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失落的遺迹
「一粒火種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這是在無數修行者之間廣為流傳的一句諺語，不，應該說是真理，此時此刻，聖宮九少爺也在心中默念。
九少爺目眩神迷，注視著雪白修長的手掌上懸浮的漆黑火蓮，經過種種秘術加持，這朵火焰奇花已經平復了躁動氣息，變得溫和，正是吞服的最佳時機。
「雪空長老，請為我護法！」
說罷，九少爺爆發出極其濃郁的肉身血氣，如狼煙滾滾，凝聚成赤色蛟龍盤旋於周身之外，這是將肉身熬煉至極限的體現。
火種，乃是法則碎片的具現化，哪怕經過秘術壓制，也同樣具備不容小覷的毀滅之力，若是沒有一具強大的肉身為載體，吞之必爆體而亡。
吼吼吼——
赤蛟引頸咆哮，隨即俯衝而下，一口咬住漆黑火蓮，可怕的熾熱幾乎將其融化。
「天！地！人！」
「神橋貫虹！」
九少爺神情凜然，手中掐訣，口誦真言，蘊養於天竅中的「神」傾瀉而下，生來便沉寂於人竅中的「先天一氣」升騰而上，於地竅中的「精」交融在一起，頓時爆發出璀璨玄光。
在玄光的籠罩之下，地竅開始產生奇異的蛻變，頃刻間便化作人之根本——命竅！
一縷霞光在命竅中若隱若現，逸散著濃郁的生機，這是生命本源之光。
「大道之基！萬法之源！立！！」
昂——
赤蛟口銜火蓮，飛舞盤旋，猛的沖向九少爺的胸膛，一輪玄光漩渦浮現，將赤蛟火蓮瞬間吞了進去。
轟！！
火蓮吸入命竅的剎那，如宇宙初開，以命竅為核心，一輪星璇緩緩浮現，奇異的力場如領域一般輻散至外界天地。
呼！
九少爺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氣流中帶著火星點點，墜落在地，融出丈許坑洞，切面如赤紅琉璃，熾熱無比。
「恭喜九少爺！」
雪空輕撫白須，露出老懷大慰的模樣，一旁的三個紅裙女子連忙跪地叩首，口中高呼賀喜。
九少爺面具之下的臉龐，首次勾起一絲淺笑，盡顯陰柔之美，可惜旁人無從得見，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卻突然看見雪空長老神情一變。
「嗯！？」
雪空身影一滯，瞳孔驟然放大，猛的仰頭眺望天際，長長的雪白眉毛無風狂舞。
哧哧哧——
就在這時，遙遠的迷霧深處，傳來一聲聲破空巨響，不可計數的璀璨金光，匯聚成一條金色河流，向此地奔涌而來。
轟隆隆！！
一艘高達萬丈，長近十萬丈，通體由五色玄金打造而成的巍峨巨舟，於金河之上極馳，捲起無邊迷霧。
「苦！海！聖！地！」
四個大字深深刻在巨舟之上，神光熠熠，耀眼程度碾壓了金河，迷霧根本無法遮掩它的光輝。
咻——
只是剎那，巨舟便乘金河而去，下方的聖宮一行，如同幾隻螻蟻，只能在大地上戰戰兢兢。
「雪空長老？這是……」
呼！！
雪空深深的吐出一口氣，不知何時，額頭已經布滿冷汗，不是錯覺，就在那巨舟掠過他們上方之時，一道冰冷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就只是一眼，便差一點把他這個玩冰的老傢伙凍結。
「九少爺，你剛才可能沒看清，這巨舟是……」
話還未說完，雪空突然再次神色大變，一臉驚駭的望向天際。
轟隆隆——
迷霧洶湧，虛空震顫，似有千軍萬馬在其中奔騰，不知相隔多遠，猩紅煞氣便撲面而來。
吼吼吼！昂——
龍鳴鳳穢，凶獸嘶吼。
一條如山脈般龐大的金龍騰雲駕霧而來，其背上穩穩馱著一座古樸宮殿，殿前匾額之上，龍飛鳳舞寫著三個大字——萬龍巢。
砰！砰砰！
大地震顫，天搖地動，四根天柱延伸至迷霧深處，交替前行，每一步跨出，都是千里之外，這竟是一隻上古玄武，寬廣的龜殼之上，矗立著一座巨大的無字石碑。
「長，長生殿？！」
雪空身軀發軟，語氣顫抖，這種古老無比的勢力，他也只是聽聞過，這還是第一次親眼得見。
「嘶！不好！」
雪空不知感知到了什麼，連忙施法展開極寒冰晶，將一行眾人籠罩，下一刻，極其熾熱的氣息呼嘯而過，赤紅光輝將迷霧照得通明，好似火燒雲一般。
唳！！
火鳳振翅，焚盡蒼穹，幸而速度極快，瞬間便消失不見。
「日不落聖域的護國神獸！」
雪空已經有些麻木了，而這一切才只是剛剛開始，一方方無上勢力接連湧來，有的甚至連他也不曾聽聞，但只是遠遠一觀，那古老磅礴的氣象都遠遠不是他們聖宮所能比擬。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周圍本土地界的「小」勢力這才姍姍來遲，似乎是畏懼那些古老聖地，只敢尾隨其後。
雪空定了定心神，目光環視，手掐秘訣，鎖定了自家人馬的位置，立即用力場包裹著眾人，疾馳而去。
那略顯狼狽的身影，估計是被嚇得不輕。
反而那九少爺與三個侍女，因為無知，倒是沒有多大震撼，此刻還一臉茫然。
——
靈嵐聖宮。
一艘通體烏黑，長寬不過百千丈，表面刻滿銘紋，被玄青光罩包裹著的飛舟，將迷霧排斥開來，極速滑行。
雪空手持令牌，帶著幾人一步跨過屏障，落在飛舟之上。
「咦？是雪空長老！還有九公子！」
聖宮弟子見狀，立馬上前行禮，雪空擺了擺手，沒空理會這些小傢伙，急匆匆的走進大殿之中。
「見過各位師兄弟，宮主，您也來了？」
「雪空，你怎麼也在此地？」
在場眾人不知在討論什麼，看見雪空到來，都不由感到意外。
「哎，說來話長，我不過是帶九少爺來採摘火種……不提也罷，宮主，究竟發生什麼事了？為何如此多的聖地勢力匯聚於此？我甚至，還看見了從不行走世間的長生殿！」
就是此刻，雪空眼中依然難掩震撼，相比於這驚天異變，九少爺開闢力場的大喜事已經微不足道了，他就是說出來，在場恐怕也沒人會在意。
「你碰見他們了？」
「嘿，雪空老鬼，你運氣真好，沒遇見怪脾氣的存在，否則……」
言下之意，雪空一行是好運撿回了一條命，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殘酷，你哪怕只是站在一旁，什麼也沒做，路過的強者或許嫌你礙眼，一道目光就把你斬了，殺了也就殺了，沒人會為你出頭的，至少靈嵐聖宮，沒有這個資格。
雪空微微點頭，心有餘悸，若不是這些聖地都行色匆匆，他恐怕還真就死了。
「不久前收到消息，就在此域，有遺迹出世！」
首座之上，靈嵐宮主眸光閃爍，緩緩開口，大殿頓時安靜下來。
「遺迹！？確定不是秘境嗎？」
「確定，若只是秘境，又怎麼會引得如此多的聖地瘋狂而至？」
「這次的遺迹現世，很不同尋常啊！」
雪空聞言，神情不由一滯，隱匿於天地之間，與外界隔絕的時空界域，被稱之為遺迹秘境。
遺迹與秘境雖然常常被同時提及，但兩者之間存在著本質上的區別，嚴格點可以說是兩種東西。
秘境：是指上古，遠古，甚至更久遠歲月之前的大能強者，隕落之後遺留下來的體內世界，其中隱藏著大能的密藏，各種天材地寶，是難得的機緣寶地。
遺迹：又被稱之為「失落的遺迹」，它同樣是獨立天地之外的異時空、小世界，但與大能留下的秘境不同，遺迹是這方天地的文明有記載之前，便存在的東西。
秘境的源頭，都是有名有姓可追溯的強者，而遺迹是在此界文明誕生之前就存在的古老事物。甚至，此界文明的起源，修行的功法等等，都是從遺迹中窺得蛛絲馬跡之後，這才發展至如今這般盛況。
遺迹的逆天程度，可想而知，就是再強大的勢力，也不能對此做到無視，能得到裡面的東西，絕對受用無窮。
「世間有傳言，聖地之所以是聖地，能立於天地之間無盡歲月而不倒，便是因為他們都至少佔據了一處遺迹。」
「這，便是聖地強大的根源，是我們這些勢力永遠都追不上的原因。」
靈嵐宮主語氣幽幽，心中似有無窮野望，但又被大勢所迫，鬱郁之氣難以疏解。
「哈哈哈！宮主，這次遺迹出世或許是一個機會，他們聖地吃肉，我們跟在後面喝點湯湯水水也不賴，若是尋得幾件遺迹聖物，必定能讓聖宮再屹立百萬年無憂！」
「呵呵，但願如此吧。」
嵐靈宮主搖頭冷笑，緩緩閉合的雙眼中閃過一絲嘲諷之色，置於雙腿上的手掌悄然握緊。
天地茫茫，無垠世界，迷霧籠罩之下，聖地用逆天手段，爻演遺迹出世時機，且大致鎖定了所在地域。
就在不久之前，各地出現了時空裂縫，激涌的時空氣息，對聖地大能來說如同黑夜中升起的大日，歷歷在目，頓時匯聚而至。
靈嵐宮主神情陰翳，如果有得選，他根本不想蹚這渾水，聖地之間的博弈，他何德何能有資格參與其中？
可惜，聖地之命不可違，他不得不來。
還想跟在後面喝湯？
可笑，可悲！
雪空眉頭一皺，敏銳的察覺到自家宮主情緒有些低落，甚至可以說是凄涼，略一思索，頓時瞳孔放大，腿腳發軟。
聖地博弈，豈容宵小旁觀？
既容他們跟在身後，不出言驅趕，必有所圖。
思及遺迹的種種傳聞，雪空心中一顫，不由苦笑不止。
還真是風水輪流轉，這才過去多久？
靈嵐聖宮現在所處的位置，與不久之前，被用來獻祭火種的一千城奴何異？
『哎，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雪空默然，此時想出言離去，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