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一槍,把陳情釘在樹上
痛!
站在兩公裡外的人行道上,楚楠捂住心臟的位置,感覺心在滴血。
越是感應奴紋,越是焦躁不安。他不知道陳情的身體情況,但他感應到陳情遇到了麻煩。
陳情的痛苦不會直接作用在他身上,但作為陳情的主人,只要肯用心去感受,他就一定知道陳情的心情。
就像是溺水需要浮板,陳情很需要他,想抱住他,想從他身上獲得安全感。越是明白陳情需要他,他的腳步就越是加快。
紅綠燈剛變成綠色,兩邊人群互沖,很快,他就跑過馬路,來到住宅區的家屬院。
光束從樹梢間落下,距離楚楠一百米左右的一棟家屬樓下方,楚楠看到了一座位於草坪上的幼兒園。
幼兒園的叔叔穿著花圍裙,帶著孩子們在綠色的草坪上做遊戲,畫面十分溫馨。
梅花樹上掛著一個黑邊白底的校服外套,破破爛爛,滿是划痕。
一個戴著梅花發卡的短髮少女,正背靠著五顏六色的滑梯,抱著吉他,扭動百褶裙,給孩子們彈奏歌曲。
少女穿著一件白色襯衫,歌聲悠揚,孩子們將她包圍,大家的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
曲子將至高朝,也許是注意到楚楠那道難以置信的目光,歌曲戛然而止,陳情懷裡的吉他掉在地上,表情也僵住了。
楚楠踏上綠蔭,走向陳情。
陳情從孩子中走出,也朝他走來。
一開始走得穩穩的,兩人越走越快,從快走變成小跑,然後是奔跑,不顧一切地撞在一起。
陳情的體質更勝一籌,將他撲倒,兩個人在草坪上滾了好幾圈,頭髮上沾著葉子,最後是陳情在上,他在下面。
幼兒園的叔叔露出姨父笑,孩子們更是集體向他們看去,以為他們是在玩耍。
「你受傷了。」
閉上眼睛,楚楠只用鼻子就能聞出陳情的情況,從下而上,將她輕輕推倒,居高臨下,為她解開襯衫下面的兩個扣子,露出傷口所在的小腹。
「是。」
現在楚楠在上面,陳情在下面。陳情躺在草坪,雙手放在耳邊,心甘情願配合他的檢查。
幼兒園的大叔帶著孩子們回到教室,不再打擾兩人相處。
心有靈犀,楚楠彷彿本能知曉怎樣幫助自己的奴隸,檢查陳情的傷口。陳情抬起一隻胳膊擋在嘴唇處,似乎是害怕楚楠看到不美好的樣子。
前二十名的天驕都有快速癒合傷口的體質,幾乎不必擔心外傷致死,然而,陳情的傷口有古怪。
冷白色的腹肌上,四道形似貓爪,卻比貓爪大得多的爪痕,從右上劃到左下,深深地刻在腹肌與肚臍之間,簡直像是老虎留下的。
傷口沒有流血,卻能夠通過陽光照射,看到脂肪下的粉色肌肉,它們就像鯊魚的魚鰓一樣,一張一合,想要合上,卻沒法合上。
它們帶給陳情極大的負擔,任何要用到腰腹力量的動作,都有可能導致傷口撕裂,甚至腹腔出血。
然而,最讓楚楠吃驚的。倒不是這道猙獰的傷口。而是奴紋。
如果四個小時前的奴紋,算是一顆埋在土裡的小小樹種,以愛心寶瓶的模樣,安分地待在臍下。
那麼現在的種子非但生根發芽,而且已經成長為一棵參天大樹,懸挂著十二枚果實。
僅僅四個小時不見,奴紋已經從臍下蔓延到整個腰腹,每一個果實都是一個小小的愛心狀寶瓶,似乎住著可愛的小精靈。
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楚楠十分好奇,但眼下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治癒陳情的傷口。
「好疼,輕一點好嗎?」
陳情疼哭了,咬著自己的胳膊,沖著楚楠委屈撒嬌。這絕不是這個世界的女生能夠簡單做出來的,因為很丟臉。她卻把丟臉的一面當做武器,引動楚楠的惻隱之心。
楚楠也哭了。
大概是腎上腺素的效果正在漸漸消退,陳情的痛覺越發明顯,越來越需要他的陪伴。
楚楠無法感受陳情的痛苦,但他卻能感應到陳情難過的心情,尾巴上的黑桃心,分泌出大量的修復液,塗抹在傷口的位置,同時用止痛劑減輕痛苦。
這並非是楚楠有意操控,而是本能使然,就如同他此前對陳情施展魅惑,完全是跟著衝動去做。
肉眼可見的是,傷口慢慢癒合,陳情的傷勢已經好轉,神情也變得安詳。
與此同時,奴紋如同桃樹般成長,位於臍下位置的根莖,忽然結出第十三枚果實,比其他十二枚果實都要大的多。
草地上,楚楠與陳情,四目相對,彼此不願分開。
傷口的問題是解決了,更大的難題擺在楚楠的面前。
大片的奴紋該怎麼幫她解除?
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會不會留下後遺症?
面對這雙鍾情於他的眼睛,楚楠怕了,害怕無法解決,怕自己昨天的無心之舉給女孩兒的內心留下無法癒合的創傷。
更讓他害怕的是,陳情的瞳色從最初見過的水藍色,變成葡萄酒一般的紫紅,而且對他的態度異常順從,似乎無論他說什麼,陳情都會很有耐心地聽著。
面對眼前的少女,楚楠不明白這種瞳色狀況代表著什麼,他終究是魅魔學的初學者,需要專家進一步指導,可如今唯一的專家向老師已經被他放倒,他也不敢順著氣氛亂醫。
「先跟我一起回學校,好嗎?」
「不好。」
陳情鼓起腮幫,雙掌一推,這次換楚楠躺在草坪。楚楠放鬆全身,感受著身後的柔軟,由著她胡鬧。
和學姐不一樣的是,陳情不會主動攻擊他最弱的尾巴,而是只攻擊他腰間的軟肉,玩累了之後,彷彿知道他喜歡安靜一樣,兩人就這樣手牽著手,靜靜地躺在草坪曬著太陽。
這樣的感覺當然很好,讓他想起前世的學妹,待在一起的時候,可以認真思考問題,雖然少了些臉紅心跳,但多了些心癢難耐。
「等你放暑假,我帶你去東林轉轉。」
「好啊。」
楚楠滿口答應。但陳情終究不是他的女友,他只是答應,絕不會履行。
現在必須把陳情帶回學校,楚楠知道怎麼對付陳情,魅魔之眼發動,瞳色由黑色變成酒紅,由酒紅變成金色。
溫度上升。
楚楠把陳情推到樹下。
白天魅惑效果減半,但對於陳情來說,奴紋帶來的精神異常,會把些許魅惑無限放大。
「跟我走,好嗎?」
楚楠的腦袋靠在陳情的耳邊。
疼惜、哀求、不忍……他用最真摯的情感施展魅惑,希望女孩兒得到治癒。
陳情當然聽到了他的心聲,身體起了激烈的反應,她用額頭抵著楚楠的胸膛,故作強硬地說道:
「你先親我一下。」
說完,陳情緩緩抬頭,指著臉頰右側的腮紅,殷切地盼他照做,
楚楠做不到。那雙紫紅色的眼睛如今變得濕潤無比,如同令人沉淪的美酒,只一杯就會讓他沉淪。
他已經分不出誰是魅魔,誰是俘虜。也許親完這一口,不只陳情,連他也會變成俘虜。
他摸向手機,打算給學姐撥通號碼,卻摸了個空。這是唯一的救命稻草,現在卻不翼而飛。
咔嚓一聲,手機在陳情掌中變成碎屑,這讓楚楠的心頭咯噔一下。
狡猾如狐狸般的聲音響起。
「傻瓜,你心裡想什麼,我全都知道,我可是你未來的妻子,是十三個孩子的母親,怎麼能讓你跑掉。」
說著,陳情睜大紫紅色的眼睛,用不輕不重的力道抱住他,只要楚楠掙扎,這對胳膊就會收緊,勒斷楚楠的骨頭。
楚楠極力辯解。
「那只是一場夢,你是被奴紋迷惑了心智,不要屈服!」
陳情卻說道:
「你錯了,不是屈服於奴紋,我才喜歡你,而是因為喜歡你,我才屈服於奴紋。沒有任何術法能夠迷惑天驕的心,只有人可以,你就是那個人,我的夫君,我孩子的父親。」
楚楠愣住了。
他沒想到竟然會是這麼一回事。
只是,他怎麼能夠認同!?
與此同時。
遠在一公裡外。
摩天大樓。
身著黑色運動內衣的馬尾少女,正用鷹隼般銳利的眼睛觀察著草坪上發生的一切。
望著自己最愛的人與自己最討厭的人抱在一起。
她在想什麼?
憤怒?嫉妒?仇恨?
不。
她的內心只有冷漠。
冷漠到可以不顧一切地殺死那個人。
無論那人是誰家的哪個。
朗朗乾坤之下。
她抬起如赤兔馬一般矯健的雙腿,做起熱身運動。
一二三,三二一。
她拔出一支標槍,
身子微低,
擺出起跑動作。
她閉上眼睛,聆聽風聲。
她是鳳凰,如鷹隼般冷酷的鳳凰。
風是她最好的夥伴。
風向變了。
敵在槍尖。
就是現在!
她睜開雙眼。
眼睛如准鏡般收縮。
小腿如子彈般發力。
手臂如炮彈般揮動。
槍身被陽光捕捉,化作一道燦爛的金光射向陳情的頭顱。
烽火槍法,萬里狼煙。
一槍拋出,例無虛發。
傳聞中幽凰為討好褒似而創立的槍法,為魅魔而創的亡國之槍。
她要一槍穿腦,把陳情釘在樹上。
無論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