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御河畔

「你說！這幾日你究竟幹嘛去了？」

這父子倆的「追逐」足足持續了半個時辰，一旁的下人起初還勸著些，後來竟都坐在廊下等著這對「精力充沛」的父子自己停下來，眼下都瞧著二人隔著庭院中養著錦理的大魚缸，氣喘吁吁的互懟。

「我都說了，我是去做正經事！」

李驍煜體力雖好，可被李佑熙如此「鍥而不捨」的追了這麼久，卻也有些吃不消了。.

「爹，你這幾日吃啥了？太上老君的仙丹嗎？竟這般狂躁！若是有力氣沒處使，便去花坊或者勾欄院，反正我娘都走了十幾年了，此時也不能從祖墳里爬出來尋你麻煩。」

「你這混小子，滿嘴胡扯！」李佑熙哪裡還起得來身，卻極不甘心，於是脫下一隻靴子便扔了過去。

李驍煜一把接過那靴子，不經意間聞了聞，竟差點沒吐出來，翻著白眼說道：「爹你還是找個女人吧，這般出門，只怕若是哪日見了官家，把人家熏倒了再治你一個謀逆之罪。」

「你……」李佑熙氣的上氣不接下氣：「別管我怎樣，起碼我成過親，生了你這個逆子，可你呢？昨日我托媒人去禮部侍郎家說親，人家把媒人打了出來，說今後不許媒人再在華陵城的地界上混，你……你說說你……怎麼就不知道急呢？」

聽李佑熙如此說，李驍煜瞬間暴起：「誰要娶他家的女兒？就那個眯眯眼，大嘴叉子，滿嘴跑牙，我可不敢娶，娶了下不去嘴的呀！爹你要是喜歡，就娶過來給我當個小娘，我保證氣死她，然後給她養老送終！」

「我呸！」李佑熙一口啐在地上：「人家比你小一歲，氣都氣死了，還養個什麼老？」

「爹，此事你莫急。」李驍煜想起青菡今日應承時羞紅臉的模樣，猶豫著要不要說：「其實……這些日子，有個姑娘，我……」

聽兒子如此說，李佑熙立刻來了精神，雖說看不到兒子的模樣，可聽這話音竟多了幾分莫名的情愫，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他顧不得光著一隻腳，趕忙來到兒子身邊。

李驍煜以為父親又是來揍他的，正要掏，卻被李佑熙一把抱住。

「快說，怎麼回事？」

李驍煜有些羞赧，眨著眼半晌不知如何開口。

「哎呦，你個沒出息的！喜歡就趕緊娶回來呀！」李佑熙照著兒子的後腦勺便是一巴掌。

「可……我還不知道……人家是啥意思呢。」李驍煜撓了撓頭，無奈的嘆了口氣：「這女子的心思，當真難猜。」

李佑熙眼珠一轉，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與他並肩而坐：「無妨，無妨，當年我和你娘就是這般，搞得我三天兩頭吃不下睡不著的，一顆心彷彿沒個妥當的地方放置。」

李驍煜聽到這裡狂點頭：「後來呢？」

「後來？」李佑熙哼了一聲，擺出一副得意的模樣：「後來我便有一日將她約一個僻靜之處，就把她……」

他突然瞧見李驍煜下巴快要驚掉地下的模樣，這才覺得自己作為一個父親實在是有些失言，可話都說出來了，到底收不回去了。

「傻小子！不這般，哪來的你？我這是教你，懂不懂？」

說罷，李驍煜後腦勺又挨了一巴掌！

「再打兒子就要傻了，人家更不肯嫁了。」李驍煜揉了揉被打疼的後腦勺，卻撞見父親一臉八卦的女乾笑，讓他極不自在。

「說說，誰家的姑娘？」

李驍煜防備的向後縮，卻眼瞧著父親一張大臉緊跟著湊了過來。

「她是……她是……」

李佑熙正聽的興起，突然臉上被自己丟掉的靴子糊住了口鼻，一時窒息，待掙脫開來，卻見李驍煜早已跑的無影無蹤了。

御河畔，春水勝漲，幾乎與岸平行，水天一色，含混迷茫與天空渾然一體。狼藉殘紅，飛絮濛濛。不知哪裡傳來一悠揚的笙歌，隨著清風拂過青菡那嬌俏紅潤的臉頰，髮絲輕柔的擺動著。

青菡不知自己為何會真的跟著李驍煜溜出來，只是今日突然被那雙手牽起時，便莫名沒了主意。丟下棘手的殘局給秋白收拾，瞞過所有人，就這般放下一切籌謀的「逃」了出來，想必是瘋了！

「在想什麼？」頭頂多了一隻花環。她回過頭，瞧見李驍煜那俊逸的臉，瞬間又慌了神。

「你還會做這個？」這花環上足足有五色花朵，編的極為細緻，難為他這樣一個「粗人」竟能這般用心。

其實從第一日見到她起，李驍煜便能感到她眉眼間有股淡淡的愁緒，她明明掩藏的極好，只怕連清晏澄明等人也未曾發覺，唯獨他李驍煜一眼看穿了。

「青菡，你瞧……」他一個猛子扎進河裡，很快，便消失不見。

「李驍煜！」青菡心中一驚，雖說是御河，可水流也湍急的很，若是他一時逞能出了什麼事……她不敢想，也來不及想，只是周圍連個人影都沒有。

青菡不識水性，此時竟慌了神，沒了主意，她下意識的喊道：「李驍煜，你莫要嚇我！否則我要你好看！」

眼見水中沒有動靜，青菡狠了狠心轉身便走，卻只聽身後「嘩啦」一聲。

「青菡，你看！」

青菡趕忙回過頭，卻見李驍煜從水中冒了頭，手中竟抓著一條赤色錦鯉。這錦鯉足足有二尺余長，通體赤紅，離了水面不住的掙扎，卻在李驍煜手中掙脫不得。

「你……你嚇死我了！」青菡拿起一塊石頭丟向他，卻見他帶著令人炫目的笑一步步朝她走來。

「怎麼？怕了？怕我死是嗎？」

他的聲音就在耳邊，摩挲著她的心。

「你無聊！」她看著他一臉得意的模樣，心中又氣又羞，趕忙道：「你還不快放了它，它招你惹你了？」

李驍煜咧嘴一笑，回手便將那錦鯉又丟回到河中，便同青菡並肩而坐。

二人許久並未開口說話，李驍煜只覺得這日頭走的太快，只怕再這般坐下去，自己一肚子的話又要憋回去了。他轉過頭，看著青菡那清麗的側顏，心中打鼓，她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實在是美的讓人挪不開眼。

他抑制不住狂熱的心跳，悄悄湊了過去。

「你……幹嘛？」那副渴求的模樣瞬間抓住了她的思緒。

「青菡……」

「你……」

「我……我只想離你的心更近一點。」

一雙炙熱的唇輕輕吻住了她，舔舐著，吮吸著，讓她全身癱軟，動彈不得。若是她這輩子真的被祖母的遺願禁錮，只願此時她可以全心全意做她自己……

「這臭小子可以呀！」遠處偽裝成「蘆葦」的博陵侯李佑熙摸了摸右邊側臉，念叨著：「當年我還挨了一個耳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