而已。
但徹底轉化成惡魔都市，也就是成為魔族領地的地方，就比整個聖靈會力量輻射的地盤大，更遑論那些看似沒有立場，實則城中往往有好幾個高階惡魔，卻無聖靈會存在的所謂中立都市。
倫達城就是這種，表面上中立，實際無論皇室，貴族，乃至民間，潛藏更多的都是惡魔能力者。
這並非是偶然，而是惡魔能力者，只需要奉上惡魔材料，然後付出代價，便可以獲得不菲的力量，相比而言，信奉神明，然後走上聖職者的道路，不僅需要極其虔誠的心，更需要經歷苦修，故而聖職者的數量遠少於惡魔能力者，如果不是因為惡魔們根本不可能團結一心，而聖職者信奉的神明，本身都是唯一神的信徒，
恐怕聖靈會早就蕩然無存了。
只看眼前的王舒蹈就知道，一個區區七級聖靈者，都可以做倫達城首席牧師，就算聖靈會的力量，對惡魔有一定的剋制，也絕不可能匹敵任意一名五階能力者，遑論這裡站了兩個。
「是的，但倫達城皇室確實沒得選，他們送到聖靈會的第三皇子，被我主選做了聖子，一方是，在惡魔進階上毫無起色，乃至於要受制於安全協會以及背後的惡魔領導人們，另一方，卻可以全身心投入聖靈會的核心，接受最純凈的聖光的洗禮，想必二位心中，也是不會猶豫的。」
王舒蹈釋放的情報一個比一個驚人，而他這種不做任何掩飾的姿態，不由得就讓三人信上幾分。
眼見三人都陷入沉默，消化起自己帶來的消息，王舒蹈微笑的站起身，
「那麼，我的任務已經結束了，接下來，我還要去一趟安全協會，就恕不奉陪了。」
「等等，你們還要對安全協會下手？」
安全協會作為整個大陸幾乎每個城市都有的組織，雖然表面和氣不與人為難，但實際上並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可以無視其態度，更別說驅逐他們，林筆實難想象。
「林先生或許不知道，安全協會表面上是中立的組織，也和各國簽下了絕不干涉內政的條約，但實際上，安全協會的掌權者，本身就是惡魔，他們假借安全之名，培養爪牙之實，在聖子即將返鄉的如今，自然要和他們決裂。」
王舒蹈彷彿故意，將三皇子要回來倫達城的事情，透露了出來。
「這幾天的謠言，也是你們放出來的，沒錯吧？！」
蕾薩面色不善的看著王舒蹈。
「是的，蕾薩女士，我很抱歉，但我想，這是最好的逼你離開的辦法了，放心吧，我們並沒有準備攻擊你，如果按照蕾薩女士你在倫達城之前的行徑。
聖靈會必然是要除之後快，絕對沒有轉圜的餘地的，但到了倫達城后，你不僅不再殺人，甚至確實為這座城市的穩定做出了一定的貢獻。
故而在聖靈會內部，你被判斷為不能吸納，但也最好不要為敵，你知道的，我們聖靈會的實力並不足，有限的戰力，比起讓搖擺者歸心，還是抵禦魔族更加優先。」
王舒蹈苦笑一下，完全不避諱說出他們聖靈會的現狀。
「連協會都要動手，呵，不僅僅是我們，城中的惡魔能力者，你們都準備清除吧，那我就更好奇了，你們憑什麼呢，憑一句話就想讓人背井離鄉？是憑你話中虛無縹緲都聖子，還是憑你這區區七級的聖靈之力？！」
菲兒聲音從溫婉轉向寒冷，身體魔氣肆意，威壓直逼王舒蹈，王舒蹈全身衣訣翻飛，隨後一股金色的薄光自內而外擋下了菲兒的魔氣。
「瑞思坦夫人，自你殺了你丈夫以來，僅僅半年，被你用作修鍊的男人，就已經超過了兩位數，其中除了被你魅惑，踏入深淵的迷途青年，更是不乏在瑞思坦家族中，勤勤懇懇奉獻大半輩子的好人，按照你的行徑，也已經踩在聖靈會的紅線不遠了，至於你對聖靈會實力的質疑，我無話可說，所以，我們已經與獵魔人公會簽訂了契約，倫達城將作為獵魔人公會的分會駐地，為他們提供力所能及的一切幫助，而代價則是，由他們出面，來驅逐各位。」
王舒蹈依舊和善，但說出的話已經近同威脅，他拿起帽子和手杖，再度向三人鞠了一躬后，推開了門，
「對了，林先生，正如同我們讚許蕾薩女士的悔改一樣，促進了這一次悔改的你，收穫了聖靈會的歡迎，我們並不會驅逐你，相反，我們希望你能感受聖光之道，與我等一同，成為聖靈會的一員，我已經打聽過了，幾年前你就在惡魔晉陞中失敗了吧，相信我，這一次，你依舊會失敗，因為你就是不屬於惡魔之道的，真正的好人啊。」
王舒蹈離開，三人再次陷入了沉默，沒過多久菲兒要求林筆送她回去，也離開了。
「都已經暴露了，還要我送什麼。」
「你怎麼這麼不識趣呢，你師傅就比你機靈多了。」
菲兒斜了林筆一眼，詢問到，
「獵魔人公會是什麼，我雖然聽說過獵魔人的存在，不過你也知道的，我還是入行太晚了。」
「是一群復仇的人，比如被你吸乾的人，他的家屬對你恨之入骨，這時候獲得力量，就有可能走上獵魔人的道路。
不過獵魔人公會複雜點，因為一般來說，獵魔人都是獨來獨往的，大家都有各自要復仇的對象，甚至成員里有人互相敵視，所以公會在其中顯的更為古怪。只有放棄自己的復仇，轉而對整個惡魔及其能力者的復仇的人，才算獵魔人公會的核心。
當然也就這麼一說，師傅就跟我講過，惡魔當中，也有以狩獵惡魔為生的，這種惡魔的能力者，一樣會跑去獵魔人公會，整體來說還是一個魚龍混雜的組織，但毋庸置疑的是，他們對於惡魔能力者的態度，比聖靈會更加極端。」
林筆並沒有對菲兒拿人練功的事大加指責，說實話到了如今這個時代，道德感對於所有人，都已經是稀薄的不能再稀薄的東西了，哪怕對於普通人而言，活著也是高於一切的東西。
「哎，那豈不是打不贏？我看你師傅也是一臉要跑的樣兒，我還不擅長戰鬥，哎，好捨不得啊，把瑞思坦家族搞到手還沒幾天，就遇到這種倒霉事兒。」
菲兒抱怨到。
「本來就白撿的，有什麼好心疼的，呵呵，只是苦了伊芙琳。」
「她？她有什麼苦的，她現在快活著呢，算算時間，也已經在路上了吧。」
林筆皺了下眉頭，
「伊芙琳去哪兒了？」
「你很關心？她去找她哥哥了。」
「好奇，說不上關心，我現在關心自己還來不及呢。」
「呵呵，她可是很關心你呢，不過也不是真的關心吧，畢竟走了也沒跟你打聲招呼，那孩子像我，表面上天真爛漫，實際呢…丟了個女僕前幾天還要死要活，等回來了呢，提都沒有在提一句，比起女僕本身，能借這個事兒滿足自己反抗我的心思，才是她的本心吧，呵呵，叛逆又薄涼。」
林筆翻了個白眼，
「你個后媽說的算不得准。」
閑談之間，兩人已經走到了瑞思坦家族的領地，門口的侍衛，看見自家女主人肆無忌憚的帶著陌生男人回家，只得低下頭，裝作什麼也沒看見，老家主死了，少家主還在戰場，小女兒也被趕了出去，他是活膩了才敢多嘴。
「呼，就送到這兒吧，回去和你師傅好好聊聊，我看她也是心亂如麻。
對了，雖然那個王舒蹈的話我不喜歡，但他有一句我還挺相信的，
小林弟弟，你的晉陞，必然失敗，你沒有，身為惡魔的慾望，沒有慾望，又怎麼當惡魔呢。
要是混不下去了，來姐姐這裡當跟班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