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林嬤嬤

林嬤嬤穿著一身灰撲撲麻衣，跟著秋菊走進了那破敗的小院，一進屋，見到身上沒什麼裝飾，又十分瘦弱的小小姐，以及空蕩蕩的屋子，一下子眼睛就紅了。

「小小姐，我的小小姐。」林嬤嬤衝到唐憶雪面前，情不自禁的抱住了她，本就覺得小小姐十分瘦弱，這一抱更是沒有幾兩肉，林嬤嬤心疼的眼淚止不住地流。

唐憶雪倒是十分不習慣與人如此親近，但對方是個年邁的老人，又算是這世上最在意原身的人，也沒推開她，只是輕聲道安慰道：「林嬤嬤，我很好。」

秋菊本想挖苦幾句，這林嬤嬤以前仗著老夫人，在這後院里可謂是紅極一時的人物，如今這一副農婦相，看起來老了十多歲，但看到唐憶雪的眼神，想著今晨的事情，只道：「夫人說，林嬤嬤已經回來了，讓雪小姐乖乖待嫁。」說完還微微俯了個身退下了。

秋菊離開后，林嬤嬤又哭了一會，才冷靜下來，唐憶雪讓在身邊的秀紅退下，和林嬤嬤好生說說話。

「小小姐，這府里人為何都叫你雪小姐？」林嬤嬤不解地問。

林嬤嬤是謝家的家生子，以前是謝家老夫人身邊的丫鬟，後來成了謝家嫡女的奶嬤嬤，更是舉家跟著謝南晴北上，對於這些禮儀規矩最是清楚不過，進府時，聽到府里人對唐憶雪的稱呼早已覺得不對。

「不過是個稱呼罷了，二妹妹不喜，便讓了。」唐憶雪不在意的道，主要是她四日後就要出嫁了，在不在意已經無所謂了。

昨日晚上唐憶雪已經把目前的局勢想了個遍，按照現在的情形她不得不嫁給狀元郎，當然，她可以想辦法鬧到她那便宜父親那裡去，可是一來，比起唐聽蓉，唐憶雪確實並不討他歡心，他未必肯出這個頭，二來這事說不定他早已默許，去了之後，反倒打草驚蛇。

或者她可以逃婚，可是，原身這短短的一輩子，出門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都是前仆后佣的，更何況這侯府戒備森嚴，別說逃婚了，逃出府都費勁。

如果說要在婚禮上使什麼招數，那就更不可能了，甄氏到時候一定會吩咐人盯緊自己的，而自己一不能打，二不會葯，還不是得乖乖聽話。

既然嫁給那個狀元已成定局，不如好好看看如何在這等劣勢下將自己的利益最大化，這一想，唐憶雪就想到了謝氏當年的嫁妝以及老夫人留給自己的嫁妝，可嫁妝單子全在林嬤嬤手上，所以今日唐憶雪才在甄氏面前裝瘋賣傻地要見林嬤嬤。

唐憶雪簡單的將甄氏母女換婚的打算告訴了林嬤嬤，林嬤嬤一聽，頓時就站了起來，氣憤道：「什麼？那甄氏居然敢？小小姐，你別怕，奴婢這就去寫信給家主。」

唐憶雪拉住林嬤嬤，看著她的眼睛，搖了搖頭，道：「除非大婚，否則，我們是走不出去這後院的。」

林嬤嬤看著唐憶雪如此淡定的樣子，更加心疼了，道：「我的小小姐，那些天殺的，怎麼能這麼蹉跎你啊！」

見林嬤嬤又要開始了，唐憶雪立馬制止道：「林嬤嬤，我娘親的嫁妝單子以及祖母留給我的嫁妝單子還在嗎？」

林嬤嬤也不笨，立馬會過意來，從自己帶的小包袱里拿出了兩張紙，說道：「小姐的嫁妝單子一直在奴婢手裡，這些年奴婢也沒有閑著，這兩個莊子奴婢一直幫小小姐看著呢，還有這五個鋪子。」

林嬤嬤說到這，左右看了一眼，才湊到唐憶雪耳前說道：「當初姑爺納了那位時，小姐就預感到了不對，對外說將老奴的兒子放了出去，實際上是讓他幫忙看這兩個鋪子，和城郊的一處莊子。」說到這裡，林嬤嬤又開心起來：「這些年來，老奴都在幫小小姐攢嫁妝呢！老奴家的那小子還算聰明，給小小姐攢了不少呢！」

唐憶雪聽到這，開心了，有道是有錢走遍天下，她可不想都穿到古代了，每日還在為碎銀幾兩勞心勞力。

「謝謝嬤嬤了。」唐憶雪握住林嬤嬤的手，真心感激道，雖說林嬤嬤是為了原身，但受益人終歸是自己。

林嬤嬤擺擺手，又道：「至於老夫人給您留的嫁妝單，在李嬤嬤手中，等天色晚一些了，奴婢去找她。」

唐憶雪點點頭，又看了看林嬤嬤，記憶中的林嬤嬤極為古板，頭髮永遠梳得一絲不苟，總是阻止原身和甄氏親近，那是原身年齡小不懂事，只覺得甄氏長得漂亮又溫和，林嬤嬤卻十分凶，以至於林嬤嬤後來被派到莊子上時，不敢也不想出聲阻止，使自己一步步走向了絕路……

而如今林嬤嬤神情豐富，除卻面容蒼老、黝黑了幾分，更像一個和藹的老太太，唐憶雪突然明白，這才是林嬤嬤真實的性格，她只是為了保護好原身，才在侯府里草木皆兵地過了十多年。

可能是原身的情緒一下子上來了，唐憶雪一時鼻酸，看著林嬤嬤，視線漸漸模糊起來……

林嬤嬤見狀也急了，道：「小小姐，怎麼啦，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林嬤嬤在啊！」

唐憶雪搖搖頭，哭著說道：「嬤嬤，對不起，我不應該看著嬤嬤被拉去莊子……」

林嬤嬤會意，自己的眼眶也紅了，還拿出帕子幫唐憶雪擦掉眼淚，道：「沒事的，沒事的啊，都過去了，過去了。」

而此時，唐聽蓉一邊盯著丫鬟給自己綉嫁衣，一邊聽著跪在地上的一人的稟報，不屑道：「原來只是要個老妖婆啊，我還以為你有什麼招數呢！」

說著對著地上的人道：「回去繼續當差，有什麼事，再來回稟，玉蓮，送送秀春。」

地上的人一抬頭，果然就是唐憶雪身邊的大丫鬟秀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