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少時意 稚語初訴情真
「怎麼可能呢?!」遠遙詫異道,「明明說了很長時間的話了!」
老僧微微苦笑,答非所問道:「孩子,你有七八歲了吧,是何年生人的?」
「聽老姥說,我是承舜七年十月初二出生的。」遠遙低頭掐指算數道,「咦,今天竟然剛好八歲半了吶。」
老僧聞言蒼眉一擰,不知怎地忽然又對這個小孩子提起了興趣,這才仔細打量了一番遠遙:「那你對谷穗兒叫哥哥,瞧來,他大概長你一歲吧。」
「穗兒哥哥剛好大我半歲整,不過他一頓能吃三大碗米飯,個子躥的比較快!」
「呵呵,多謝小娃兒了。」佛真說著,身影漸漸虛化,聲音猶然清晰在耳,可老僧卻已鴻飛青冥之外,消隱無蹤了。
「大師謝我作甚?喂!大師?!哎,你別跑!」遠遙伸手意欲捉住老僧袈裟,卻撲了個空,不由得氣鼓鼓地跺腳道,「即便穗兒哥哥與你有緣,可大師太也猴急了吧!!你知道他家在哪裡麽你?!」
遠遙就想拔腿追去谷穗兒家,可看到牧童兒和秀秀躺在地上睡得正香,尤其是牧童兒那哈喇子,嘖嘖……!
遠遙伸手搖了搖牧童兒,又喚了幾聲秀秀,二人始終酣睡不醒,萬般無奈之下,只得守在二人身邊,他性子活潑好動,過不一會兒只覺得十分聊賴,不由得端詳起漁網中的那條大鱔魚來。.
這條鱔魚足有六尺長短,軀幹肥厚,鱔腮一張一合,此刻的它已然醒轉,或許記得這個小孩子便是拍暈自己之人,兩顆黃幽幽的眼珠似是帶著深深的恨意,直愣愣、兇狠狠地瞪著遠遙正起勁兒。
遠遙被它瞪得心裡發毛,悻悻地轉頭不再瞧它,忖道:這位大師是出家人,肯定以慈悲為懷了,但卻沒將它放生,當真奇哉怪也。
咦,難道……!
遠遙又偷偷瞄了一眼依舊這副兇狠模樣的大鱔魚,驚道:「這貨似乎知曉人性,難道成精了!!!」
「…遙兒!小遙兒!」
遠遙這般起意之時,突然聽到有人正在喚他,心中又是一驚,趕忙尋聲望去。
透過重霾,隱約可見遠處一位老者步履蹣跚,卻急急奔來,當他看到遠遙無事,始才放緩了腳步,轉而笑著打趣道:「遙兒,鬼叫個啥啊你,見到老姥就這般高興麽?!」
來的這位老者,身材瘦長,鬚髮蒼蒼,老之甚矣,雖然臉上皺紋深積,可卻是滿面紅光。他右手拄著一柄柳木拐杖,拐杖上掛著一個不大不小的,漂亮的酒葫蘆兒。
「老姥!」遠遙見到老者,心神頓時放鬆了下來,不由得壞笑道,「嘿嘿……這不我一鬼叫,您老就來了嘛!哈哈!」
「呸!你這臭小子,敢罵你老姥是鬼!欠揍!」老者啐道,氣的直吹鬍子,可卻在離遠遙數丈遠的地方忽然止住了腳步。
老者目光驟凝,盯著地上,握著柳木拐杖的手,竟是加緊了幾分力道。
遠遙覺察有異,疑惑道:「老姥,你咋的了?!」
「……來者可追,逝者無回,一念一持起,禪心定乾坤!這是紅蓮化生寺的禪定乾坤之術啊,此術雖是紅蓮化生寺諸院弟子入門修習之術,可若大成,便能定住身外數里一切諸物不得行動,厲害非常,怎會有人在此施為?!」老者喃喃低語,詢問遠遙道:「遙兒,剛才是誰在這裡?!」
「那位老僧自稱佛真,剛剛穗兒哥哥、童兒哥哥、秀秀和我在溪里捉這條鱔魚,忽然山谷不知怎地竟然坍塌了,幸好俺們福大命大,被佛真大師救了上來。」
「哦…?…老和尚,佛真老和尚?!我的親親重外孫兒怎麼能勞煩一個老和尚搭救,萬一累著人家了可咋辦!唉,關鍵是咱家可沒有餘糧供他化緣了!」酒爺爺偷偷瞄了一眼遠遙的青布腰帶,拇指頂掉葫蘆塞,一邊唉聲嘆氣,一邊滋溜一口,滋溜又一口,止不住地喝起了小酒。
「唉,這不都怪您嘛!雖然我救起童兒哥哥他們三個人,是有些吃力,卻也可以做到的,事後編個謊也就糊弄過去了,但是既然佛真大師出現了,我也只能謹遵老姥所言所說,不得在人前賣弄的叮嚀囑咐,只能偷偷懶,裝裝樣子咯,哈哈,也不知道我裝得像不像,但是佛真大師一門心思全在穗兒哥哥身上,想來是沒有發現什麼的。」遠遙大眼珠一轉,盯著酒爺爺道,「老姥,遙兒聽你口氣,好似認得這位佛真大師啊,你們是怎麽認識的?他去穗兒哥哥家了,要不咱們也過去吧,你倆也好嘮嘮嗑敘敘舊,俺也好瞧瞧熱鬧呀。」
「咳咳……」酒爺爺莫名其妙的被酒嗆了一口,連連咳嗽道,「不了不了,唉……謝謝遙兒美意,老姥和他根本無舊可敘,到時面面相覷,豈不尷尬?!……咳咳!!」
遠遙趕忙過來給酒爺爺拍背,關切道:「老姥,您沒事吧!別再喝了,喘勻氣再說吧!」
「沒事的遙兒。」酒爺爺喘了幾口氣,說道,「寧可食無肉,不可飲無酒。這酒可是好東西,遙兒要不要也整口?」
酒爺爺順手將酒葫蘆塞到遠遙面前,遠遙聞到葫蘆嘴竄出的辛辣氣息,一臉嫌棄地避了開去:「老姥,我才八歲,你這樣真的好麽?!」
「呵呵…」酒爺爺尬笑道,「就算小遙兒想喝,老姥還捨不得給呢!」
遠遙呸道:「也就您拿它當寶貝,除您之外,誰還稀罕?!」
「…遠遙你錯了,俺爹稀罕。」這會兒牧童兒剛醒,就聽到了遠遙和酒爺爺拌嘴,一邊揉著眼睛,一邊咧著嘴直笑,一邊插話道,「自從去年俺爹喝了酒老爺爺的酒,就忘不了了,可他又不好意思問酒老爺爺要,就整天天地念叨,整個人都快魔怔了。…啊呀!秀秀!秀秀!」牧童兒說著,伸手擦了擦滿嘴的哈喇子,想來美夢極甜,忽然又怪叫一聲,發現了身邊還有個沉睡未醒的女孩子,頓時驚慌道,「秀秀,你怎麽啦,快醒醒啊你!」他不知所措,一著急,眼眶不禁就紅了起來。
酒爺爺在一旁咂著小酒,笑呵呵地看著,毫無寬慰之意,老臉上明顯一副看戲的神色。
「童兒哥哥別著急,秀秀只是睡著了而已!」遠遙一臉無奈,一邊解釋,一邊又低聲疑惑道,「不過秀秀怎麽這麽能睡,真是個懶婆娘!童兒哥哥以後要是娶了她,那可有得受了!到時一日三餐要自己做,衣物要自己洗,還要忙活農田裡的活,哎呀呀,想想都覺得可憐,真是好慘好慘!」看向牧童兒的眼神都變得憐憫了起來。
「那俺也願意!」牧童兒紅著眼睛,梗著脖子,語氣堅定,毫不質疑!「再說了,秀秀心靈手巧,可一點也不懶,俺不許你再污衊秀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