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至道行簡

第611章至道行簡

方獨樹心間有了決斷，並不拖泥帶水，仰頭服下舉霞丹。

隨著靈丹入腹，他身外瞬間閃起一層虹霞光暈。

待丹力在他體內化開，虹光也開始變的濃郁起來，他吸攝的丹力越多，虹光強度越發明亮，並逐漸朝著身外擴散瀰漫。

不一會兒，虹光衝出洞府，在府外結成一顆耀目的彩色光團。

齊嫦真幾人受到光芒照射，下意識舉臂遮掩，等她們適應虹光亮度，重新打量時，赫然發現洞府已經不知所蹤，方獨樹就此顯蹤在她們面前。

此刻方獨樹正作盤膝狀，閉目懸浮在半空，身外虹光交匯，形成一層層虹圈把他籠罩其中。

齊嫦真幾人不清楚虹光來歷，卻能清晰覺察到，虹圈正在爆發強烈的法力波動，不斷朝外衝擊，讓她們不受控制的朝後挪動。

「師尊不是已經化神大成了嗎，悟道也已經結束，他怎麼還在行功？」方春蠶朝後退了數百丈遠，等重新穩固身形后，她忍不住喊叫起來。

「賢兄應該不是在運功，而是在服用神丹！」傅士卿已經看出一絲蹊蹺，甲子前他能與方獨樹在海外重逢，正是因為半顆舉霞丹。

他的金霆蟾蜍最先在海底發現半顆舉霞丹，方獨樹尾隨尋來時，碰巧尋到了他洞府，他見方獨樹身外虹圈的色澤與舉霞丹如出一轍，就猜測方獨樹是在服丹。

「神丹?」方春蠶與秦復甦對視一眼，兩人從未聽方獨樹提過舉霞丹的情況，頓時大奇：「到底有多神？」

齊嫦真在旁回道：「這是通天河內出產的第一名丹舉霞丹，傳聞這種靈丹服用過後，能夠瞬漲一個境界的修為，倘若化神期修士服用，則可以一步登天進階煉虛期，當場舉霞飛升！」

「啊？舉霞飛升？」方春蠶與秦復甦不禁色變：「師尊要飛升了嗎？」

他們倒是絲毫不擔心擎天殿外的強敵，因他們相信方獨樹臨走之前，肯定會把所有敵兵全部消滅，不會留下任何禍患。

他們只是不舍方獨樹離開，一旦飛升上界，等同於生離死別，將來再見會是遙遙無期。

「舉霞丹的最強丹力是提升一個境界，但修士在服丹時，總會造成部分丹力流逝，以致於無法攝收所有丹力，阿樹的舉霞丹曾經分為兩半，破損過一次，即使重新續合，丹力也無法維持圓滿，他衝上煉虛期的機會非常渺茫！」

齊嫦真所講的這一番話，其實是轉述方獨樹之言。

當初方獨樹把她接到擎天殿後，曾經告知了她舉霞丹的情況，而且專門講到，由於舉霞丹曾有破損，即使方獨樹服丹，舉霞飛升的幾率也微乎其微。

她最初聽到這件事時，方獨樹還在給進階化神做準備，服丹肯定要在化神以後，她就沒怎麼上心。

但她想不到方獨樹這麼果決，剛剛完成化神期的沖關，就迫不及待服用舉霞丹，雖然方獨樹曾有斷言，衝上煉虛期幾乎無望，可是萬一成功呢？

方獨樹隱居海外一甲子，期間始終沒有返回過青河神洲與鑒花洞天，諸多後事都沒有交待，難道就這麼倉促的飛升而走？

齊嫦真心裡接受不了，不過她也明白擎天殿外的嚴峻局勢，此刻匯聚了數位化神修士，方獨樹應該是沒有把握衝破這些修士的封鎖，這才被迫服用舉霞丹。

她望著方獨樹身外虹圈不斷變幻，頓覺心神不寧起來。

如此焦慮了數個時辰，虹圈開始一層層回縮方獨樹體內。

她登時屏住呼吸，方獨樹攝收丹力已經結束，修為究竟可以提升到什麼程度，馬上就能見出分曉。

很快，虹圈徹底消失無蹤，方獨樹騰然張開雙眼。

只見他瞳孔之中浮現兩團虹光漩渦，漩渦又一潰而散，化成一股狂暴虹力，在他體內橫衝直撞。

他一時無法化解這股虹力，只覺五臟六腑備受壓抑，忍不住仰起頭顱，猛地縱聲咆哮，也如同龍吟虎嘯，形成一股宛如實質的音波氣柱，拔地飛起，『轟隆！』一聲震碎殿頂，直衝殿外海空。

此時擎天殿正被昆皇遺骨所化火鼎所籠罩，殿外皆是洶洶烈焰，結果被音波一衝，火鼎瞬間熄滅。

這倒不是音波威力太強，直接掃滅火鼎烈焰，而是音波衝天時，正好途徑赦先與石儁上皇坐鎮之處，音力直接透體而過，生生震斷了兩人的法力運轉，讓他們不能繼續控制冥獄與火鼎。

火鼎失去赦先的施法控制，鼎焰才出現剎那熄滅的跡象。

只是這一股聲勢浩蕩澎湃無邊的音波，僅僅是方獨樹的無心之舉，並沒有任何針對性，雖然擊中了赦先與石儁上皇，卻沒有在兩人體內過多停留，很快就離體而走。

由於音波撤走及時，赦先與石儁上皇全都沒有受到實質上的傷害，但兩人都被音波衝擊嚇的心驚肉跳。

「這到底是什麼神通？」石儁上皇一副驚魂未定的神態：「剛才那股法音附身時，老夫感覺天塌於頂，半點抗衡的能力也沒有，就好比待宰羔羊，這種神通差距已經超過了化神期的界限，但這怎麼可能？」

他剛才被音波籠罩時，不止一身法力被霎時封死，肉身也像是砧板魚肉，彷彿音波再停留片刻，就能輕易把他碾碎。

這種無力感讓石儁上皇極端不適，心裡越發驚懼起來。

赦先也好不到哪兒去，他同樣清晰感知到那股音波的可怕，音波的力量之強，貌似已經達到化神期修士無法逾越的地步。

或許只有傳說中的煉虛法力，才能爆發剛才的音波動靜！

但赦先與石儁上皇懷有同樣的疑惑，方獨樹剛剛才進階化神期，怎麼可能施展疑似煉虛的神通？

唯一合理的解釋是方獨樹所參悟新法，在某種手段的加持下，有可能釋放一絲煉虛神力。

不過這種越階增幅神通的至道，往往都存在某種自損法體的弊端，普遍無法持久使用。

赦先就認定方獨樹所發音波，屬於這種類型的道法。

「石兄，咱們與他已經結了死仇，如果現在離開，等他將來恢復元氣，必定會找我們報復，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今天與他斗到底！」

「這……」石儁上皇滿腹不安：「就怕鬥不過呀！不如先行撤回去，待組織了更多人手，再與他較量才更加保險！」

「如果現在鬥不過他，將來更加鬥不過！石兄你不要忘了，他手上有浮屠鍾與金吒磁屍，單憑兩寶就能在青河神洲橫行無忌！」赦先力勸：

「今天是他最虛弱的時候，咱們又碰巧把他困住，機會千載難逢，咱們一旦撤走，恐怕將來就再沒有殺他的可能了！」

他的判斷沒有錯誤，今天確實是殺方獨樹的最佳時機。

但他能力有限，即使時機擺在他面前，他也沒有本事抓住。

石儁上皇受他慫恿，顯得遲疑難決。

就在他猶豫時，只見高空之上，那一具雙掌握劍的半身人影再度顯形，持劍朝外一掃，劍氣破空遁走，貼著海面橫衝了千多里遠，重新結成了圓環劍陣。

不過這一次，劍陣已經變成銅牆鐵壁，在場的化神修士想要衝出劍陣，可就是千難萬難了。

潛伏在最外圍的龍角女修與藍鵬鳥，在上次『人皇劍伐』爆發時，它們全部待在劍陣外側，這次卻被圈禁在了劍陣裡邊。

兩妖察覺到動靜，立即朝後遁走，試圖擊破劍陣封鎖，結果卻沒有效果，劍氣所凝結的透明氣幕上，隱隱散發有劍嘯之音，這種劍音與方獨樹早前所發音波威力相近，兩妖神通盡出，也撼動不了劍氣分毫。

「海面已經被封鎖，我們朝天逃匿！」龍角女修意識危險逼近，不再有滯留念頭，當即呼喊藍鵬鳥，飛天撤離。

藍鵬鳥本就軀大，風力又強，雙翅輕輕一煽，就已攜帶龍角女修浮海躥起，遁入十餘裡外的雲霄之間，它想繼續飛高，徹底脫離這片海域，誰知半空的『人皇劍伐』忽然再次揮劍。

由於劍氣含有音力，奇快無比，眨眼奔襲到藍鵬鳥上方，憑空結出一面氣盾，精巧截住藍鵬鳥的上升之路。

藍鵬鳥見狀大怒，試圖施展風遁進行瞬移，但是不管它瞬移到什麼方位，總有劍氣如影隨形，穩穩架在它頭頂，徹底鎖死它的逃遁方向。

兩妖見逃無可逃，就停滯在高空，準備另謀它法。

這時位於海面的赦先與石儁上皇，隔空朝它們喊話：「兩位是四海妖宮的同道吧，看這樣子，殿中修士是不打算放過兩位的，既然逃不掉，何不聯起手來，一起毀掉此殿殺掉此修？」

龍角女修與藍鵬鳥俱都一言不發，但凡隱居海外的妖修，無一例外都仇視人修，不到性命攸關之際，它們絕不願與人修並肩作戰。

赦先與石儁上皇見兩妖無動於衷，他們並不多勸，又扭頭望向昆萊散修夏侯博與丁老鬼潛伏的海域，打算繼續遊說。

結果不等他們開口，只見『人皇劍伐』天象旁邊，忽然靈光急閃，左側顯形一顆魔氣森森的龐大豎目，右邊浮現一輪血色彎月。

在場這幾位化神修士，全是閱歷豐厚之輩，一眼瞧出豎目與彎月來歷，正是魔道至法與冥道至法的天象『真魔眼』與『大聖朝月』。

『人皇劍伐』只揮劍氣，而不攻擊任何修士。

但『真魔眼』與『大聖朝月』可不一樣，這兩種天象全都擇人而噬，只要在法力籠罩範圍內，所有生靈都會變成天象祭品。

此刻盤踞天上的龍角女修與藍鵬鳥，潛伏海里的夏侯博與丁老鬼，已經全部看出來，擎天殿內的修士有了趕盡殺絕的徵兆，他們不再遲疑，紛紛閃遁身形，飛抵了赦先與石儁上皇附近，準備群修聯手，共同抗擊殿內修士。

『真魔眼』與『大聖朝月』的顯形，意味著在場所有化神修士，都已經被當成了祭品對象。

殿內修士如此有恃無恐，要麼是虛張聲勢，要麼是真有殺光在場所有人的能耐。

「諸位道友，老夫已經在風鵬冥獄上開闢了八座陣位，請各自入陣施法，等咱們八人的法力合璧一處，就算殿內藏匿有化神圓滿的老怪，也無法破獄出來！」

石儁上皇的風鵬冥獄橫亘了數十里方圓，他每隔五里開闢一座陣位，分別請同伴赦先、幽蘭鬼婆、襲風叟，以及臨時戰友夏侯博、丁老鬼、龍角女修與藍鵬鳥入陣。

等八人站好陣位，施法注入陣中，只見冥獄內騰然一亮，結出一頭巨鵬靈影，朝著獄底擎天殿蓄勢待發。

八人備戰之時，俱是心煩難安，那殿中修士何時會衝出來呢？

此刻的擎天殿內，方獨樹已經從早前的失控呼嘯里恢復過來，他祭出昔年在鑒花洞天挖掘的元寶山，獨自站在山頂。

齊嫦真、傅士卿、方春蠶與秦復甦全部站在山下，目露歡喜仰望著他，剛才他親口宣告，服用舉霞丹后，他修為已經立地暴漲，直接瞬升到了煉虛期。

齊嫦真四人自是喜不自勝，同樣好奇萬分，既然方獨樹已經進階煉虛，為什麼沒有舉霞飛升？

時下大敵當前，方獨樹沒有回答四人疑問，他先將元寶山取出，然後啟動《六合道》的天象『人皇劍伐』。

這種天象是以天地元氣為祭品，只要元氣充足就能瞬時提升品級。

方獨樹吞服舉霞丹之前，曾經把《六合道》提升到慶雲級別，當時『人皇劍伐』在海面攝收的元氣已經消耗一空。

如今方獨樹進階煉虛，打算繼續提升慶雲，於是他果斷取出元寶山，這座文山凝結的元氣磅礴無比。

但即使如此，等《六合道》完成蛻變，元寶山也已經被消耗殆盡，偌大山體忽然陷入虛化，爾後『啪！』的一聲消散無蹤，山中元氣徹底被『人皇劍伐』攝收乾淨。

方獨樹瞧見元寶山消失於眼前，他並無惋惜，立即翻轉左掌，讓《六合道》懸漂在掌心，此時的六合慶雲已經逆轉了形態，變成一部透明狀的竹簡。

他右掌同時施法，《太極道》也顯形在掌上，化作一部濃紫色的竹簡。

道簡文，即是煉虛期修士需要參悟的玄奇真文。

因為每一部道簡都具備靈竹形態，所以道簡文也叫做竹簡文。

又因為任何一枚竹簡文，天然都散發有美妙動聽的竹音，竹簡文又被冠上了天籟竹文的稱呼。

單從外相上看，方獨樹的太極簡與六合簡，其實與世俗間的竹簡沒什麼差別，唯一的不同在於，世俗竹簡上面撰寫有文字，太極簡與六合簡上是空白的。

簡文又在哪裡呢？封印在道簡的竹音里！

修仙界的道簡文，其實是一種音波文字，這也是天籟之名的緣由。

音波文的參悟難之又難，對天賦的要求更加高深，不過修士能夠走到煉虛期的境界，無一例外都是天縱奇才的修者，觀讀天籟文自然不成問題。

（天籟文前面有伏筆，設定早就有的，竹簡是耳熟能詳的古物，接受起來更容易。）

（不過本書月底會完結，故事很快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