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好端端的一檔節目就這麼被毀了，憤怒的網友忍不住瘋狂吐槽起來——

「J省電視台你沒事吧？這檔節目為什麼能火，你心裡沒點數？剛火起來就把真正的主咖給踹走了，真有你們的，果斷卸載了！」

「笑死！剛才無聊搜了一下，節目剛開播，網上已經鋪天蓋地都是這個新人的安利貼了，怎麼回事不用我多說了吧？」

「同笑死哈哈哈，我甚至還刷到了幾個『早產』的推廣帖，也就是說，節目還沒開播，就已經有博主知道這檔節目要換人了？」

「現在的新人吃相也未免太難看了吧？節目剛火就去摘桃子了？那個會單手打算盤的素人小哥哥實慘，就這麼被關係戶給擠出來了。」

「煩死了！資本能不能離我們遠點？大周末的就想輕輕鬆鬆刷個綜藝而已，為什麼要強行給我們喂屎？」

「本來覺得這個新人長得還算可以，代入到資本強塞的關係戶emmmm……你們自己玩吧，老子追文去了。」

J省電視台，看到開播后斷崖式下跌的實時數據，還有一刷新就在不斷掉粉的節目組官博和電視台APP用戶，幾位台領導的臉，徹底黑了。

老台長宋懷民抱著茶杯，看了看面色鐵青的副台長蒲向東，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向東到底還是太年輕了啊，做事情還是急躁了些。」

蒲向東已經笑不出來了。

一個準接班人，被上面的領導說他太年輕了，這可不是什麼夸人的好詞兒。

年輕就代表著做事情衝動急躁，不夠穩重，鎮不住場子。

這樣的性格，怎麼能扛起電視台一把手這樣的重任呢？

面對其他幾個副台長看好戲的嘴臉，蒲向東咬咬牙，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對宋懷民解釋道：「我讓小程把小衛換下來，也是為了給台里創收，小程和朱總關係不錯，這次上節目，朱總那邊也答應了，只要咱們能把小程捧起來，這一季先出五百萬，下一季要是節目效果好，她直接拿冠名權。」

「沒想到這小程還挺有本事啊，朱總難得對男朋友這麼大方的。」有知道內情的台領導開玩笑道。

聽說程星輝是帶資進組，其他人都不好再說什麼，可宋懷民卻沒那麼好打發。

他只是「快退休了」，又不是死了。

再說了，就算是他退休了，畢竟為這個單位奮鬥了一輩子，關係到電視台的核心利益和未來發展，他這個「老前輩」也是有資格管一管的。

「先把朱總的五百萬拿到手再說吧。」

「至於下一季冠名權，呵呵~要是節目收視率再這麼掉下去，有沒有下一季還不知道呢，朱總這大餅，畫的著實是有些敷衍吶！」

一番話說得蒲向東面色漲紅。

緊接著，就像是被老台長詛咒了一般，這一期節目還好，有上期的觀眾基礎在，收視率勉強還能看得過去。

可到了第六期，也就是衛昇離開、程星輝頂替他錄製的第二期，電視和網路收視率雙雙斷崖式下跌！

後期製作部就算是把看家的本領都使出來了，奈何「觀眾緣」這種事情真的是一門玄學。

別說娛樂圈新人了，就算是一些已經有了名氣的明星，有些人明明長得特別好看，背後資本也是鉚足了勁的「力捧」，可就是沒有觀眾緣！

要說長相，程星輝這種被經紀公司精心包裝過的，確實比衛昇看著更精緻、更有明星范兒。

可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哦，你長得確實好看，但問題你不是我的菜啊~

尤其是眼光更加挑剔的網友，大家都是常年在網上吃瓜的，精通「換頭術」的網友，一看就知道程星輝那張無可挑剔的臉，肯定是後期微調過的。

反倒是衛昇，雖然第一眼非常驚艷，但細看的話，五官也是有一點瑕疵的，一看就是原裝貨。

再加上衛昇身上那股渾然天成的社畜氣質，讓同為社畜的網友和觀眾們一看就忍不住憐愛了。

現在換了一個嘉賓，雖然微調后看著比衛昇更精緻，節目組給他寫的人設腳本也不錯，但人設太完美了，反倒讓人覺得索然無味。

而且這個程星輝演得也太假了吧？

現在打開手機，每一個平台都有各種鄉村慢生活短視頻，不會真有人不知道農村到底是什麼樣子吧？

本來這檔節目要是不作妖，觀眾不喜歡，埋了也就埋了。

但架不住程星輝想紅的野心實在按捺不住，發現節目播出后，大家都在拿他和衛昇比較，而且輿論還一邊倒的偏向衛昇，這可把他給氣壞了！

很快，網路上開始出現了一些聲音，程星輝請來的水軍開始引導路人，把他往「救場嘉賓」的人設上引，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在內涵衛昇，說他為了考編臨時決定退出，節目找不到人，程星輝主動救場，明明是整個節目組的救星，為什麼大家都要罵他呢？

該罵的人應該是臨時退出的衛昇啊！

一時間，原本已經佛系退出的衛昇，再一次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這一次，吃瓜群眾們明顯分成了兩派。

有支持者表示：就算衛昇為了考公，決定退齣節目，那也是人家的自由好嗎？

現在的公務員多吃香！

這要是他們家孩子，他們肯定也支持衛昇選擇考公，而不是去混什麼娛樂圈。

反對者表示：不管怎樣，既然和節目組簽約了，那就要有契約精神，拍著拍著突然跑去準備考公是怎麼回事？

要麼一開始就別答應，答應了就要把節目拍完。

這種毫無契約精神的人，也配成為人民公僕嗎？

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還真有正義路人跑去艾特J省人事考試網，要求官方在選拔公務員的時候，一定要先把衛昇這種不尊重契約精神的先踢出去！

大概是艾特官方的網友實在太多了，結果人事網官方居然正正經經地給出了網友意見反饋——

經查，網友投訴舉報的**大學**屆畢業生衛昇，並未報名參加今年的J省公務員統一招考，本年度報名人員中，目前也未查詢到同名考生。

哦豁！這下好玩了！

所以說，既然衛昇並沒有準備去考公務員，那為什麼突然退齣節目，巧合的是，節目組居然還立刻找到了一個「更適合」的嘉賓來頂替他的位置？

「所以說吃瓜的時候請帶上腦子，怎麼會有人相信是衛昇單方面毀約？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請問J省電視台是做慈善的嗎？這檔節目剛火起來，重要人氣嘉賓突然毀約，節目組居然沒有找對方索賠？」

「笑死！我早就說了，肯定是有關係戶空降，所以才把沒背景的素人給換了唄，衛昇小哥哥實慘！被人頂替了，現在還要背黑鍋。」

節目組被憤怒的網友圍攻，焦頭爛額，不得不找到副台長蒲向東，請領導給拿個主意。

「解釋什麼解釋？這件事情既然是因為衛昇引出來的，那就讓他自己站出來跟網友解釋一下！」

「我不管他找什麼理由或者借口，哪怕得了絕症，也要讓網友相信，退齣節目是他自己的原因，和小程或者台里沒有一毛錢關係！」蒲向東黑著臉把製片人王揚吼了出去。

王揚也被氣了個半死，這種缺德話，你自己怎麼不去和衛昇說？

明明是你自己為了維護私人關係，把節目組的名額擅自送給別人，衛昇才被擠走的，現在東窗事發，居然還要受害者去給你們洗白？

果然他當不上大領導是有原因的，臉皮還不夠厚啊！

只是，領導親自安排的活兒，哪怕再噁心，當下屬的也只能照辦。

王揚忍著噁心，給衛昇打了個電話。

沒打通。

衛昇去哪了？

這兩期節目剛剪完，衛昇最近也在忙自己的副業，乾脆跟單位請了兩天假，雇了幾個人去梧桐鎮進貨去了。

雖然還沒進體制內，但衛昇還是提前做了準備，重新買了一部手機，以胡倩倩的名義辦了一張電話卡，以後他做副業都要用這個手機，這樣萬一哪天真的公考上岸了，單位要求申報個人財產的時候，他也不至於太被動。

因為用的是備用機，衛昇把常用的手機放在了車裡，等忙完一天，終於把收來的山貨裝車發出去，打開手機，未接電話和私信已經炸了。

「小衛，單位有急事，電話怎麼沒人接？看到了立刻給我回電話！」

「小衛你在哪？怎麼不回我電話？蒲台很生氣，你快點回我電話！」

「算了，不用回了，我們這檔節目這下真的要涼了。」

什麼情況？

衛昇趕緊一個電話打了過去。

電話那頭響了好一會兒才接通，王揚的聲音里透著滿滿的疲憊——

「小衛啊，你今天到底跑到哪去了？怎麼電話一天都沒人接？」

「王總，抱歉抱歉，我今天在梧桐鎮幫我姥爺採購山貨呢，上回咱們來這邊錄節目，我不是買了些土特產帶回去嘛，我姥爺吃著不錯，就讓我幫他過來進一批山貨回去賣……」衛昇老老實實解釋道。

王揚趕緊打斷了他：「小衛，那個頂替你的小程在網上翻車了，電視台要和他解除合約，你要不要回來？」

回去？

回去幹啥？

衛昇做副業做得正起勁兒呢，而且他覺得這份兼職不但能自己賺點外快，也能順便給梧桐鎮的困難家庭解決一點實際困難，特別有意義！

不過，王總畢竟也是電視台的領導層，衛昇除非是腦子被核桃給砸壞了，才會當面拒絕領導。

想了想，他誠懇地把自己現在的情況解釋了一下。

「是這樣的王總，我媽剛跟我爸離婚，現在在家裡閑著也沒事可做，正好上次咱們在梧桐鎮這邊不是看到好多老鄉家裡都有土特產嗎？所以我就想著，節假日的時候雇幾個人到鄉下跑一趟，進店土特產回去，給我媽做點小生意打發時間……」

不得不說，衛昇這孩子真是太會說話了！

他要是直接說自己在外面做倒爺，利用休息時間賺外快，單位領導確實不能說這麼干不對，但對他的印象肯定就不太好了。

畢竟哪個領導不喜歡主動加班的員工呢？

要是人人都學衛昇，一到節假日就找不到人，跑出去做副業賺外快去了，那以後單位要加班的時候找誰去？

可衛昇開口就說，是因為他媽和他爸離婚了，可能也是做了太久的家庭主婦，現在家沒了，自己這個年紀也確實不好找工作，衛昇這孩子孝順，想必是捨不得讓他媽去給人家當保姆，索性就自己下鄉批發點土特產回來，給他媽做點小生意打發時間……唉！也是個好孩子！

說起來，王揚的兒子比衛昇小三歲，卻還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沒錢了就找家裡要，放假回家，他媽讓他去買一袋米，這小混蛋都懶得動彈，寧可多花錢請跑腿的送上門，動不動就把他老婆氣哭。

想到這裡，再對比一下孝順懂事的衛昇，王總的鐵砂掌有些痒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