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四章 樹葉
她這句話讓我有些意外，正確的說應該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我的衣服被葉子弄髒了，這是誰都沒想到的事。
正常來說，她可以不理。她卻恰到好處的說了一句「不好意思」。
因為這是在她的地盤出的問題，雖然是意外，但她應該說點什麼。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韓千手就疑惑地說：「什麼不好意思？」
韓千手反應也快，他看了我衣服一眼：「一片樹葉，多大的事！」
他說著直接拍了一下我的衣服，葉子下落，泥土全沾在我衣服上。
我頓時哭笑不得。
這下好了，剛才只是幾滴髒水，現在直接是「一幅印象派畫作」了。
「哎呀，老弟，這下該我說不好意思了。」韓千手十分愧疚地說。
「沒事！」我語氣平和。
這種情況，應該輕輕的把葉子從衣裳上撿起來。
韓千手當時也沒多想，想著一片葉子拍下去就行。
天氣晴朗的時候可以這樣做，拍幾下，身上的泥土也被拍掉了。
剛下過雨，葉子是濕的，他這一拍，反而，弄巧成拙。
韓千手性格粗獷，不注意細節。
自古成大事者，膽大心細，細節決定一切。
他只是膽大心不細，也不知道變通，這就註定了，他只能做一些小打小鬧的局，大局他布不了。
「不好意思！」邱姨又客氣地說。
剛才那個「不好意思」，我還能理解。
這個「不好意思」，我完全沒想到。
如果說剛才跟她還有點關係，這次跟她真是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邱姨微笑著解釋：「剛下過雨，我們已經及時把樹上的葉子輕輕地敲打過了，地上的葉子也掃過了，沒想到，還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不管怎樣是我們做的不好，二位見諒。」
她說這話，顯示出了萬家待客的禮節，十分周全。
我看著桂花樹旁邊有一根長竿子，想必就是用來打樹葉的。
客人來之前，打掃院子，清理樹上的葉子，這是對客人的一種尊敬。
不然，客人到家裡來，儘管是個院子，但給人的印象是髒兮兮的，那客人對主人的印象也會不好。
桂花樹不能重重的打，只能輕輕的打，打重了，花就都掉了。
我還沒回答，韓千手就開口了。
「哈哈！」韓千手笑了笑，緩解尷尬，「沒事沒事。」
邱姨見我沒說話，又說：「高先生這衣服在哪買的，我馬上派人去給您買一件一模一樣的。」
她說話聲音平穩，不高不低，言語里透著對客人的恭敬，也有主人對客人的歉意。
我猜她應該是萬惜悅的管家，或者是對萬惜悅比較重要的人，至少，她說話，在萬家還是有分量的。
「沒關係，一件衣服罷了，我車上還有新衣服，我去換一件就行了。」我說著鑽進車裡。
幸好，昨天多買了幾件衣服，現在正好用上。
我一邊換衣服一邊在想，這衣服還得拿回去洗。
也不知道笨貓會不會洗衣服。
我想著，腦補了一個笨貓替我洗衣服的樣子，似乎很好玩。
我換好衣服，從車裡出來。
邱姨恭恭敬敬地站著原地等著。
她看到我換好衣服，又客氣地說：「高先生，剛才那件衣裳給我吧，我拿去替您乾洗。」
我笑言：「不用。」
她這次說，這話，我並不意外了。
這個女人，精明能幹，注意細節，處理事情，既謙和又不卑不亢，處理得恰到好處，讓人無話可說。
衣服在她家弄髒，雖然不是她的責任，但她理應賠償。
她首先採用了第一種賠償方式，幫我買新的，這對大多數人來說，是最好的方式。
就好像去高級的餐飲店，酒店吃東西，如果地上有水，有油，客人摔倒了，那就是餐飲店的責任，餐飲店會賠償。然而，這真的只是餐飲店的責任嗎？
那麼大個人了，都能去餐飲店吃東西了，走路為什麼不長眼睛，自己不看著呢？
但話又說回來，如果你在一個小攤子上吃東西，摔倒了，攤主肯定不會賠償，反而會說是你自己的責任。
第一種方式我拒絕之後，她又換了第二種方式，替我洗衣服。
我依然沒有接受。
我看著她，她表情很尷尬，有些意外，還有一種不知所措。
我猜，她一下不知道怎麼辦，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或許，她內心有一百種補償的辦法，不知道我要哪種，已經被拒絕兩次了，再被拒絕的話，面子就掛不住了。
所以，她在思考，該如何讓我滿意。
我隨便找了個話題：「邱姨來萬家多久了？」
「二十一年了。」
這個人真是太精明。
一般人聽到這樣的問題都是回答一個大概的數字，大約二十年，或者二十多年。
她卻回答得如此準確。
我用開玩笑的口氣說：「算得那麼清楚，怎麼掐著算什麼時候退休？」
「高先生說笑了，我會在萬家做到死的那天，不會退休的。」
我眼皮下意識抬一下，略微驚訝：「挺好！應該讓萬惜悅給你頒發一個終身成就獎。」
她禮貌性地微笑：「高先生說笑了，我們進去吧。」
韓千手背著雙手，邊走邊說：「紅梅山莊，我還以為有很多梅花，只有兩棵桂花樹。」
「韓先生有所不知，我們後院有一片梅園，二位要是有興趣，梅花開的時候，可以來賞梅。至於門口那兩棵桂花樹，寓意富貴，好事成雙。」
「原來是這樣！嚯嚯！」韓千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們對生活有講究的人才玩這些，我一個粗人不玩這些。」
我們說著，在她的帶領下進入萬家客廳。
整個客廳的裝修透著濃濃的中國風。
客廳進門處有一幅四聯屏風，梅蘭竹菊。左右兩邊有兩個一米多高的花瓶。繞過屏風，客廳中間有一張紅木圓桌，看上去就價值不菲。
再往前，有一張茶几，上面已經放好了三人的茶具。
「高先生說笑了。高先生、韓先生請入座，上茶。」
很快，過來兩個女孩規規矩矩地坐在茶桌邊，手法熟練地清洗了一下茶杯，又倒了兩杯茶。
「高先生，韓先生，請先品品茶。」
我和韓千手坐了下來。
邱姨又說：「我去請小姐來。」
「好的！」我禮貌性地回答。
她微笑著，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