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賣酥魚(三)
「可不咋滴!邪門了,你說說,賣酥魚,就那麼掙錢哩,咱們村也好幾戶賣過了,不是都說不掙錢哩,咋張桂芬賣就掙錢了?」李翠翠不忿地說。
「一個寡婦,這錢兒咋來的,咱們說不清。」趙平妮這句話還是說出來了,李翠翠點點頭,說:「就是長的忒難看,要不然,還不知道能咋作哩,真是個不要臉的東西,婆家休了不要的東西,也不知道害臊,整天扯著破鑼嗓子喊,酥魚,酥魚,賣酥魚,破鑼聲能傳三道街,不知道丟人敗興。」
「可不是咋的,嫂子,你還不知道吧,馬大軍也開始賣酥魚了,一個十二三的小閨女,也是沒臉沒皮的,推著個自行車子,到處吆喝,以後還能找到婆家嗎?本來就長的難看,真是,跟張桂芬一模一樣,比夜叉還丑,不知道躲著點人。」趙平妮說,李翠翠一臉厭惡地說:「咦,就馬大軍長的那個樣子,不賣酥魚,就能找到婆家呀?你也不想想,張桂芬嫁的男人是啥,是個獨眼龍,馬大軍長得跟張桂芬一模一樣,等著瞧吧,還不知道嫁個啥寒磣東西哩,缺胳膊少腿的,一輩子痛快不了。」
趙平妮立刻一臉嫌棄地點點頭,說:「也是,就這樣的,咋也不行,蹦躂幾年,就知道敗興了。說真的,幸虧把這娘仨攆走了,要不咱們臉上多沒有光哩,也不知道個長短,馬大軍賣酥魚,那些不順眼的鄉親還對著張桂芬誇哩,張桂芬這個傻子,也聽不出來個好歹,還真當人家誇自己孩子哩。」
「是,傻子,行了,歇了一會了,咱倆還是干吧,等明天拔完自己地里的草,老婆子的草也得拔,有咱倆忙的。」李翠翠說著站了起來,捶了錘酸疼的腰,恨恨地說:「啥時候這老婆子死了,這地一分,多好。」
「這話,你敢跟俺大哥說嗎?」趙平妮笑著說,李翠翠「哼」了一聲,說:「你這不是故意堵我話頭呀?你不是這麼想的?」
「我就想著,趕緊幹完,回去歇著!」趙平妮說著往地里走了,李翠翠往自己地里走,嘴裡小聲嘟囔:「家裡罪數你精,見了老婆子,一口一個娘,有點啥好的,都讓你糊弄去了,幹活的時候,想著跟我平分了,什麼東西。」
也不知道李翠翠是不是故意的,趙平妮聽清楚她說的話了,趙平妮頭也不會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也小聲地說:「到底誰精的跟猴子一樣,誰心裡有數,老婆子紡織的老布,不知道都撲到誰的床上了,得了那麼多便宜,還說這麼不要臉的話。」
「趙平妮,你啥意思?」趙平妮的話,李翠翠也聽到了,她停下腳步,沖著趙平妮喊。
「咋了,俺還不能往自己地里吐口唾沫了?」趙平妮說,李翠翠「哼」了一下,說:「你老實點。」
「咋,這是要打俺了,來,打呀,打了正好不用幹活了。」趙平妮說,李翠翠扭頭走了,心裡罵趙平妮的祖宗十八代,趙平妮也不客氣,李翠翠家的祖宗十八代,一代也沒有拉下,也罵了個遍。
忙完地里的活,李翠翠一腦子子不痛快地回到家,馬金鳳早就在巷子口等她了,說好從地里回來,要帶著女兒去扯布做汗衫子的,李翠翠不高興,本來不想去,一想都答應好長時間了,就憋著氣,騎著自行車,帶著女兒馬金鳳去縣城了。
眼瞅著天要熱了,小閨女開始流行穿一種很薄的確良方格半截袖,馬金鳳跟她墨跡了好長時間了,她被磨得沒法了,只要帶著她去買布,買了布,馬金鳳高興的眉飛色舞,
想著馬上就能穿上好看的半截袖了,走路一竄一跳的,李翠翠看著女兒高興,心裡覺得舒服了一些,不過八塊錢,一個小丫頭片子的半截袖,真不便宜。
「看把你嘚瑟的樣子,有那麼高興?」李翠翠笑著說,馬金鳳欠欠兒地說:「可不高興,馬小燕做了個的確良布衫,給我顯擺兩月了,這會我賣了個好樣式的布料了,穿上,看她還嘚瑟個屁。」
「小丫頭片子,干點活,懶得腚疼,就知道比吃比穿,你咋不說馬小燕整天跟著她娘在地里幹活,一讓你去地里,你不是這裡疼就是那裡癢。」李翠翠說,馬金鳳撇撇嘴,說:「娘,我都十七了,正是找婆家的時候,曬的灰不溜秋的,能找到好婆家嗎?」
「唉吆喂,你哥哥還沒有找媳婦哩,你才多大,說這樣的話,你也不害臊。」李翠翠「呸」了女兒一口,說,馬金娃已經二十一了,還沒有找到媳婦,有幾家給說的,家裡條件不好不說,閨女長得也忒難看,她都瞧不上,她的心氣高,覺得自己家的條件不賴,給馬金娃修了兩間高高大大的磚房,馬建華跟馬金娃都能掙錢,馬金娃這孩子長得人高馬大的,手也算巧的,過不了兩年,在磚瓦班子裡面當大工,她想著,肯定能找到好的,不服軟,說話的時候,還總是站上風頭,這兩年,說的人,越來越少了,她也確實有點急了。
「我有啥害臊的,娘,你不知道咱家名聲不好?俺自己再不爭點氣,能找到好婆家呀!」馬金鳳說,李翠翠的臉色一下變了,說:「你放什麼屁?咱家名聲怎麼不好?」
「咋不好,還用我說,那些個鄉親背地裡都咋說咱們?你不知道?」馬金鳳說,李翠翠虎著臉,說:「說啥?哪個不要臉的,敢瞎說說,我撕了他的嘴。」
「我不說,反正話不好聽。」馬金鳳一看她娘的臉色變了,心裡害怕,說話沒有那麼欠兒了。
「你說不說,不說我先撕了你的嘴。」李翠翠推著自行車,緊走幾步,拽住女兒的胳膊,馬金鳳用力甩開她的手,說:「你們真不知道嗎?還問我,你打死我有用嗎?能堵住別人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