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弱肉強食何來公平？

青山城內。

在寥寥無幾的街道上，一位白衣青年緊緊跟在一位老者身後。

街道兩旁的台階上已經堆滿了厚厚的積雪，一旁的排水溝，溝水汩汩，散發著陣陣熱氣，順著水渠匯了一旁的靈溪河內。

整條靈溪河貫穿了青山城，自北向南而下，據說是極北的天寒雪山積雪所融化的雪水匯聚在一起，開闢出了一個巨大的湖泊。

水滿則溢，湖泊又分出了數條纖細的直流朝四面八方奔流而去，這靈溪河則是那條湖泊所劃分出來最大的支流，許多勢力都依靠著這靈溪河開宗立派，越是接近天寒雪山的靈溪河附近所孕育出來的靈氣越是濃郁。

沒人知道那天寒雪山之中的真正的奧秘，據傳言說這天寒雪山是個法寶，當初靈溪界生靈塗炭，人魔大戰損失慘重，神女於心不忍，便祭出天寒雪山，置於靈溪界的極北，天寒雪山納天地之靈氣，化為聖水沉澱在湖泊之中，在由條條溪流帶著聖水流向靈溪界的各地。

被稀釋了的聖水也擁有著極為強大的生命力，流過荒蕪的土地，少許時日便能看到破土而出的萌芽。

生命之水養育了一代又一代的靈溪界子民，生靈萬物。

孰不知，這母親河在這日益的破壞之下，宗門的掠奪，強佔河流，上流宗門不惜往流向下游的靈溪河內投入大量的廢棄藥渣，破損的兵器……不論種類，所拋棄之物一一丟入靈溪河之中。

本就靈氣日益稀薄的靈溪河，在這肆意破壞與污染之下，使得許多下游宗門弟子，黎明百姓，飲用了靈溪之水，都突發惡疾，修行之人還能藉助自身靈氣一點一點的排除毒素，但這毒素在體內的繁衍速度極為駭人，普通修士撐不過幾天也接連一一倒下，卧床不起。

毫無修為的百姓更是凄慘連連，抵抗力差的老人孩童抵擋不住毒素的侵蝕變一一離開了塵世，也有許多家庭則是白髮人送還發人，老人在至親的床榻前哭紅了雙眼，悲痛萬分卻無力挽回。

靈溪河水的污染也導致所經之地原本生機盎然，春意濃濃的農田果園，接在一夜之間全部枯黃凋零，這讓原本靠勞作為生的百姓更是雪上加霜，許多家破人亡，孤苦伶仃的人便選擇在這靈溪河中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儘管有許多小宗小派伸出援助之手，可奈何根本趕上毒素傳播的速度，靠河而居的靈獸感染了毒素髮生了變異，每當夜晚明月升空之時便會傾巢而出，襲擊村莊，宗門……

「老爹，你在想啥呢，咋盯著這條河看那麼久？」

洛長安見自家老爹出神地望著前方的靈溪河許久未回過神來便開口打破了這份寧靜。

「總感覺有大事要發生，最近老是心神不寧。」

老者眉頭緊皺，隨之長長嘆了一口氣便轉身繼續朝前走去。

他心裡很清楚，就算之後又大事要發生也是之後的事了，就是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抵擋得住這未知的危機，索性搖頭不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活了這麼久大風大浪都過來了，大不了拼上這把老骨頭。

靈溪大陸南境。

寒雪凄凄，一座破敗不堪的小村莊蓋上一層厚厚的積雪，天地間一片白色。

一棵樹葉凋零，只剩下光禿禿樹枝之下站著幾位青年修士，他們是接到宗門任務來探查此地情況，但是見到眼前的一幕，也不禁心如針扎，悲痛萬分。

「咔嚓——」

一位身形魁梧的青年一拳直接轟擊在了一旁的枯樹樹榦之上，

讓原來本就搖搖欲墜的枯樹在這一時間結束了最後的生命，直接朝一旁倒了過去，濺起一陣飛雪。

「嘎嘎嘎——」

幾隻在枝頭棲息的烏鴉，受到了驚擾，接連朝天空飛去，發出陣陣凄厲的叫聲，聽的人心不禁發寒。

「made！那群畜生！只管自己的利益，就不管這些老百姓的命了嗎？」

那魁梧的青年男子眼中充滿了怒火，收回了緊握的拳頭，揮去了指縫中的碎木屑。

「這樣的宗門早該踏滅了，為什麼還要留著，洛長老幾次三番地派人去給那些宗門傳信了，他們依舊放肆，甚至愈演愈烈，我看他們是想要造反！不顧這靈溪界百姓的安危了！」

一位身形俏麗的少女接過那魁梧青年的話語，怒不可遏，眼中流露出無盡的殺機。

「哎，小蘭師妹，張虎師弟，你兩就省省力氣吧。

雖然說咋們觀星書院確實有踏滅那些宗門的實力，但是如果是面對幾十，幾百個這樣的的宗門呢？

別忘了還有個青山書院，到時候如果我們觀星書院真這麼做了，那將會引起群憤，成為那些宗門的眾矢之的！

到時候就怕長老院長們一起出手，也敵不過那麼多勢力的聯合圍攻，最壞的結果便是這靈溪界從此再無觀星書院。

這靈溪界將成為那些人的天下，將來就更別談什麼黎明百姓了。

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能救一些便救一些吧，把他們帶回青山城，至少比在這烏煙瘴氣的地方死於非命好的太多。」

一位藍衣青年，手握白扇輕搖，在雪地之中來回踱步，滿臉愁容地跟兩位師弟師妹講道。

「雲葉師兄教訓得是，但是我張虎始終咽不下這口惡氣。」

張虎拳頭不禁攥的更緊，牙齒緊咬，呼吸稍顯得急促。

「好了好了，那些事不是我們能夠插手的，我們實力還太弱，我們能做的就是不斷變強，這樣才能保護拯救更多的人！」

雲葉訕訕一笑，收起了扇子，輕輕拍在了小蘭的額頭上，原本還怒焰滔天的小蘭頓時散去了激動的情緒，平緩了下來。

「雲葉師兄，那邊好像有動靜，我們快過去看看！」

小蘭抬起低下的玉首，忽然看見前方的廢墟之中隱約有幾道身影在晃動，不禁驚呼出聲。

「走吧，過去看看。」

話落，雲葉瞥眼一望，便轉身那個方向走去，後面幾位同門師弟師妹也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只見那坍塌的房屋之中，有幾個弱小孩童在那裡裹著一張單薄被子瑟瑟發抖，一旁的地方躺著兩位年邁的老人，早已生機全無，看樣子是沒有挺過去。

「你們是誰！不要過來！我們已經沒有糧食給你們了！」

一位穿著麻布衣的幼小女童，扎著兩個麻花辮，全身上下髒兮兮的，她站起身來，張開雙臂，擋在了一行的面前，似乎是想要保護身後的老人的遺體和幾位年紀比她小的孩童。

「啊，小妹妹，我們不是壞人，我們是來幫助你們的。」

小蘭柔聲細語，望著眼前這位女童的身影，她不經回想起小時候的自己，她頓時雙眸泛紅，不由得熱淚填滿了她的眼眶。

「騙子！你們都是大騙子，上一次那些人也是這麼說的！

我爹娘信以為真，誰料到他們就是強盜！搶走了我們的糧食，還把我爹娘丟進了河裡！

我爺爺奶奶把最後偷藏的糧食給了我們幾個……爺爺奶奶已經……已經……我跟你你們這些壞人拼了！」

那女童，望著身後躺在地上悄無聲息的兩位老人，熱淚縱橫，已經壓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她已經退無可退，就算是死她也想要用盡最後自己的力量，給予敵人痛擊，這樣她也算是抵抗過，也死而無憾了。

雲葉擋在了眾人的身前，沒有催動靈力護體，硬生生用肉體承受小女孩的攻勢，他頓時心裡說不出的滋味，他也是經歷過喪親之痛的，但是眼前的小女孩比當時的他來的更加堅強，她至少還會反擊！

那一拳又一拳，好似打在棉花上面，小女孩不斷帶著哭腔，一拳比一拳力量更弱，最後力竭，癱軟了下來，才停止了攻擊。

「為什麼，阿爹阿娘，爺爺奶奶，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不公平！不公平！」

小女孩倒在地上，面色慘白，彷彿耗盡了畢生的力量，雙眼失神地望著灰白的天空，淚水流過眼角，順著耳邊滑落在雪地上。

小女孩緩緩地伸起了右手，手腕處系了一根紅繩，那是她爹娘送給她的禮物，保佑她一生能平平安安地度過。

「爹娘爺爺奶奶，兮兮來陪你們了……」

言罷，說完最後一句話，右手便重重的摔落在雪地上，砸出一個略有深度的雪坑，雙目微合，露出了一絲釋然的笑容，顯得是那樣的凄慘。

「兮兮姐！」

原先被保護後方的幾個童男童女，在這一時間異口同聲地發出怒號，拔地而起，迅速來到了兮兮的身旁蹲下。

兩名女童則跪在兮兮身旁，不停用雙手搖晃著兮兮的身體，口中還念念道：

「兮兮姐，你怎麼了，快醒醒，不要丟下我們。」

另外兩名男童則也像先前兮兮那樣張開雙臂，將三位女孩護在了身後，面對著高大的青年修士，兩名男孩不由得直冒冷汗，雙腳打顫，但是仍舊堅定不移地擋在了前面。

他兩心裡都有個共同的想法，剛才兮兮姐保護了他們，這一次就換他們來保護她們！

兩名男孩惡狠狠地瞪著眾人。

「我警告你們，不要過來！如果你們再敢上前一步，我兩就算死，也要咬下你們一塊肉，你們這群強盜！」

許小蘭正想上前開口說什麼，卻被雲葉伸手擋在了前面，緩緩搖頭，對著面前的兩位男孩說道：

「先不說你們給我們套上強盜的名號，如果那女孩在不進行救治，只怕是真的要離你們而去，你兩真的忍心看到？」

說完雲葉便轉身望向剛才那棵倒地的枯樹，背手而立，細雪飄飄揚揚地落在肩上，凌冽的寒風吹的耳邊的髮絲不斷飛舞，滿臉愁容。

他看見了那兩小男孩的眼睛，深刻知道，如果真要是上前去強行救治那被喚作兮兮的小女孩，這兩小傢伙絕對會把他們當做強盜，很可能真要與他們拚命，這不是他想看到的結果。

寒風呼呼地刮著，耳邊傳來女孩抽泣的聲音，兩個小男孩也不敢放鬆警惕，二人對視一眼，決定還是先僵持著。

不管對面是否是真的強盜，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他們很強，雖然未對他們出手，但是這不能代表著他們眼前的修士放下警戒之心。

天地間，一時間，萬籟俱寂，只剩下嗚咽聲，風聲，落雪聲以及那凄厲的鴉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