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色已經沒有一絲光亮，推開店門的行人大多數只是買一杯咖啡就走。

「SOPHIA，我這裡有一堆自己寫的鋼琴譜，你覺得賣得出去不？」

CARINTHIA從包中拿出一打手寫工整的譜子放到了桌上。

「你這女人，我就知道你心裡有事，是需要幫助了嗎？」

還是老樣子，按照SOPHIA的性格，一定是開門見山。

「不，不，SOPHIA，你別誤會了，我只是最近的開銷略大。想著怎麼樣才能補貼自己平時的費用，想來想去，自己除了學習之外的技能好像只剩彈琴了。」

SOPHIA嘴角帶笑，她打開了自己隨身帶的平板電腦。

「你看，這是EBAY，你試著把自己的譜子掛一點半成品的樣品上去，看中的人會陸續前來購買的。我的一些閑置用品，衣服，包包，掛上去基本上都可以賣出去。」

一不小心點開了自己賬戶里的未出售商品，一件接近八千英鎊的大衣，直接看呆了CARINTHIA。氣氛尷尬之餘，SOPHIA趕緊關閉了自己的頁面。

「咳咳，你試著自己註冊一個賬戶，如果需要幫助，我來幫你打廣告，你寫的曲子那麼好聽，一定會有人買的。」

CARTINTHIA打開了這本關於MIRO的手記。

「這些論述，為什麼似曾相識呢？我好像在哪裡見過，我有個同專業的網友，他應該跟我提過類似的論述。」

SOPHIA不屑的神情立馬寫在了臉上。

「不可能的好吧，市面上有關於MIRO的紀錄都不會提及他最偉大的發明，我之所以能夠了解一二，也只是因為博士是MIRO的徒弟。」

抱著疑問，CARINTHIA用手機的推特軟體給網友JASON發去了幾句話。

「行，SOPHIA，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一定帶回家好好看看。」

吧台的服務生上前詢問二人是否需要吃COSTA的晚餐，SOPHIA的眼神掃過CARINTHIA。

「姐帶你去吃一家有趣的餐廳。」

沒等回應服務生，SOPHIA就連忙催促趕緊收好書本和資料。兩個女生手牽著手，站在入夜的大街上攔車，SOPHIA把自己黑色的圍巾繞在CARINTHIA的脖子上。看著SOPHIA如同自己的大姐姐一般站在身前，在這座只有過客的國際化大都市裡，心裡趟過絲絲溫存。

「姐，我們去坐地鐵吧，這個時間段不好攔車。」

SOPHIA噗嗤笑了，笑的彎下了身子。又沒等CARINTHIA反應過來，被拉著小跑向了最近的地鐵站，CARINTHIA也笑了，二人莫名其妙的一邊跑一邊笑。

「我好久都沒有坐過地鐵了，自從我老爸給新增的地鐵線路投了....」

在站台等車，SOPHIA忽然住了嘴，她尷尬的把頭向CARINTHIA的肩膀上靠了靠。只是過了兩分鐘，地鐵就到站了，兩個漂亮的年輕女子蹦蹦跳跳手拉手上了車。去往唐人街的車箱向來人擠人，就算有猥瑣的男性們投來艷羨的目光，全會被SOPHIA給瞪回去。站在CARINTHIA身邊，就如同一支帶刺的紅玫瑰，所有旁觀者只能遠遠看著。

「放輕鬆，SOPHIA，那些人也許沒有惡意的。」

SOPHIA聳了聳肩上的挎包。

「鬼知道，你看他們的眼睛都快要飆口水了。」

隨著亞洲面孔越來越多，也就意味著下一站可能就是目的地了。

「你帶我來唐人街幹嘛，難道你喜歡吃中國菜。」

穿過洶湧人潮，LEICESTERSQUARE的路標就矗立在十字路口的正中央。

「大小姐可別嫌棄，我帶你去一家餐廳。」

就在進了唐人街沒兩步，街邊的一家中餐廳，FOURSEASON的招牌下排著長龍。

「SOPHIA，就是這家，是吃燒鴨的。」

SOPHIA的白眼翻上了天，她無奈的指了指面前至少有十多米的排隊狀況。

「我們確定要等嗎，我的上帝，這些人都瘋了？為了一餐飯心甘情願在這麼冷的天一直呆在室外，好歹提前定個座位啊。」

正當SOPHIA搭著CARINTHIA的肩膀發著牢騷，突然，一個男聲在身後叫出了CARINTHIA的名字。轉過身，就看見一身髒兮兮的江大橋正扛著一筐貨物正準備走進餐廳的側門。

「巧了，你怎麼跑過來吃飯了？」

CARINTHIA就像是見到了許久未見的親戚，她露出了標誌的八顆牙微笑。

「今天帶我的同學來嘗嘗這家，江大橋，這是SOPHIA。」

SOPHIA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江大橋，勉強的禮貌性說了聲HI。

「你們兩個跟我來，不要在這裡排隊了。」

江大橋走進了側門，他小聲的在一個餐廳的服務生耳邊嘀咕了幾句，然後服務生就把兩位美女安排在了二樓的一處靠窗的座位。江大橋沒有和她們多閑聊什麼，只是表示自己還要做工，就急急忙忙下了樓。

「SOPHIA，他是我的鄰居，人可好了，經常會在收工回到家后順便給我帶吃的。」

帶刺的玫瑰依然鋒利。

「哦？那是你對他有意思？還是他對你有意思？」

正在點著菜的CARINTHIA還是微微紅了臉，因為皮膚白皙，燈光也不太亮，臉上稍微有什麼變化就會被看的一清二楚。

「大小姐，咳咳，你是重口味還是淡口味？」

SOPHIA沒有再繼續調侃，她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桌上那幾瓶貼了標籤的佐料上。

「我家樓頂上就有吃燒鴨的啊，我每次都喜歡很多的甜辣醬，但是一個人吃多了，就會很膩。」

CARINTHIA不僅點了燒鴨，還點了幾道她也沒有見過的菜品。

「妹，你看到天花板上那個監控攝像頭沒有，自從我們坐到二樓的時候，就一直對著我們。」

餐廳人多口雜，在平民都消費的起的廉價餐廳，用餐的客人們少不了素質不太高的。

「SOPHIA大小姐，你吃個飯能別像一個軍用雷達嗎，我們現在應該期待美食的來臨，而不是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在CARINTHIA的好言相勸下，服務生也陸續把菜品上齊了，當然了，為了節省製作工序，這些菜是在同一時間全部被端上來的。SOPHIA對湯類的食物特別感興趣，於是，在服務生小哥的再三的解釋下，她明白了擱在桌子中間那一大碗湯的名稱叫做中國廣東肉骨茶。只要是SOPHIA沒有特意去吐槽，那麼就表示她是接受的，燒鴨沒吃幾塊，倒是湯碗里只剩幾片大白菜葉子了。

「嘿嘿，不錯吧這些菜，並不是只有貴的東西才好呢。」

SOPHIA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嘴角，眼神散發著興奮的光芒，像是在說著謝謝。看到SOPHIA吃的這麼開心，CARINTHIA不停的喝著可樂，因為燒鴨還是有些太咸了。

「我先去一趟洗手間。」

CARINTHIA離開座位后，SOPHIA的眼神餘光還是鎖定在天花板角落的攝像頭那裡，她就是覺得渾身不自在。沒想到此時CARINTHIA的手機在桌面上響了起來，是來了新信息，這個姑娘真的單純到可以不隨身把手機帶著。對於SOPHIA這個眼神好到跟老鷹似的人來說，發生什麼小事情都會忍不住看一眼。

「CARINTHIA小姐，感謝對於我們的援助。」

這是亮起的手機屏幕可以閱讀到的內容，於是接二連三的又收到幾條新的信息。這就讓SOPHIA費解了，她心想，這丫頭不是沒錢么，怎麼還會給別人錢？CARINTHIA沒有設置收到的信息不可見，於是SOPHIA拿了她的手機，然後，居然手機都沒有上密碼鎖，輕輕一劃就打開了頁面。

「噢，上帝啊，真的是世界第一傻白甜。」

所有新發來的消息就一覽無餘的展現在了面前，看著一行行的字，SOPHIA啞口無言。

「你看什麼呢！」

上完洗手間歸來的CARINTHIA一把奪過手機，她怨念的小表情沒有一丁點殺氣，甚至把SOPHIA給逗笑了。

「我也是不小心看到的，那我就好奇了，你今天還問我怎麼能夠多賺點錢，原來是你把錢都給別人了，導致自己連飯都吃不起。」

一人坐著，一人站著，就這樣對立。

「SOPHIA，你這麼做很不禮貌，每個人都有秘密的。」

說著說著，CARINTHIA居然抽泣了一下，她拿起自己的包卻被SOPHIA一句話給按在了原地。

「那，你把單給買了？是你叫我來的，該你請客。」

SOPHIA終於忍不住，開始捧腹大笑。只是不到一百英鎊的一餐，在CARINTHIA上洗手間的幾分鐘內已經被SOPHIA輕描淡寫的兩張紅紙給結了。

「好啦好啦，我逗你的。車叫好了，吃不完的就別打包了吧，今天姐姐包了你，一切都聽姐的。走吧，飯後運動去。」

計程車載著二人來到了倫敦東區最大的夜店，剛下車，就可以聽到路邊吹來的口哨，隨即，SOPHIA就對著那些輕浮男性豎起了中指。最讓CARINTHIA吃驚的是，SOPHIA從背包里拿出兩條黑色的連衣短裙，並得意的說。

「嘿嘿，今天晚上我們的戰袍就是它們了。」

到了夜店的更衣室，SOPHIA麻利的換好了衣服，可是她等了半天都不見CARINTHIA走出更衣的隔間。直到敲了敲門，才看到CARINTHIA畏畏縮縮走了出來。

「SOPHIA姐，這....這裙子也太短了吧。」

可把SOPHIA高興壞了，她正在把一個從來不染世俗的清純玉女變成夜店小野貓。接著，她拿起了自己的化妝包，在CARINTHIA的臉蛋上開始施工。等到CARINTHIA再次睜開眼睛面對自己的時候，鏡子里的人已經徹底和過去SAYGOODBYE了。

「對嘛，妹妹，這才是你應該有的樣子。」

夜店是個神奇的地方，就算是截然不同的一大群人，在昏暗的燈光下，外加動感迷幻的音樂，都能找到彼此之間的共通點。更別提還有酒精的加持了，俗話說，三小杯龍舌蘭下肚，四海皆朋友。

「乾杯。」

SOPHIA一口氣買了十小杯的龍舌蘭，在她的反覆催促下，CARINTHIA一口氣就吞下五杯。不經常喝酒的人最可怕，剛才還扭扭捏捏一萬個不情願，現在已經瘋狂的搖擺了起來。雖說舞姿不盡人意，可是當兩個精心打扮還穿著十分涼快的絕色美女站在舞池正中央，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就全部集中了過來。

「喲喲喲！看看這是誰？」

不停閃爍的聚光燈劃過眼前，那張似曾相識的不太討喜的臉又出現了。

「兩位辣妹，這也太巧了吧，歡迎來到我的主場。」

滄介身穿黑色皮夾克，松垮垮的闊腿褲並不會讓強裝的身材顯胖。他的手舉過眉梢，向著SOPHIA的方向指去。此時已經喝的暈頭轉向的二位正看到一個高大的帥哥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SOPHIA冷笑了一聲。

「呵呵，真不巧，我今天心情好。」

滄介故意裝作沒有聽清，低下頭，將耳朵湊到了SOPHIA的嘴邊。就算周圍的人跳的多歡樂，音樂有多大聲，這是他們第一次發生過的最近的距離。

「我他媽的說，請老娘喝酒！」

這用盡全身力氣的一吼，再次吸引來了周圍人的目光，不巧的是，這二人曖昧的姿勢彷彿就像是情侶之間的吵鬧。CARINTHIA看著面前的金童玉女傻笑著，她被SOPHIA拉上，跟隨滄介一起，從舞池走到了吧台。

「來，嘗嘗我在這裡存的酒。」

調酒師端上一瓶讓全夜店都為之驚訝的1946年麥卡倫威士忌，就連SOPHIA也沒想到過，滄介居然在這樣的夜店存了一瓶世界上最貴的威士忌，就像早預謀好了一般。

「SOPHIA大小姐，這瓶酒可配得上你的身價？」

總共端上三個酒杯，在眾目睽睽之下，這瓶和超級跑車一樣貴的酒被一點一點喝的精光。不出意外，CARINTHIA在最後一口酒下肚之後就靠著僅存的一絲理智坐到了夜店的休息區，SOPHIA則雙臂摟著滄介的脖子，傻笑的同時還在不停的自言自語。

「要不，我送你們回家好了。」

神情恍惚的SOPHIA已經笑成了面癱，不管滄介說些什麼，她都是保持著一個表情。

「大小姐！SOPHIA！你醒醒！」

滄介開始後悔不該讓她喝這麼多，拉也拉不住，SOPHIA還一個勁的把他往舞池中央拽。閃爍的黑色短裙，修長白皙的大腿，她的眼睛直盯盯的懟著滄介。果然，酒精是個好東西。

「我們回家吧！」

SOPHIA再一次放肆的狂笑不止，她用指尖堵住了滄介的唇正中心。

「嗯？你就是想帶我回家吧？」

在陪著金髮芭比連續蹦了將近一個小時后，哪怕是SOPHIA現在換上了比基尼，滄介也不會有興緻繼續了。一瞬間，SOPHIA倒在了滄介的身上，全身已經癱軟，徹底的醉了過去。

「喂，喂！」

好不容易把SOPHIA扛回了休息室，卻發現CARINTHIA又不見了蹤影。詢問門口的保安才得知，CARINTHIA已經走了。可是在醉酒的狀態下，可能連基本的判斷力都會失去。情急之中，有個人突然在身後拍了拍自己。

「別擔心，剛才那個穿黑色裙子的女孩已經上了計程車。」

轉過身，滄介只看到一輛車疾馳而去，原來剛剛的話是一個坐在車裡的人說的。一輛老款的瑪莎拉蒂GT跑車，在等紅燈的時候，從車窗里伸出向自己告別的手。嘆息之餘，滄介回到了休息室，SOPHIA依舊趴在桌子上，有好心的夜店工作人員為她披上了羊絨毯子。

「走，我送你回家，酒量不好就別說自己能喝了。」

此時的SOPHIA還是昏迷狀態，一路上，她緊緊靠著滄介的肩膀，時不時還會發出微弱的呼吸聲。

「不過也很幸運呢，可能我是唯一一個見證過你喝斷片的人。」

慢慢靠近的嘴唇，淡淡的口紅與濃烈的香水味，越來越近，近到最後只剩一厘米。

「咳咳。」

滄介還是把頭回了過去，他看著窗外，萬家燈火早已漆黑一片。

「媽媽，媽媽....」

從SOPHIA的口中緩緩吐出了這樣讓人猝不及防的呢喃，這樣看她，就像一個十歲的小女孩。滄介無奈的笑了，他吩咐司機開快點，不然再過幾分鐘，SOPHIA的口水可能就要流到他幾萬塊的皮夾克上了。

「傻瓜。」

坐在床邊，正準備起身，卻被拉住了。SOPHIA的手輕輕扯著滄介的衣角，她的樣子已經沉沉睡去，只是下意識的動作，像是在說著自己也會害怕被丟棄。

「SOPHIA，哦不，大小姐，哦不，該怎麼稱呼你呢？算了吧，反正你也聽不到。其實，在很多年前我就見過你了，那時候你真的是個金髮的芭比娃娃啊。你能告訴我，為什麼你剛好就長在我的審美點上呢，可為什麼偏偏又是你呢？」

太陽東升西落，有一種花，日落而生，日出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