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激將法

許健將一套茶具和一個鐵茶葉盒放在茶几上。

「老牛，你有空也教教我品茶。剛才我樓上仔細一看，幾乎家家都有茶海茶具什麼的，看起來每個書畫家的生活都是精緻和有滋有味的，就我一個『泥腿子』！咱得補補課，省得一端茶杯，一看就是『老外』什麼也不懂，也讓別人笑話不是。」

這裡的老外不是外國人，專指外行。泥腿子意思是指地位低微。

「怎麼不端酒杯，改端茶杯了！又受什麼打擊了。」

「剛我去樓上往車姐屋裡一看，僅茶葉盒，就有十好幾個；許多茶葉別說喝，連名字都沒有聽過，我只知道有花茶、紅茶，這都是我姥姥的姥?那輩子喝的；一個書桌大小的大根雕茶桌，六個根雕木凳，往上面一座我就感覺自己就是從前的『老地主』，又高興又驚恐，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桌子上，有好幾種茶壺茶杯，我還真不認識，車姐說這個是鈞瓷那個是汝瓷，後來我便什麼也不敢說了；開始我只說拿二兩茶葉嘗嘗鮮就行了，車姐說把整盒的拿走吧，她喝不完放著跑味就不好喝了。你想，連賣書畫美術書籍老闆的生活都是這麼的多姿多彩，所以咱們不能不努力多掙錢，早日奔小康，娶妻生子、租大畫店干大營生。」

「對，你說的沒錯。咱老許就是白天端茶杯，晚上端酒杯，兩不誤。」

「對對，晚上十二點在月亮地上再學兩聲狼叫，你就不是五毒俱全了而是十毒俱全。」

牛志強拆著許健剛剛買回的茶具，見是瓷都鎮青花鏤空玲瓏瓷的茶壺茶杯；最精美的是每個茶杯身上都有兩個透明的『吉祥』字樣，壺身是『萬事如意』四字。

瓷都鎮瓷器名揚天下，從漢朝開始燒制陶器，距今1800多年，素有「白如玉，明如鏡，薄如紙，聲如磬」之稱；造型優美、品種繁多、裝飾豐富、風格獨特聞名天下，有「瓷都」之譽。玲瓏瓷是古代陶瓷藝術的傳統工藝，就是在瓷坯上通過鏤雕工藝，雕鏤出許多有規則的花紋或圖案，然後以釉燒成后這些洞眼成半透明的亮孔，十分美觀，被喻為「卡玻璃的瓷器」。而玲瓏瓷往往配以青花圖案，叫青花玲瓏瓷。這種瓷器既有鏤雕藝術，又有青花特色，既呈古樸、又顯清新，集高超的燒造技藝和精湛的雕刻藝術於一身。

許健重新燒水。

「快去看看、快打起來了！」

隔壁宣紙店老闆娘，招呼倆人去幫忙。

「怎麼回事！」牛志強和許健兩步衝出店門。

「一位畫家買過我們家熟宣，結果跑礬了，非要我們賠張賣畫兒的錢不可。」

生宣紙經上礬后加工成熟宣，宜於繪製工筆畫，能經得住層層皴染，墨和色不會洇散開來。跑礬，也叫漏礬，因存放時間太久或上膠礬時漏刷，生紙沒有完會變熟而產生的洇散現象。

來到宣紙店。見一位上穿紅防寒服，戴眼鏡的中年人，正隔著櫃檯揮舞著手臂跟宣紙店老闆大聲理論。

牛志強和許健倆人一看，都認識，美院國畫系的李春和李副教授，主講傳統工筆畫技法。

「李老師，您怎麼來了！」

李教授看見兩人，就是一愣：

「牛志強，許、許健：賣茶雞蛋燒餅的許健，你們倆怎麼在這兒。」

「我們倆就在隔壁，這不聽說……」許健沒等牛志強說完，忙攔下接著說：「這家店老闆是我們大哥，這不聽說剛買了點好茶葉，讓我們哥倆來喝茶的。

李老師，您也是來喝茶啊。」

「沒想到你們哥倆也在這，巧了。我正與老闆商量賠償的事情；我剛畫張工筆，準備參加五六月份的畢業新生展覽，今年是十大美院巡迴展，主辦方就是咱們校；可萬沒想到，一張畫基本都差不多畫完了，就剩下『開臉』了，可巧頭一遍兩遍三遍都沒事，哪知最後眼部復勾時『花』一下眼部黑了半圈；挺好看的大姑娘，立刻成了爛眼邊兒，這張畫我整整畫了一個星期，這不全毀了。你說，我能不著急嗎！」

開臉：俗稱對臉部的深入雕刻或細緻描繪叫開臉。

先用淡墨把全部形象勾好，再用濃墨對局部或全部的勾線進行重新勾勒，就叫「復勾」。

說著李老師攤開櫃檯上的畫讓兩人觀看：

這是一張三六整紙豎式的工筆畫，畫面是葡萄架下一位妙齡女少正坐在竹背椅上認真看書，許是時間久了累了，正屏氣凝神抬頭憑空遠眺，可惜的是俊俏的姑娘右眼眼眶有一團四五毫米的墨點，如果說是遠眺用力太猛瞪出了黑眼珠水一點也不誇張。

縱觀整個畫面，無論是勾線的功力，構圖布置、還是罩染分染技法都是沒得說，棒棒的，堪稱精美，配得上教授職稱。

牛志強和許健都笑出聲來，同時李老師也跟著無奈地苦笑，抖抖手：

「可惜，我足足畫了好幾天。」

「李老師，您說怎麼出氣吧！」許健抄起屋角的掃把：「您說話，咱把他的店給砸了，別說是我大哥；欺負我們李老師，就是我親老爸也不行，咱今天跟他拼了。李老師，您說話。」

一見許健真要動手打架，李老師先嚇出一身汗，連忙按住許健的手：

「君子動口不動手！許健，你怎麼還這麼沉不住氣，多大了還這麼衝動，別動手別動手。老師是這麼教你的嘛，你太讓我失望了，別動手，放下放下；牛志強，快快、拉住他。」

牛志強假裝去搶掃把，許健假意奪，演起雙簧。

「早知有這麼一出，我就不來了；真鬧出人命……唉！行了，許健牛志強、都住手，我也不讓賠了，我再畫一張……反正，還有半年的時間，來得及。」

李老師無奈地擺擺手，拉開防寒服的拉鏈，扇了扇。

「算了算了，我再畫一張！」

聽李老師說再畫一張，牛志強和許健也不再爭奪了，許健將掃把放回原處。

「李老師，我有個好方法，您可以不用再畫，也不用再費勁。」牛志強說：「古文化商城有好幾家手工裝裱書畫的，咱可以找個好裱工，挖補鑲裱一下，根本看不出來。您看，要不行咱先試一試，假如實在不行，您再畫也不遲。」

挖補鑲裱，就是將把局部損壞的地方挖掉，用同樣的材料補上，以恢復完整的原貌，而好裱工鑲裱如果不在燈下基本看不出痕迹。

許健朝宣紙老闆眨眨眼，為了逼真還故意指著他說：「咱可沒完，等會兒再找你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