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改變
絕望無助之下,我走進了艦家所準備的「黑暗」,置之死地而後生,最終獲得了「臨淵」的方法。
………可這樣又改變了什麼呢。
我擊敗了父親,在女人的身上瘋狂地宣洩著自己的憤怒與空虛,接取艦家的高危任務企圖尋找刺激……
我一無所得。
女人,軍功,金錢,名譽………
這些以前看來重要的一切……似乎就如同一團飄渺的霧氣……
揮一揮手,
便散了。
麻木淫靡的生活中……我就如同行屍走肉,不停地向深淵的底部墮落腐化………
我已經記不得太清那段渾渾噩噩的日子了……
我已經記不起到底是自己滾出來,還是被奶奶趕出來………
天下之大,我又該去往何方?
大學生活之後,我和負債纍纍的帕朵一起,流浪到了東方……
在一個不起眼的街角,我又一次遇到了她。
那一個如同黃金般閃耀的女孩……
她就像一抹溫暖的陽光,照亮了我腐朽潰爛的身體………
小時候……姑姑就教我,愛一個人,倘若沒有追求的勇氣,就像沒有翅膀的蝴蝶,不能飛越滄海。
但那時的我……早已對所謂的「愛」失去了耐心與期待。
在第二次遇到伊甸時,我對於她的那種感情……與其說是「愛」,不說是「佔有慾」。
我想要得到伊甸的一切,期望黃金從此只為我一人閃耀。
伊甸在她父親的房間中發現了我倆詳細的日程安排………
她的直覺……其實沒有錯。
是我乾的。
…………………
那是東方軍區影響惡劣的地瘤事件。
事件對外公開的版本是:
當時伊甸的父親,東方軍區中將伊索然東征,途中遇上了一場瘟疫,許多士兵都病倒失去戰力,只好退回東方軍區。可地瘤的傳染性實在太強,即便及時封控,也避免不了一定規模的傳播。」
為了穩住當時的情勢,伊甸便從燈國回到了東方軍區,舉辦了一場演唱會,也自此奠定了黃金天後之名。
………………
當時的封控由蘇家全權負責,準確來說,蘇作為蘇家的繼承人,就是地瘤封控的主要負責人。
實際上,
地瘤,根本就沒有擴散。
………………
蘇就是當初蘇家地瘤封控的主要負責人,之所以被剝奪了行醫資格證,落到現在這個可憐下場,就是因為地瘤封控失敗的事。
而當時的新聞都在說地瘤擴散……
實際上是伊索然通過手裡的媒體資源惡意擴散了地瘤失控的謠言。
………………………
這是我和伊索然聯手做的一個局。
地瘤雖然是伊蘭特帶回來的,但地瘤失控,是蘇家的責任。
伊蘭特東征失敗,又帶回了地瘤,在東方軍區的地位本來一落千丈,但伊家通過這一手把蘇家拉下水,又把伊甸從燈國叫了回來,穩住軍心……
如此一來,蘇家便欠了伊家一個人情,而東方軍區的上將蘇素為了還這個人情,也就沒有拿掉伊蘭特的中將軍職。
…………………
但蘇家也不是傻子。
雖然伊家的手段很乾凈,但蘇的姑姑蘇綉(就是艦文逸第一次出場時,幫他扎針的那個)早就幫蘇安排好了。
蘇綉和北方軍區的二當家艦文逸取得了聯繫,希望通過艦文逸手裡的媒體力量把這盆髒水再潑回伊家。
雖然這女人當時並沒有找到決定性的證據,但也找到了不少指向性明顯的線索,不過只要把這些東西曝光到網上,煌國的人民也不是傻子。
………………
我與艦文逸聯繫……期望能夠私下了結。
但二叔的回復也很明確,他這條命現在是靠蘇綉吊著的。在找到女兒之前,他不能死。
………………
可這次事件,卻沒有被爆光。
後續的發展是,蘇不僅沒有曝光伊家的臟事,還主動擔當起了地瘤失控的責任,把這一口黑鍋全部背在了自己身上。
………………
再後來,我認識了蘇,向他坦白了自己的罪行,同時也詢問了那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蘇告訴我,他那時專心防疫工作,開始並沒有把媒體的輿論謠言放在心上,因為他很清楚,地瘤絕對在蘇家的控制之中,而網路上的那些所謂地瘤病症,不過僅僅是感冒發燒。
我很奇怪他當時的說法,蘇只是告訴我疫情沒有擴散,卻沒有交代他不曝光伊家的原因。
我無奈地繼續追問下去………蘇卻表示了無奈。
「和北方軍區艦家一家獨大的情況不一樣,蘇家和伊家並沒有那麼大的實力差距,而且伊甸當時如日中天,民間各方面的口碑幾乎都倒向了伊家,如果曝光這事,兩家也算是徹底撕破了臉,東方軍區恐怕會陷入長期的內耗之中……」
「經地瘤一疫,大家都已經很疲憊了,我不希望………」
這是他當時的說法,但我明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如果蘇家要追究,伊家必然難逃一劫。
後來……我借著酒勁,也跟凱文說了這事。
凱文把我狠揍了一頓,然後告訴我……蘇就是單純想做自己喜歡的事,不想當蘇家的繼承人。
……………………
但有一件事……我從未向任何人透露,甚至唯一一個知情人也死在了我的面前。
當初我向伊家索要的報酬………就是伊甸。
…………………
我如償所願,成為了她的男朋友。
…………………
我們一起工作,一起聊天,一起約會,一起爬山………
她唱曲,我便做她的聽眾;我練拳,她便做我的觀眾……
高山流水,紅顏知音。
圓滿的愛情大抵是這樣子的:各自有穩定的工作和交際圈,在成長路上一路扶持,又在對方面前天真的像個孩子。獨立又親密,相愛又自由。沒有鬥智斗勇,只有相輔相成。
我愛上了她。
愛上了這個璀璨閃耀,如黃金般耀眼的女孩。
………………
但真相……總有暴雷的一天。
我不明白伊甸究竟是從哪裡知道的真相……
但那一天……
她用那雙黃金帶淚的明眸,冷冷地注視我時………
我就已經知道……一切都完蛋了。
那一天是雨天,我成了一把大傘,但她卻倔強地站在雨中。
我沉默地站在她的身前……喉中苦澀乾涸,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甜言蜜語。
……………
騙了又騙……最終,卻騙不了自己。
從她無垢的明眸中,我看到了自己的卑賤和骯髒…………
她是天上的百靈鳥,而我……是地底下的食人蟻。
我們或許本就是兩條路上過客,只不過被我強行扭在了一起。
……………
她走了,消失在雨中。
而我,第一次吃到了鹹味的雨水。
………………
從那以後……我似乎就變了一個人一樣。
變成一個人……
變得感性,變得模糊,變得傷感……
我突然發現……自己已經習慣了有人陪伴的日子………
戒了煙,不再酗酒,按照健康的作息生活………
我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變成了那個青澀的,誠懇的,積極向上的男孩……
伴著柔和的晨曦睜眼,隨著皎潔的月華入眠。
只不過,當初陪著我的旁邊,叫我起床,喊我睡覺的那個人……
卻是不在了。
………………
「喂,有事嗎?」
熟悉溫柔的聲音再一次在耳邊響起,我微微一怔……
不知什麼時候,我已經用藍牙耳機撥通了那個設置為特別關心的號碼。
「伊甸……我……我……嗚嗚…」鼻尖一酸,懊悔與愧疚瞬間湧上心頭,我的眼眶中滾落大滴大滴的淚珠。
「艦長?怎,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
「我……嗚嗚……你……」我一邊捂著流淚不止的淵眸,一邊蜷縮在駕駛室的位置上。
「別哭啦,不是才剛剛分開一天都不到嘛?」
「我………我…嗚嗚嗚…伊甸,對不起……我…我……」
「嗯?你又做什麼了?」
「我……嗚嗚……我,我之前向你隱瞞了一些事……」
「嗯。」
「我……其實……我……」喉中哽咽,我緊緊攥著自己的胸口,那裡有一把大鎖,鎖著一個真相。
可就當我儘力地組織語言時……
溫柔的聲音卻打斷了我。
「你是想說蘇的事,還是你和伊索然設局的事?」
嘭!
伊甸的話就好像一把巨錘,將我的心鎖錘了個粉碎……
於此同時,我的大腦也陷入了一片空白。
「艦長,這些我後來都已經知道了。」
「或許……在你的眼中,我是一個光明磊落,眼睛里融不下沙子的人。」
伊甸的聲音綿軟悠長,彷彿天國的女兒手持豎琴,將詩與愛奏向遠方……
「但在我們分手之後……直到我們一同經歷山體滑坡的那個晚上……在這段時間,我想明白了。」
「我曾告訴自己不要再動情,告訴自己,艦長就是一個人渣,就是一個惡棍,就是一個無惡不作的混蛋………」
「人人都說我的嗓音是為音樂而生的。」
「可是艦長……你知道嗎,相比於我,你的聲音才更有魔力。」
「每當聽到你的聲音……我就無法自拔地,一次又一次地墜入情網之中。」
「分手之後……儘管我一直努力地回想你的壞,但最終腦子裡剩下來的……卻都是你的好。」
「我記得在下雨天的時候,你左邊的衣服總會濕透,我起初責怪你沒有把傘撐直……後來才知道,你是故意把傘靠向我這邊,保證我不被雨淋濕……」
「記得那個冬天的早上,工作室的熱水壺突然壞了……我隨口提了一下喝不到熱牛奶了,你就偷偷拿了一瓶冰牛奶,放到自己的衣服里捂熱了給我喝……」
「記得情人節的那一天,你給我準備驚喜,用蠟燭在公司的空地上擺圖案,結果被帕朵隨手順走了幾個,害得原本的愛心多了個缺口,氣得咬牙切齒……」
「艦長……我早就已經想通了。」
「如果說愛你是一種錯,那就讓我錯一輩子。」
「你不用害怕我在知道什麼真相后,就會離開你。」
「恬不知恥也好,厚顏無恥也罷。」
「我的眼裡容不下沙子……因為我的眼裡只有你了。」
「我已經想好了,我這一輩子就要和艦長在一起。」
「我知道艦長犯了錯,知道艦長傷害了很多人。」
「但……我已經做好思想準備了。」
「無論接下來發生什麼,我都會陪著艦長一起面對。」
「被釘在恥辱樁上,亦或者跪在刀刃上。」
「如果上天……會降下懲罰的話。」
「我並不希望艦長一個人受罰。」
「我會陪在艦長的身邊,和你一同經歷磨難,一起面對高山和大海。」
「這是我的許諾,也是我的誓言。」
「艦長………你明白了嗎?」
「……我明白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隨後露出一抹釋然的笑意,「就等你回長空的時候,我……」
「我不喜歡立這種fg,就現在吧。」伊甸突然打斷了我。
「就,就現在嗎?」我心臟猛得一跳。
「嗯,就現在。愛莉希雅說,讓我給你一點時間,準備一個浪漫的儀式。」
「但你知道我的,我和愛莉希雅不一樣,我已經見證過太多太多輝煌的藝術,也聽過太多太多破碎的誓言……」
「一萬年太久,我只爭朝夕。」
「艦長,你難道還沒有準備好嗎?」
「我……時刻準備著。」我咽了口唾沫,開始做起了深呼吸。
「那就開始吧。」
「……我要開始了。」
「嗯,快點。」伊甸不斷地催促著。
我深吸了一口氣,隨後緩緩地說道。
「伊甸,」
「我喜歡你……你,你願意嫁給我嗎?」
………………
………………
………………
「當然願意。」
雖然相隔萬里……我卻可以預見,伊甸此時嘴角處幸福的笑意。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在這一刻,我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執手今生,對飲回吟,常問何時見?月升月落照無眠。靜夜情萬千。
一萬年太久,我只爭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