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程小橙彎著腰扶著牆乾嘔，秦蔓蔓從一旁路過，忙走過去拍她的背：「橙姐，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程小橙往劉西正的方向指了一下。

秦蔓蔓看見血淋淋的分屍現場，嚇得一嗓子叫了出來：「啊！」

這一聲，把附近的任務者全吸引了過來。

劉西正也聽見了，但他不在乎，繼續低著頭，用他的斧子，一下一下砍在屍體上。

眾人看著劉西正，臉上神色都不好看。

有人認出來地上被扒下來的衣服是付小川的。怪不得他們一大早出門，到處都沒找到付小川的屍體，原來被劉西正拖走了。

劉西正轉過身，用袖子擦了擦臉上被濺到的血痕，視線冷漠地在眾人臉上掃了掃，繼續低頭處理屍體。

金海波試探著往前走了幾步：「你怎麼這樣啊，付小川跟你無冤無仇，你怎麼能這樣對待他。」

劉西正聲音冷漠：「他已經死了。」

金海波皺眉道：「那你也不能這樣啊。」

劉西正把手上的斧子往地上一扔，鋒利的斧刃劈開泥土地，穩穩地插在地面上，他斜睨了金海波一眼：「換你你打算怎麼干，是殺活人還是砍死人？」

金海波被他一個眼神嚇住了，不敢開口，總覺得自己要是敢多說一個字就要被砍死了。

劉西正沒再理會旁人，拿起手邊的斧頭，繼續低頭分屍。

眾人都不敢再靠近劉西正，也不敢細想他問的那個問題。想到自己的任務還沒完成，紛紛散開做任務去了。

程小橙有被「分屍」的心理陰影，一刻也不想在這待，抬腿準備走的時候聽見賀老師喊她。

賀老師把她帶到一個僻靜的地方，把阮嬌也一塊喊了過來。

那兩位都是各有所長的老手，程小橙有點受寵若驚：「我這是混進團隊高層了嗎，竟然能參加這種級別的會議。」

賀老師摘掉眼鏡在棉襖上擦了擦：「說正事，對於劉西正你們怎麼看？」

程小橙對劉西正當然是害怕的：「離他遠點，等出了副本就報警抓他。對了，我進副本前已經報過警了，不知道等我們從副本出去他會不會落網。」

「他的任務是準備喜宴食材，比起洗菜切菜，他更喜歡宰殺活物，」阮嬌靠在牆邊，繼續說道，「對於人也是同樣，他之所以沒砍活人，是因為他不想得罪我們，他想跟我們一塊從副本出去。砍殺活人和分屍死人，兩者之間的區別還是很大了。」

賀老師總結了一下：「他的求生欲很強，甚至戰勝了殺戮的慾望。」

程小橙和阮嬌沒有異議。

賀老師又問：「對於付小川的死呢，你們有什麼看法？」

阮嬌單手插在口袋裡，隨手揪了一根草葉子含在嘴邊：「跟蔣穎相反，他是精神值清零后才死的，應該是跟副本同化了，變成副本的一部分了。」

聽上去就很恐怖，程小橙用胳膊抱著自己，轉頭到處看了看，小聲問道：「那你們說他會變成什麼啊？」

阮嬌：「腦袋長著當擺設的？」

程小橙：「我這不是第一次進副本嗎，沒有經驗。」

阮嬌看了看程小橙身上那件時尚洋氣的酒紅色束腰羽絨服，沉思了一下，臉上不顯：「我看你賣情報的樣子可一點都不像一個新人。」

程小橙：「......」敢嘲諷姐，等著，回頭就把情報費漲價。

賀老師：「任務者跟副本同化之後變成什麼都有可能，可能變成npc了，也可能變成其他什麼東西了。」

賀老師看了看時間：「都去做任務吧，過了今明兩天，後天就是大美女秀梅出嫁的日子，再熬個三四天就能出去了。」

三人各自分開。

到了晚上，大家的任務多多少少都有進展，算是又苟了一天。

韓旭和周叔依舊互相幫助，一個記賬，一個做轎子。秦蔓蔓不會刺繡，假裝被老頭嚇暈倒，沒來。賀老師文章寫得好，安全存活，還把付小川沒幹完的活幫著幹完了。

劉西正用付小川的骨頭和肉填補了那六十斤的空缺。王全繼續吹嗩吶，還學了新曲子。金海波的任務是剪紙貼窗花，除了大美女秀梅家的房子暫時不讓人進，其他地方都貼好了。

阮嬌認識了可靠的情報販子，買了二十個喜宴名單，不過這位姓程的情報販子是個奸商，漲價漲到一塊五一個了。

程小橙不用說了，隨便怎麼都能搞出來騷操作，老頭恨她恨得牙痒痒，偏偏還干不掉她。

一切看上去都還算順利。

Npc老頭一走，趁著敲鑼的聲音還沒響，眾人聚在一起交流今天的收穫。

沒人發現新的疑似出口的地方，一致認為村長家門口的老槐樹樹洞就是出口，等他們的任務全部完成，大美女秀梅順利出嫁，出口就會自動打開。

賀老師：「明天是單人任務的最後一天了，不是隨便糊弄就能糊弄過去的，比如秦蔓蔓，她現在還能裝暈討好老頭，明天要是還拿不出刺繡就死定了。」

眾人心裡明白，明天驗收任務的應該是大美女秀梅，他們必須把活幹完干好，不能惹她生氣。

韓旭有點擔心地問道：「每個人的審美和喜好不一樣，比方說，大家都覺得周叔幫我做的喜轎很好看，偏偏大美女秀梅不喜歡，怎麼辦？」

賀老師的聲音在燈光昏暗的堂屋顯得很冰冷：「那就沒辦法了。」畢竟誰也不能左右大boss的喜好。

韓旭面如土色，這不就是聽天由命嗎。

賀老師對這個乖乖男大學生印象很好，提醒道：「你們幾個新人是有金手指的，到時候都帶在身上，沒準可以保命。」

程小橙從口袋裡掏出來自己的諾基亞板磚，不知道這玩意有什麼用，當磚頭用嗎。

韓旭掏出來一把五顏六色閃瞎人眼的窗帘流蘇，如果他能活著走出副本，他一定要對他媽說，媽，換一個稍微有點美感的窗帘吧。

王全就是那個進來的時候在睡覺，手上什麼都沒拿的新人，也就是說，他浪費了一次金手指的機會，好在他嗩吶吹得好，只要不作妖，暫時應該不會死。

秦蔓蔓帶進來的半個西瓜早就被她扔在村口了。

劉西正的金手指是斧子，不用說了，最牛逼的就是他。

賀老師、阮嬌、金海波、老周都是老手，沒有金手指。

一行人說完話，外面響起三聲敲鑼的聲音，提醒他們到了回房間的時間。

程小橙探著頭往夜色中看了看，想到每到晚上躺在床上聽到外面傳進來的熱鬧的人聲，好奇道：「你們說，是不是一到了晚上，外面就是鬼的世界了，他們也生活在這個村子里，只不過只能在晚上出來活動，就跟我們只能在白天出去活動一樣。」

賀老師贊同程小橙的猜測，他也認為，這是一個人和鬼共享的村子。

阮嬌站在程小橙身後，高大的身影幾乎要把她整個人籠罩住：「想出去看看嗎？」

想到蔣穎和付小川的死亡，誰都知道一在晚上出去就回不來了，嚇都嚇死了好嗎，程小橙：「不想，一點都不想。」

她只想在走出副本之前多賺點錢帶回去。

一行人正要回房間，堂屋裡面突然傳來腳步聲，村長駝著背背著手走了出來，一臉愁容，邊走邊嘆氣：「這可怎麼辦。」

眾人一看就知道，支線任務出來了，並且都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這個npc村長該不會要讓他們出去送死吧。

村長不負所望地說道：「停電了，大美女秀梅家的蠟燭用完了，需要一個勇敢的人去她家送蠟燭。」

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來一把紅色的蠟燭，眼神詭異地掃了掃眾人，聲音像破風箱一樣，啞著嗓子，像在刮陰風：「要是沒有蠟燭用，大美女秀梅會生氣的。」

眾人一聽，腿都嚇軟了，這是送蠟燭嗎，這是讓他們送命。

誰都知道，一旦在天黑后出去就回不來了。

程小橙抬頭看了看頭頂亮著的燈：「......這不是沒停電嗎，不需要送蠟燭吧。」

她的話音剛落，堂屋房樑上懸挂的白熾燈「啪」的一聲滅了，整棟房子陷入黑暗。

村長的語氣可高興了：「這不就停電了嗎。」

眾人：「......」行吧，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話，你是npc你說了算。

村長劃了根火柴點蠟燭，端著蠟燭走過來，在眾人臉上照了照：「讓我看看哪個人最勇敢，願意為大美女秀梅跑這一趟。」

眾人一退三丈遠，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不勇敢。

村長布滿皺紋的臉一沉，一雙死魚眼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程小橙儘管很害怕，還是忍不住吐槽：「村長，你跟npc老頭是不是親兄弟。」都喜歡陰惻惻地嚇唬人。

村長：「竟然被你發現了，沒錯，老頭是我的哥哥，我們家祖傳的技能就是嚇唬人。」

這是問題的關鍵嗎，不是，關鍵是有人要被推出去送死了。

村長：「既然大家都想去，那就抓鬮吧，只有被命運偏愛的人才有資格為大美女秀梅送蠟燭。」

眾人：「......」這個福氣給你你要不要。

村長從口袋裡掏出來九個團成小揪揪的紙團放在竹筒里，咣當咣當晃了晃，往眾人眼前一推：「抽吧，看看誰的運氣這麼好，能抽中做了標記的紙團。」

程小橙：「要是不抽會怎麼樣？」

村長看了程小橙一眼：「大美女秀梅會認為不願意抽籤的那個人不願意給她送蠟燭，她會生氣，把那個人的手和腳給剁了。」

村長說著還誇張地做了一個「咔嚓」剁手的動作，眾人嚇得往後一縮。

雖然村長動作浮誇，但誰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

一進副本就被撕爛嘴死掉的中年男人和睡夢中說錯了夢話的周宇都是血淋淋的例子，惹大美女秀梅生氣的後果很嚴重。

程小橙把躲在房間里裝暈的秦蔓蔓喊了過來，九個人到齊了。

秦蔓蔓聽完，差點真暈了過去：「我的手氣很差，從小到大都沒中過獎，不會真被我抽中了吧。」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流起了各自的手氣。

大多數人都是一般人的運氣，買彩票也不能說不中，有時候也會中個三塊五塊的，運氣好的時候買飲料還能開出來再來一瓶呢。

這個時候程小橙說話了，她的神色有點欲言又止：「......我跟大家好像都不太一樣。」

秦蔓蔓見程小橙神色有異，以為她的手氣也不好，試圖安慰她：「沒事，橙姐，雖然咱們手氣不好，那也不一定會抽到做標記的紙團。」

「不是，」程小橙覺得在種死氣沉沉的氛圍下炫耀自己的手氣好像不太厚道，「在下不才，正是傳說中的歐皇。」

阮嬌：「怎麼說？」

「就這麼說吧，在微信群里搶紅包，沒有人能搶過我，十個紅包，十個運氣王都是我。別人買飲料開出來是再來一瓶，我開出來是再來一箱。」

阮嬌：「有再來一箱這種玩意？」

「有，只是因為你們的運氣不足以支撐你們有這個見識，」程小橙看了看眾人的臉色，「我覺得我還是先閉嘴吧，省得給你們壓力。」

秦蔓蔓：「橙姐，你手氣那麼好，要不你幫我抽吧。」

村長又陰惻惻地開口了：「不能代抽。」

說著把裝著紙團的竹筒往前推了推：「誰先抽？」

語氣好像再說，誰先死。

作為一個命中注定的歐皇，程小橙謙讓地往後退了半步：「你們先吧，挑剩下的那一個就是我的。」

說是謙讓其實也算不上是謙讓，因為不管先抽還是后抽，抽中的概率都是一樣的。

第一個把手伸進竹筒的人是阮嬌，眾人一臉緊張地看著他拆開紙團，上面一片空白，什麼標記都沒有，他安全了。

然後是賀老師，他抽到的也是白紙。

還剩下六個紙團，剩下六人活下來的概率只剩下六分之一了，他們還默默把歐皇程小橙踢了出去，這樣活下來的概率只剩五分之一了。

第三個抽籤的人是秦蔓蔓，她怕自己再等下去會嚇暈倒，畢竟前面的人如果沒抽到死亡紙團，到了後面抽到的概率越大，太嚇人了。

秦蔓蔓顫抖著手攥著自己的紙團，一邊安慰自己：「我以前運氣那麼差，肯定是把好運都攢到這一次了。」

她一點一點打開紙團，嚇得心臟都快驟停了，等紙團全部打開，她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這次不是被嚇哭的，是劫後餘生的哭泣：「不是我，不是我，我不用出去送死了。」

很快，韓旭、王全、金海波也抽了，他們抽到的都是白紙。

只剩下兩個紙團了，還剩兩個人沒抽，一個是獨自坐在一旁凳子上的劉西正，一個是歐皇程小橙。

兩位都是二分之一的概率。

程小橙：「......」事情為何突然變得緊張了起來，這讓她歐皇的臉面往哪擱。

眾人看了看程小橙，又看了看劉西正。如果今天晚上必須有個人死，他們心裡都希望這個人是劉西正。

程小橙雖然貪財了點，總惦記他們兜里好不容易賺來的工錢，但她不會對人造成死亡威脅。

劉西正就不一樣了，大家都見過他掄著斧子一下一下分屍付小川的樣子。

除了跟他住在同一個房間的阮嬌，沒人敢靠近他，生怕他下一秒就要掄著斧子砍人了。

劉西正對別人的目光和想法毫不在意，起身走到桌子前，把手伸進竹筒里，拿了個紙團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