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古鎮浮淵 第106章 起巫之術
日食?他視線順勢落到女屍身上,見陰氣正滋養著她的肉身,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雖然不知道什麼情況,但顯然也不是什麼好事。
與此同時,在外面蹲守的兩人,也被這異象所震撼。
小區內陸陸續續有很多人都跑了下來,他們每個人的身上都纏繞著一股不安的氣息,隔得很遠,她依舊能感覺到。
「天象忽變,又伴隨著浮躁不安的煞氣徘徊四周,大有擴散之勢,且久久不散,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傲君滿臉嚴肅。
「那等什麼?進去看看!」不等說完,金城便動身。
「對於那兩人,你就沒一點想說的嗎?」沈傲君擰眉,忽然叫住金城。
「沒有。」
見此,她也不再多說廢話。
話題回到現在。
「不久前我曾收到消息,有符師反應此地煞氣環生,恐會生異,中間必有古怪。」沈傲君一隻腳剛踏入小區,目光便上下打量起了周圍。
聞言,金城不解,「這麼久了,沒人管嗎?」
「怎麼沒有?門符暗中派了人過來查探,那些人無一例外都消失了。」沈傲君對金城緩緩道,聲音戛然而止。
「有這事?你派了多少人!」。
金城身子一頓,滿臉吃驚。
「兩個外門生以及內門一人,那個內門,失蹤前我曾與她見過一面,她當時神情緊張,曾問過我關於屍變的記載,可我當時有事脫不開身,也就並沒有關注此事,後來她就消失了。」
說完,她臉上浮現出一絲愧疚。
「我懷疑她的失蹤與這大樓日漸增多的煞氣脫不了干係。」嘆息間,她收起情緒。
「是他們的手筆?」金城遂問道,她沒有回話。
進入樓內,兩人同時察覺一股怪異氣息如狼似虎地朝他們圍攏。
沈傲君眼神一閃而過的詫異,隨即掏出一張符紙,快速走到樓梯口。
趁沒人注意,她飛速施下一道術。
事後,她將符貼到扶梯正下方的位置,這便大功完成。
「這一下就相當於將整棟樓的氣場與外界隔絕,使之煞氣無法衝出這道氣場,但時間要快,否則,煞氣越聚越多,而一旦爆發,勢必會殃及周圍無辜的居民。」
隨後她又在自己和金城身上施了一道壓制術,也同樣隔絕了陰寒之氣對人體的侵害。
「這裡有人在養屍。」金城閉上眼,感知到周圍躁動的煞氣之中,那所謂的怪異氣息乃是陰寒的屍氣,一股冷汗瞬間攀上額頭。
日食現,樓內陰寒之氣更甚。
此地屍氣為何如此猖獗?沈傲君微微變了神色,這正是讓她感到無比詫異的一點,之前來查探的人並沒有提及過。
忽然她像是想到什麼,表情有些難看。
「何止養屍」她想到了失蹤前那個女生說的話,於是三步並兩步爬上樓,透過樓梯間的窗戶仰頭看向外面的天空,「黑日升空,日虧月盈,行起巫祭祀之術。」
旁門左道三十六,偏數起巫最忌諱,此分天地陰陽,觀七十二星宿,天時地利人和,取之氣運,方可起術。
人們常言起術通常是為祭祀,可其後又有居心叵測之人行養屍,巫蠱,害病,降災之禍……這才有了左道之稱。
「紅河市有能力施展起巫之術的人可沒幾個,且此番起術,聚集來如此多的邪祟,用途定不是什麼好事。」金城接過話,同時也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
「走,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人能行這本事!」
沈傲君話里雖對金城這樣說,實則心裡早已篤定是他們兩個搞的鬼。
偏偏又是和那個叫顧川的小子來的這裡,面對沈傲君的意有所指,金城無比鬱悶,於是選擇沉默。
見他不說話,沈傲君眉宇間略有不屑。
「整棟大樓也就這麼大,折了三名符師進去,也沒有查出個所以然,恐怕這背後是那群邪徒子的手筆。」沉默半響,金城開了口,似在為那兩人辯解。
沈傲君頓了頓,緊接著反問他,「事上的巧合很多,總不能都湊到一堆,不是嗎?
她拍了拍他肩膀,語氣無比沉重。
「師弟,作為師姐,我必須得奉勸你一句,做任何事前,你要先拎清自己的立場。」沈傲君嘴角揚起一抹戲謔的笑,「一味的去賭那個巧合,總有一天,你會輸在你最信任的人身上……」
金城啞然。
就在兩人談話間,扶梯口貼著的黃符泛起微光。
外面的天,太陽露出一線白光,且逐漸變寬,反之那抹黑色大有隱退之象。
「日食快結束了,此刻正是它最虛弱的時候。\"
沈傲君臉色一沉,隨即遞給金城一個眼神。
可剛行至二樓,她抬腳間便踩到一攤奇怪的東西。
她沒有在意,目光全被地上的紅色血漬給吸引,手順勢搭在扶梯上,未發覺腳底那團東西中生出一縷血絲,正悄悄沿著扶梯而來。
緊接著她的手指頭像是被針扎了一下,傳來輕微的刺痛。
她下意識收回手,「奇怪。」她嘟囔道,以為是自己過於敏感。
「你怎麼?」
見她久站在原地不動,金城停下腳。
沈傲君回神,「哦,話說,你沒有覺得奇怪嗎?這地上有這麼多零零散散滴落的血點。」
「嗯?你發現什麼?」
沈傲君目光盯著地面,沒有直接回答金城的問題,而是快速蹲下身子沾了一點地上蜿蜒的血點,湊到鼻尖嗅了嗅。
「這是雞血……」她嫌惡般在扶梯上快速揩掉,表情隱隱透露出不安,「以雞血養屍,這是在煉行屍!」
沈傲君聲音不大,可金城一聽,神情瞬間緊繃。
「這可不是開玩笑,行屍不比養屍,以血供養,是會練出喝人血的怪物來。」他語氣透露出不可置信,「事不宜遲,先找到他們再說。」
他隱隱覺得此事有古怪,但說不上來。
若這小區真的有人下術練屍,屍體成,他們兩人恐怕很難收場。
必要時,也只有委派他們出馬了。
「嗯」沈傲君應聲,神色十分複雜,同時也覺察到一絲不對勁。
她剛才見那兩人,身上都很乾凈,沒有多少邪性,行屍取自精魄,按理來說,精魄掌管人的精氣神,面相上自有體現。
憑那兩人的模樣,不到像能做出煉行屍一事。
盯著地上的血點,她心道,還得先儘快找到他們。
殊不知就在她起身離開后,腳下那灘黏糊糊的東西,彷彿擁有生命般,在地上逐漸形成一張猙獰的女人臉。
與此同時,沈傲君的手臂上出現了一個「禁」字。
「我看見了…」那張臉掙扎著,發出嘶啞的嗓音,表情異常痛苦。
感知到有人觸碰禁術,蘇秦臉色鬆了不少,隨後看向顧川。
他頓時心領神會。
他們早就猜到門符的人不會幹等著什麼也不做。
為了以防萬一,他們剛在一樓施下禁術。
此術所用到的東西,則是他之前在養老院,無意間使用符印從王婆身上所收服的一個邪祟。
被下術之人,手上會出現一個禁咒,但凡中咒,五識就會在無意識的情況下給遮蔽,俗稱「鬼遮眼」,以此來達到施術者蒙蔽他人的目的。
此刻孫菲的屍體在滋養下,暗紅色的血色紋理布滿她的肌膚每一寸,妖冶鬼魅。
彭明則在一旁痴痴地望著,目光深情。
絲毫沒有察覺到兩人的小動作。
「她沒有騙我,她沒有騙我!是真的,是真的能夠讓你活過來!」他興奮地大叫著,忽然想到什麼,猛然站起來。
他略過二人,從地上的紅色袋子里拿出一把菜刀,他邊胡亂說著話,抬手間在手心劃了一道口子,便要往女屍的嘴裡滴血。
「對了,還差我的血……」
見狀,蘇秦擋在他身前。
「彭明,你瘋了!你這是在煉行屍!」
彭明惡狠狠的盯著蘇秦,「什麼行屍,這是巫術,這是巫術的力量。」
到這一步,他什麼也做得出來。
見他如此激動的揮舞著手中的菜刀,顧川眉頭緊皺,遂一把將蘇秦拽過來,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住嘴,「既然你說這是巫術的力量,可你看看吧,憑巫術的力量,她的肉身有多少時間讓你修復?」
根本維持不了多久。
「日食時間很短,這點時間,還不足以修補她的魂魄。」
蘇秦接話。
恰好此時,女屍痛苦的嘶吼響起。
彭明抬眼看向孫菲,那團邪氣,像是受到某種感召,正奮力的從孫菲的軀殼上掙脫出來,而她的肉身,隨著邪氣的消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乾癟。
「為什麼會這樣?」彭明瘋了似的想要抓住,可卻撲了個空。
「日食時間短短不過幾分鐘,你也看見了,除了他們,誰也無法幫你,如果你指望你口中的那個人,那你告訴我,為什麼她沒有預料到眼前的事?」
周廣學虛弱的聲音忽然傳來,顧川下意識偏頭,沒錯,這傢伙剛剛就醒了。
三人同時看向周廣學。
顧川想要去解開他的束縛,奈何彭明在盯著,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不過一群下作的邪徒子,只會利用你來達到他們的目的,你竟然會相信他們的話,當真可笑。」周廣學咳了兩聲,他嗓子實在難受得不行。
彭明羞惱道:「胡說什麼!她才不是什麼邪徒,她是第二個在我世界裡帶給我希望的女人,她那麼美麗,那麼善良,從她骨子裡所散發的光輝,無時無刻不在照拂著我,她怎麼可能利用我?」
「那個女人是不是叫楚烏?」
蘇秦冷不丁的一道聲音響起,呼吸頓時急促。
美麗,善良,充滿愛的光輝,這些詞語回蕩在她腦海,只會讓她想起一個曾經的故人,一個本該死去的人。
她不敢猜測,只希望永遠不會想起那個女人。
誰知,彭明先是愣了愣,隨後竟木訥的點頭,重複著蘇秦口中的人名,「對,她叫楚烏,她的名字叫楚烏。」
蘇秦猶如當天一棒敲在他腦門上,頓時腳下一軟,像是受了什麼極大的刺激,需要緩和一下,於是他趕緊扶著她。
不可能是她,可她偏偏就想到了她。
腦海中不禁想起一個畫面,一個雙手沾滿血的女人,穿戴著一副古銅色的鈴鐺,鈴鐺裂了,她緩緩扔掉了手中的巫杖,垂下手,鮮血正順著指甲往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染紅了她衣袍的一角。
她望著前方,不為所動。
而她面前的地上匍匐著數不清的屍體,她踩在他們的屍體上,優雅的好像是從黑暗中肆意生長出的一朵玫瑰,迷人又危險。
她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雙手環抱在胸口,轉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張極為精緻的臉龐,她額頭上掛這細密的汗珠,碎發則緊緊貼合著頭皮,「血祭玫瑰」,是她對面前女人最好的詮釋。
「楚烏,記住我的名字,她將永遠伴隨你……回憶變得越發黑暗,直到耳邊響起她的那句詛咒,永遠成為你的夢魘,哈哈哈哈……」。
「怎麼?你認識她。」饒是傻子,也看出了蘇秦和那女人的關係不簡單,同時他也看出了蘇秦眼中的慌亂,但回頭盯了一眼周廣學,剩下的話他則默默咽了回去,「她到底什麼來頭?」
蘇秦臉色慘白,蠕動著雙唇。
「我不知道她什麼來頭,但我知道,她一直想要殺了我。」蘇秦吸了吸鼻子,推開顧川的手,更何況她早該死了,十幾年前就該死了,不過剩下的話她沒有說出來。
「正常,中獄的邪徒子,最喜歡的就是利用完人後裝死,這是他們的一貫作風不是嗎?」周廣學目光上下打量著蘇秦,眼神中是毫無保留的探究。
提到楚烏,彭明就像是受了什麼極大的刺激,突然說到:「沒錯,那女人說過,起巫祭祀之術,需要活人獻祭,沒錯,活人!我還有機會,我還有機會,不,等不了晚上了,就現在,現在!」
他齜牙咧嘴,手上的菜刀閃著寒光。「你……你想做什麼?」蘇秦像是預料到他的行為,連忙止住他。
「你什麼也不懂,你獻祭活人,只會練出一個無法控制的怪物出來,行屍以至親之血為引,你用你自己的血,根本鎮不住她!」
她的話如一根針掉落在地,一下就安靜了。
顧川渾身一顫,目光落到孫菲屍體上。
恍惚間,他彷彿看見了顧方文。
煉行屍……化屍咒,這一瞬間,他腦海里閃過無數的畫面。
最後得出一個結論:中獄。
是了,一切都是從這個教團開始,一切的一切都圍繞著這個教團,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雙手在推著他。
「我們可以幫你,不必今晚,也不用犧牲他來獻祭!」彷彿想到什麼,顧川深吸一口氣,指了指周廣學,語氣莫名堅定。
「你?」周廣學虛弱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
蘇秦面色一沉。
雖然猜測彭明是在養屍,可這的確出乎她的預料。
看來,只能用那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