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合著，我就是個工具人

「

南雲揚起腦袋，看向窗外月光，心中無怨無悔。

她一把扯掉單馬尾的髮帶，一頭黑髮宛若洪水般泛濫，女漢子獨有的霸道氣息，充斥整個房間。

這張俊俏的臉蛋，充滿自豪，如同一名草原騎士，經過長久的努力，終於降服了汗血寶馬，馳騁在一望無際的草原，前往長生天所在的蒼穹世界，再無一絲遺憾。

晶瑩的水珠凝結在額頭與眼眶，隨著身體輕微擺動，潸然而下。就像是穀雨時節的甘霖，無論來自湖泊還是大海，都要為茁壯成長的莊稼送上最需要的一口雨水。

一對潔白無瑕的鳳凰雙翅從兩塊肩胛骨處悄悄展開，純白色的能量自丹田湧入周身穴竅。

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也開始變成白色，瞳孔變成白金色，指甲變成白色，就連肌膚也變得潔白如玉，神聖不可侵犯，彷彿凡塵一切污穢都不能將她污染。

這是《始凰金身》大成的跡象，金玉之體的初兆。如果她能憑此修為再練幾年，把金身鍛煉到完美合一的地步，那麼金身就會與本體不分彼此。

然而，她修鍊這門奇功，自始至終就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保護自己最愛的少年。

每一晚，她都幻想著，變成一面堅不可摧的盾牌，挺立在少年面前，為心愛的男人擋下撲面而來的狂風暴雨。

如今她終於到了把禮物送出的時候，原本飄忽不定的心境，竟然因此穩定下來。

修鍊多年的始凰金身，也正如洪水決堤般土崩瓦解，真元如洪水放閘般快速外泄。曾經神聖不可侵犯的金身，如今褪去玉色，恢復肉身。

她正在從天驕榜十二位的天才少女一落再落，朝著人生低谷的深淵墜落。

但她並不害怕，所愛之人因此永遠記住她，她反而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就像是一位巧奪天工的石匠，給嘔心瀝血的雕塑打上自己的印記，死而無憾。

然而，楚楠卻一點兒也不開心。淚水與汗水全都無情地打在他的臉上，令他好似站在雨中，接受上天給予的拷問。

看著無怨無悔的少女，楚楠的罪惡感達到，只覺得這傢伙只是在白白浪費自己的生命，為少女感到不值，同時又深感愧疚。

而這種愧疚又糾結的表情，落在南雲眼裡卻是至高美味。

十年來，她一直沉浸在腎臟給予的愧疚當中，無時無刻不想報答恩情，現在同樣愧疚的表情出現在楚楠的臉上，她的快樂也被無限放大，讓她更加覺得自己正做著一件正確無比的事情。

楚楠憤怒了，搖了搖頭，示意學姐趕快停手。明明自己沒想要這些東西，可南學姐硬是把這些塞給他，這才是他憤怒的根源。

南雲學姐卻笑了，就像是餓狼咬住了羔羊的脖子，扯下一塊血肉，造成無可挽回的致命傷。

「我不可能一直留在你的身邊，要一直保護你，這具金身必不可少。」….

楚楠想說自己不是學姐愛的那個少年，只求學姐不要再自我傷害。可是學姐卻不管這些，傳功過程已經到了緊要關頭，無論是誰也停不下來。

『充能進度……40%……45%……50%……』

『解鎖雙翅……』

『《始凰金身》……』

『完成進度……70%……80%……90%……』

「嗯。」

隨著第一聲發出。

始凰金身已經修成。

楚楠的雙瞳變成耀眼的白金色，滿懷愧疚感的眼淚從兩邊眼角流出，感覺背後像是有什麼東西快要刺破皮膚，從肩胛骨里鑽出來。

他立刻就想到了那對還在生長中的魅魔雙翅，想忍住。

可它們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撐破皮膚，撒出大量的組織液。

只是這對翅膀並不是普通魅魔的蝙蝠翅膀，而是一對墮落天使般的黑色羽翼，翅膀上羽毛豐滿，筋肉更是強壯有力，微微振翅就能起飛。

寬大有力的翅膀向外舒展，黑色的羽毛從翅膀上脫落而出，就像雪花一樣，飄飛在房間四處，給人一種身處在鵝毛大雪中的既視感。

楚楠感覺到自己充滿了力量，只要走到陽台，扇動翅膀，就能颳起一陣旋風，然後乘風而起，帶著南雲學姐飛向臨近月亮的夜空。

可他卻驚訝的發現，南雲學姐白髮轉黑，那對白翼卻在極速收縮變小，然後枯萎，接著學姐昏倒在他的懷裡，虛弱地小憩起來……

該結束了。

經過這輪蛻變，他似乎成長了一些，少年的稚氣正在慢慢退卻，隨之而來的便是青年才有的青春活力。

體型偏瘦，線條十分明顯，看起來優雅又健碩，就如插圖裡令人蠢蠢欲動的禍國美人，眼睛如同星辰般明亮，笑起來有少年的清純，青年人的俊朗，處於青澀與成熟之間，一枚紅中帶青的蘋果。

如今的他正式踏入十七歲，英俊而強大，就算是尋常天驕，也無法將他當做一般男人對待。

可他卻心如死灰，背負起了沉重的感情債。

一聲夢囈從懷裡傳出。

「小楠，不可以背叛我……」

「不，背叛我也不要緊，只要別讓我知道就好……」

「我的要求不高。」

多麼卑微的女人啊，明明我只是一個穿越到女尊世界的魅魔，卻被一個男權世界才有的小女人包養了起來。

這感覺就像是一個根本不缺錢的富翁，突然被銀行投了一大筆錢，他想還給銀行，銀行卻報警說他違法，如果他不付出巨額的賠償，銀行絕不讓他還款，只准他付一輩子的利息。

簡直就是惡性循環。

他輕輕摟住學姐的細腰，想給學姐蓋上被子。

一種難以言說的危機感，忽然在楚楠心頭生出，他在觸碰學姐的時候，強大的魅魔感官讓他意識到學姐的生命能量就要枯竭，一切似乎都要走向終點。

絕望。沮喪。害怕。….

三種情緒調和成一杯灰暗的果汁，澆灌在他的心頭，讓楚楠如墜噩夢。

他看到學姐的死亡畫面。

「害怕嗎？」

學姐虛弱地摸摸他的臉蛋，可學姐的眼眸卻亮了起來，比擁有金身的時候還要明亮，像是得到了無窮多的幸福，太陽般逼人。

他點點頭，默默承認，只希望這個發瘋的女人別再這樣傷害自己，這根本就不值得。

學姐認真觀察他臉上的每一塊肌肉，手掌按在他的胸膛，聆聽他的心跳，心跳聲很快。那是關心則亂的聲音。

「原來不是可憐我，你是真的喜歡我，想對我好。」

學姐躺在他結實的臂膀上，看著他那雙失去高光的桃花眼，露出欣慰的微笑。

「這可是你重要的十七歲生日，多笑一笑。」

楚楠冷冷說道:「你都變成這樣，我怎麼能笑得出來？」

如今的他丰神俊朗，說他是插畫里走出來的美男子也不為過。

再看現在的南雲已經像是那些患有厭食症的運動員，真是為伊消得人憔悴。

看著懷裡的學姐的氣息越來越弱，自己卻無能為力，楚楠感覺這會變成他一輩子的噩夢，再也醒不過來。

「我到底該怎麼做？」

「不用做什麼，陪著我就好。」

說著懷裡的學姐抓起他屁股後面那條魅魔尾巴，把玩道:

「成長了呢。」

楚楠更加悲傷。學姐看在眼裡，越發得意，摸摸他的腦袋解釋道:

「笨蛋。」

「幹什麼罵我？」

「準備了十年的禮物，難道我就為了把喜宴變成喪宴？」

楚楠微微一愣，才發現學姐的眼睛里無論何時都明亮得好像太陽，難道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我傳給你的功體叫什麼？」

「始凰金身。」

「鳳凰的特性是什麼？」

「不死……還有涅槃？」

「是啊，不涅槃的鳳凰不是好鳳凰，都說鳳凰涅槃，只有凰，沒有鳳，怎麼涅槃，你以為始凰金身是白送的嗎？」

學姐握緊拳頭，弱弱地捶打他的胸口。

等等。

學姐見他終於明白了意思。

「九出十三歸，輪到你來守護我了。」

忽然間，金色的能量化作蛋殼，把兩人裹住，楚楠的腦海里響起了電子音。

『正在進入鳳凰涅槃形態……』

合著，我其實是個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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