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真元
陳玉衡跟兩位天師一口氣聊了一天一夜。
修士肉體本就強悍,加上壽命悠長,對時間觀念也不是太注重,聊天到了興頭上,自然是忘情忘時了。
陳玉衡也沒有隱瞞什麼,直說荒獸是拖了兒子的福,至於自己在現代建立的一番事業,則是「誤打誤撞」。
兩位天師也是笑笑,並不探究太多。
他們聊的最多的,還是現代凡人們的經歷,以及教育這一塊的東西。
當聽到凡人也走出了一條自己的路時,兩位天師也是極為感慨。
當年的修士飛天遁地,凡人在他們面前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現在卻是能夠跟修士叫板了——
如果凡人真的狠心把自己儲藏的大尹萬都拿出來炸掉的話,修士們也討不了好。
這是讓兩位天師感覺十分欣慰的。
起碼凡人的路證明了,人族的頑強和智慧。
能修行的時候,有修士,
不能修行的時候,又有其他的智慧者,能夠帶著整個人族前行。
唯一讓他們覺得有些心塞的,就是原初界如今說話最大聲的,並非神州赤縣,反而是曾經被東方修士們壓制的不敢大喘氣的西方人。
甚至還不是曾讓華夏認可的羅馬,而是被羅馬稱之為蠻夷的日耳/曼之流……
歷史進程中的曲曲折折,讓神州在這一百多年來吃了不少苦頭,聽的二位天師都忍不住皺眉頭。
這種感覺,
就跟過去根本看不起的狗養的狗,反過來把主人咬了似的不舒坦。
不得不承認,
人都是有私心的,哪怕是天師也避免不了。
畢竟他們是神州子民,自然要以神州為重。
好在陳玉衡說,這百年衰落也不過是偶然,現在的神州正行走在當年大國的路上,即將拿回自己不小心逝去的榮耀。
這才讓兩位天師舒心了,並且放棄了找到羅馬那些鍊金術士,敲打一二發泄煩惱的想法。
他們在真元界,打不了位於原初界的白人,但打一下當年一塊跟著遷移來的鍊金術士們還是可以的。
之後,兩位天師則是表達了對現代教育體系的感想。
正如龍老所說,真元界目前為止,還是以門派為先,私學為主進行教學,不像原初界那樣,已經普及了學校制度,大範圍的培養各種人才。
並不是修士們不知道人才的重要性,只是修行知識的確珍貴,批發似的傳播,讓一些習慣師門,並且以自身門派為榮的修士,覺得十分不好。
「而且當下,也不是搞這個的時機。」
這裡沒有小輩,邱天師乾脆毫無風度的往地上一斜,用胳膊撐住身子,形態比陳玉衡還要瀟洒。
「真元的人還是少哇……」
什麼叫「人力資源」?
人本身,就是一種資源!
人不夠,有錢也沒用。
在一定程度上,修士可以緩解這個問題,畢竟人和人是不同的,修士一揮手,就可能解決對凡人來說,可能一輩子都解決不了的麻煩。
不過很多修士並不會花費時間去做這一些工作,因為搞起來也是會耗費靈力的,特別是想要實現自己心裡規劃的工作,還對力量的把控有要求。
做一些普普通通的建築活計,對修行精進沒啥大用,動靜大了,還會引起人道關注,被指責違反了顓頊法,這種不討好的事,基本沒有什麼修士會做。
再說了,原初界的凡人多得是,可以讓他們去做。
一些獨霸一地一山的修士,也會披著教派的馬甲,實際上佔有當地的部分資源,或是香火或是捐贈,讓凡人供養自身,
畢竟,一逢亂世妖魔作亂,他們也會下山斬妖除魔,庇護一方。
總之,修士沒必要親自動手去獲得生活資源,哪怕有種豆南山下的潛修之士,人家享受的也是那個種地的過程,而不強求收穫。
陶淵明自己都種田種得亂七八糟的,沒真靠著種地生活。
在原初界,大家都習慣了。
但在真元,這個習慣被無情打破。
因為真元沒有凡人,一切事務都得修士自己上手。
除此之外,真元的特殊環境,也沒辦法讓他們好好的搞生產基建。
「而且現在的小輩,願意生養的可不多。」
邱天師說到這個,翻了個身,莫名充斥著一種鹹魚轉體的氣質。
十分的自然。
「真元界生養不夠?」陳玉衡疑惑。
結果真元界也有這個問題?
「修士本就講究清心寡欲,何況情慾這種東西,本就是人慾之中,最容易被誘導或者拋棄的。」周天師澹澹說道,一想到真元界的繁衍,也有點皺眉。
下半身的事,要真計較起來,其實挺簡單的。
要真離開了就活不下去,那也不會出現太監這種職業了。
天底下當了一輩子處的都有不少,更何況本來就修心的修士?
修士也許會有執念,但也極少聽說過執念就是生孩子的,頂多是像情劫那樣的愛而不得,執迷不悟。
而眼下的真元界,
就面臨著搬新家后需要大量的人口來佔領開發新的地盤,底下人卻個個清心,不婚不育的尷尬情況。
鄭思他們這一輩,也就幾萬個,數量少的簡直令上面負責政務處理的天師都道心動蕩了。
即便修士壽命長,保質期久,只要靈力足夠,年紀再大也能身手靈活,神通廣大……可沒見過哪個文明,只靠中老年群體能撐起來的。
由於年輕人口少,所以即便有心搞新式教育,也沒辦法弄起來。
不是眼下的主要矛盾,也沒有那個條件。
「我記得有體外生育的法子,怎麼不試試?」陳玉衡想到。
別看修士古典派,真開放起來,玩的其實比現代人還要狂野。
陳玉衡看過一些宋明,裡面的流派幾乎包含了兩個著名網站的點子。
凡人尚且如此,何況修士?
人家連不是人的東西都敢上!
「那種法子也不好用,再者血緣傳承,哪能像個物件一樣隨意擺弄?」邱天師搖搖頭,嘆氣。
那種自己手搓孩子的,大多是獨居修士,一時覺得寂寞,或者感應到了天機,便滴血為引,學女媧揉土,混而為人。
因為是自己想要,所以整了一個。
哪裡有批發的道理?
到時候必然導致大規模的倫理問題出現。
陳玉衡覺得也是,便不再說這個,只是在想中州要是來這兒開個分學院,能不能從這些道門中搶人。
……應該可以!
他又不想稱王稱霸,只是單純的想普及教育而已。
只要不涉及到這種利益糾葛,以真元界這種情況,肯定有談話的空間。
陳玉衡一心二用,打開系統開始刷新,希望能給自己搖個相關任務出來,方便在真元界開展業務。
兩個世界太遠了,
陳校長再厲害,也沒辦法白手起家,得靠系統幫一把。
要不怎麼說,
一個成功男人背後,一定會有一個默默奉獻的伴侶呢!
「……好了,我要去疏離氣脈了,兩位道友可以先去城中逛逛。」
聊的差不多了,周天師撐著自己的玉如意起身,宣布會談結束。
城池上面的浮空宮殿,可不是為了氣勢排場而修建的無用奇觀,而是城池的真正中樞。
平時各種事務會在這裡進行處理,最主要的工作,則是以之為中心,梳理好周邊的天地靈氣。
真元亂糟糟的,
除了吃喝用度,就連呼吸都得修士親自動手搭理。
只是範圍有限,只能顧及到一座城池的範圍。
所以真元界這邊,沒有村落這種小的聚居區,一般是依附在浮空羽宮之下,修建城池。
分散起來,要更麻煩。
陳玉衡旁觀了下周天師是如何操作。
只見這位仙氣飄飄的老道長用玉如意在空中一點,巨大空曠的大殿內,就亮起了諸多小點,一個個串聯在一起,在空中隨意擺動,雜亂不止。
然後,周天師就以手做筆,開始將那些小點梳理整潔。
「你在這裡看不明白,還是要去殿外看看!」
邱天師對著陳玉衡招呼,然後帶著他來到了羽宮的邊角,遙指著羽宮的最高處,「那裡才能看清楚,這個法器是怎麼個用法的。」
是的,
整個羽宮,都是為了梳理靈氣而鍛造出來的法器。
在上面處理公務,只是圖個省地,順便而已。
陳玉衡抬眼望去,就見以那高處為點,不斷的釋放出強大的靈流,衝擊著長安城周邊的雜亂靈氣。
然後這股靈流再強硬的將靈氣裹挾著,要求其以自身的方式進行流轉。
以法眼看,就能見到天空之中不斷的流光溢彩,而羽宮高點的「發射裝置」,還在自動旋轉著,釋放被修士操控的靈流,去梳理那些不聽話的狂躁靈氣。
陳玉衡知道這種方法看上去簡單,但並不是能輕易做到的。
起碼如何通過在殿內「落子」,就影響到外界的靈流釋放,而且這靈流成份如何……陳玉衡沒能看明白。
真元界的天道跟原初界那死板運轉的可不同。
後者存在了不知道多年,已然處在得心應手,啥都不管也不怕出事的老手階段。
真元界的,估計還在叛逆期,規則都沒有完全穩定。
邱天師就跟陳玉衡說過,
以他的天賦,在原初界幾十年就能有如今實力和地位了,在真元卻是熬了幾百年才成功,可見真元界的天道並不配合修士工作。
不過修士可不會像尊重老家天道那樣,尊重真元界的。
所有的修行文明對於「根本」,都極為重視,沒有了起源之處,便是無根浮萍,存在不了多少時光。
相對來說,起源地的天道,也是對修士最具有壓制和掌控力的。
這是父母對孩子的天然威懾力。
不過戰術換家后,修士已經自立門戶了,自然不會再有額外的情緒。
邱天師說了,為了更好的調解真元界的環境,三大道主常年將心念匯入天道之中,對之進行「調教」,並且以自身意志,改造真元。
也許時間會很漫長,
但並非做不到。
這也是修士不像再回老家的一個原因。
人不能失去父母,
但要跟更年期爸媽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又免不了各種說教。
所以保持聯繫往來最好,住一塊就罷了。
陳玉衡聽了,對見那三位道主更加期待了。
能揍天道,
這多厲害!
得找機會跟他們比劃比劃!
「這裡是東市,一些法器符籙,可以在這裡買賣。」
「西市那裡買賣的各種靈植靈材。」
邱天師帶著陳玉衡下來,行走在長安城裡,為他介紹城裡的各種東西。
「由於真元界天道不穩,靈氣雜亂,所以煉製好了的法器符籙,和沒有經過煉製的原材料有些……氣場不合,故而要把它們分開買賣。」
邱天師看陳玉衡打量了下東西市中間間隔的寬大道路,及時說道。
關於這點,陳玉衡也能理解。
他教過學生煉丹,知道靈植是有自己個性的。
指不定原材料看著已經被修士調教好的同類,覺得對方背叛了階級,從而憤怒自爆呢?
在真元這種地方,也不是不可能。
隨後,
邱天師又帶著陳玉衡領略了下真元界的特色產品。
「這是真元的異獸肉……是我們經過五十年才馴化培養了這種牲畜,長的有些像長了四條腿的海豹。」
「這是真元的金羽草,是生筋活肉的極品,一個病弱吃了,頓時就力能扛鼎。」
「這是一個可以隨身攜帶的指南……除了定位之外,還能輕微的梳理下個人身邊的靈氣,雖然量很少,但聊勝於無,但凡去野外開拓,都要帶著。」
陳玉衡在邱天師的熱情下,看了不少新鮮玩意,並且由對方掏錢,不客氣的收購了一大包土特產,打算帶回去給學生們發福利。
最後,邱天師帶著陳玉衡來到了個酒樓。
華夏人不管在哪裡,身份如何,總是喜歡在飯桌上交流感情的。
哪怕以他們的修為,早就用不著進食了。
「像長安這樣的城池,真元目前有九座,每座聚人有五十多萬,其中八座為我神州修士所建所管,一座是由其他地區的修行者所管。」
不止有羅馬的煉金師,還有波斯的法師、日耳曼的巫師、非洲的薩滿等等……
這麼多品種,都縮在一座城裡,人口也是九城之中最少的。
但這也是沒辦法,
誰讓他們弱小呢?
在以前的修行界,怎麼算都是神州這邊佔優勢,要不是有東西法障攔著,歐羅巴都得跟著神州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