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第一百零二章
軍營中,一堆人跟著沈玉案出了營地。
遠遠地就望見一批隊伍,為首的就是周鳴,在京城時,周鳴時常會去侯府向蘇韶棠彙報店鋪情況,沈玉案和他見過面。
軍中後勤一貫都由邱峰管理,他很清楚眼前這一批物資夠軍營用多久,在知道這都是侯夫人個人置辦送來時,不由得吞咽了下口水。
邱峰捶了下松箐,松箐被捶得差點歪倒,齜牙咧嘴:「你捶我幹嘛?」
邱峰沒看他,只盯著物資,失神地呢喃:「娘啊,夫人真有錢。」
松箐噎住,他揉了揉肩膀,腹誹,自家夫人是的確有錢。
他記得有一次,他奉侯爺命令去給夫人傳話,看見周鳴給夫人遞了個匣子,他就無意識地瞥了眼,差點愣在原地。
那一匣子全是銀票!
他離開時,聽見周鳴和夫人說,這只是名下店鋪一月賺的銀兩。
打那之後,松箐就知道自家夫人格外有錢。
他也希望儘早結束戰事,總不能一直讓夫人掏腰包養兵。
畢竟背靠安伯侯府和侍郎府,手中又有錢。
這邊關可真讓人難受,幸虧當時姑爺沒讓小姐也跟著一起來。
渠臨城是真的冷,呼嘯的冷風刮在臉上,彷彿是刀子一般。
有人看護物資,周鳴也樂得輕鬆,跟著他來的人都被帶去歇腳。
馬車被送進營帳,周鳴也被請進去,周鳴沒有推脫。
這也是蘇韶棠如此大方的原因,她是在養沈玉案的兵。
但見到沈玉案時,周鳴立刻就下了馬車,恭敬垂頭,不卑不亢:「姑爺。」
說罷,他將物資單拿出交給沈玉案,語速清楚道:「小姐命我以最快的速度送物資來,這些是附近城池能採購到的所有棉衣和炭火,以及糧食藥材。」
渠臨城是安伯侯府的大本營,哪怕沈玉案早就上交兵權,仍是如此,誰讓渠臨城本就是安伯侯的封地。
能送到軍營的糧食都是耐儲存的,其中幾輛馬車上是周鳴調用的店鋪物資,小姐曾命他找到一種叫土豆的食材,種下后,口感甚好,既可做菜也能當主食,產量也豐富,最主要的是,土豆耐儲存。
「小姐吩咐,店鋪中任何物資,都可由姑爺調用。」
沈玉案看見隊伍時也愣住,周鳴坐在馬車上,他自從被小姐委以重任,就一直挺養尊處優的,說句難聽的,有些達官貴人都未必有他過得舒坦。
周鳴說完,從袖子中掏出一枚印章,呈給沈玉案。
府中逢年過年時的賞銀都是夫人發的,聽常管家提過一嘴,這些錢都不曾走府中賬。
沈玉案難得有些不自在:「我記得。」
沈玉案意外地看向他:「你怎麼來了?」
沈玉案隱約猜到蘇韶棠想說什麼。
而且彷彿不是錯覺。
周鳴笑而不語。
西洲貧瘠,沒有朝廷補給,他們根本熬不過冬日,朝廷久久沒有動靜,他們肯定要發起戰事。
周鳴低頭:「衢州落雪,難民們衣不蔽體,小姐擔心渠臨城物資不夠,特命我給姑爺送來。」
松箐咂舌,他不由得去看侯爺,怎麼有種感覺,自家侯爺被夫人養了?
營帳中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沈玉案,沈玉案輕咳了聲,抬頭淡淡掃過去,眾人忙忙將視線收回來。
沈玉案一道眼神直接扔在邱峰臉上,邱峰訕笑一聲,忙忙別過臉去。
沈玉案打斷這些人的議論聲,後勤不需他多管,他只冷聲道:「如今有了物資,該著急的就是西洲了。」
沈玉案淡淡覷了他一眼。
軍營重地,周鳴沒有多待。
周鳴將話帶到,繼續道:「這批物資足夠軍中用半個月,其中多數是保暖物資,後續陸續有人將其餘物資送來,直到朝廷的物資送來。」
邱峰等人也知道這個道理,當即有人笑道:「讓這群龜孫子算計,最後吃虧的倒是他們自己了!」
周鳴解釋道:「此印章是小姐的信物,我明日就要返回衢州,姑爺可憑印章到蘇氏店鋪下調用物資。」
沈玉案也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他沒有想到,夫人遠在衢州,仍是記掛他這裡的情況。
還是松箐有心理準備,最先回過神,不過松箐也控制不住問了句:「夫人的店鋪都開到渠臨城了?」
他能有今日全是小姐賜予的,所以,對待姑爺時,周鳴態度十分恭敬。
「小姐讓姑爺不要忘記答應過她什麼。」
他的話讓營帳內都安靜下來,眾人都回不過神來,他們咽了咽口水,這批物資只是一部分?
周鳴離開后,營帳中才響起喧嘩聲,邱峰欲言又止:「侯爺,請一定要和夫人常聯繫。」
沈玉案輕輕摩挲印章上
的那個「蘇」字,心中猜到了印章是何物。
在人人都喊沈玉案侯爺、蘇韶棠夫人時,只有周鳴一如往常地喚蘇韶棠小姐、沈玉案姑爺,他的立場從一開始就擺得清清楚楚。
進了營帳后,周鳴不著痕迹地鬆了口氣。
周鳴看向姑爺,皺了皺眉:「我從衢州離開前,小姐讓我給姑爺帶一句話。」
而且,他有點想念夫人了。
遠在安仁縣的蘇韶棠打了個噴嚏,她可沒察覺到沈玉案在想她,只是抬手掩了掩唇,難受道:「常說衢州四季如春,怎麼今年這麼冷。」
倒霉事都被她遇上了。
絡秋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好在有了藥方后,衢州的疫情得到控制,加上宋翀的到來,帶來一批糧食和衣物,剩下的事就不需要蘇韶棠操心了。
結果剛一放鬆,蘇韶棠就感染了風寒。
她醒來時就覺得冷,縮在錦被中不願出來,喉嚨也幹得難受,絡秋進來伺候時,喊了幾聲,她都沒有反應,伸手一試,才驚覺不對勁。
好在府邸中一直有大夫,診脈后,眾人才鬆了口氣。
只是簡單風寒,並不是感染了疫病。
但很快,眾人又提心弔膽起來,風寒也是能要人命的!
偷摸地和系統兌換了葯,蘇韶棠在無人時,偷偷吃了一片,才覺得好受了些,終於能下床了。
但也許是天氣太冷,哪怕有系統的葯,蘇韶棠的病情也一直沒有好透。
而且,蘇韶棠掃了眼積分餘額,不禁覺得頭疼。
【積分合計:108積分】
自從秋靜寺和沈玉案真的圓房后,蘇韶棠的積分餘額就沒有這麼少過。
總得留著點積分備用。
也因此,蘇韶棠沒有再和系統兌換藥物,不然三顆葯,她的積分就得見底了。
得知她生病後,沈玉晦也回府了一趟,沒進來,遠遠地站在院子中,神情清冷中掩不住擔憂:「嫂嫂感覺如何了?」
不等蘇韶棠說話,絡秋就高聲告狀:「夫人今日又不曾喝葯。」
煎熬出來的葯汁太苦,蘇韶棠覺得喝葯簡直就是在受刑,還不如現在這樣一直難受著。
反正如今安仁縣的情況,她也不能出門。
沈玉晦一聽,不由得皺緊眉頭:「嫂嫂不要諱疾忌醫。」
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嫂嫂這般,大哥遠在邊關也不會放心。」
蘇韶棠生病時本就嬌氣,聽見沈玉晦這麼一說,當即拿過身後軟枕砸在窗戶上,楹窗被砸得狠狠一顫。
沈玉晦意識到說錯話,當即噤聲。
然而晚了,房間中傳來嫂嫂的惱聲:「你現在開始拿沈玉案壓我了!」
「好啊!你果然是向著他!」
沈玉晦百口莫辯,急得額頭都快出汗了,是他忘了嫂嫂有多難纏,他怎麼就搬出大哥來了?
沈玉晦認錯很快:「嫂嫂,我錯了,我只是想讓嫂嫂早些好起來。」
房中傳來一聲冷哼,再無聲音。
一邊是大哥,一邊是嫂嫂,被嫂嫂指責偏心,沈玉晦頭都大了,他自認在大哥和嫂嫂間都是偏站嫂嫂的。
但他說錯了話,一時也不敢再提讓嫂嫂喝葯一事,只能讓絡秋仔細照顧著。
不過,此事一出,沈玉晦又覺得好笑。
嫂嫂剛來時,安仁縣出現災情,嫂嫂一直都穩重,還替他拉來不許物資,讓他打消了後顧之憂。
他每日奔波於難民中,二人許久不見,每日都說不上話,沈玉晦心中一直有種隱隱的不安。
他和嫂嫂在京城時相處時間不長,半年不見,他怕和嫂嫂早就形成陌路。
然而今日經過嫂嫂胡攪蠻纏,沈玉晦不得不搖頭好笑,嫂嫂仍是那個嫂嫂,半點改變都沒有。
不得不說,沈玉晦有些難以抑制的高興,以往清冷的眉眼都迸出一抹笑意。
阿瞳看得清楚,有點納悶撓頭。小聲嘀咕:「公子被夫人罵了,怎麼還一副高興的樣子?」
這嘀咕聲沒敢讓沈玉晦聽見。
衢州災情逐漸穩定,月余后,難民們漸漸回鄉,衢州和安仁縣緩慢地開始恢復往日模樣。
工部的人忙於修建河堤,宋翀主要的職責就是監督。
朝廷撥款救災,往往能真正用在實處的只有十分一二,其中多數錢財被層層貪污。
不過京城剛發現變亂,這個時間段也沒人敢觸聖上霉頭,加上宋翀親自監督,所以救災款項都一一落實,河堤修好后,宋翀就準備回京了。
說來,宋翀在衢州也待了月余。
但蘇韶棠和沈玉晦都沒將心思放在宋翀身上,不管宋翀準備什麼時候回京,都該由衢州知府考慮。
尤其是除夕在即,兩人都在想,該怎麼過這個年。
如果是往常,沈玉晦必然要趁現在回京述職,然後在京城陪大哥和嫂嫂過年。
但今年嫂嫂就在安仁縣,大哥遠在渠臨城,他也就不需要回京了。
蘇韶棠將自己裹得嚴實,鶴氅被花瓣浸香,她巴掌大的臉頰藏在紅色的絨領,青絲被全數挽起,只是輕抬下頜,就是一番妙不可言的景色。
她站在後院中,瞧著被沈玉晦近來搬回府的物件,轉了幾圈,好奇地問:「這是煙花?」
絡秋和絡春也跟著湊前去看,她們都沒有近距離接觸過煙花,只能連蒙帶猜:
"應該是
吧。"
縣衙最近也只剩下些許奴僕,沈玉晦終於得空,他今日穿了身藍色的襖袍,襯得青年身姿頎長,他帶著阿瞳,又抱了一堆竹筒形狀的東西回來。
蘇韶棠越看越覺得像是煙花,她沒再去問沈玉晦,而是吩咐絡秋:「你去準備一些孔明燈。」
她記得沈玉晦是喜歡放孔明燈的。
大年三十那日,蘇韶棠和沈玉晦,加上鍾謙絡秋等一眾人聚在前院中,蘇韶棠饞了許久,終於在這日準備了火鍋。
備了兩三個大鍋,架在院子中,蘇韶棠和沈玉晦單獨用一鍋。
沈玉晦偷看了眼嫂嫂,才緊張地說:「嫂嫂,安仁縣不如京城繁榮,這裡過年也沒有什麼精彩的花樣。」
在他話落時,眾人只隱約聽見一聲細響,驚得抬頭,就見一股青色琉煙直衝雲霄,剎那間,萬千璀璨落入夜空,千種姿態,萬般顏色。
沈玉晦在這抹璀璨中說完下半句話:「我只能盡量讓嫂嫂過得開心些。」
就在這時,阿瞳忽然驚呼一聲,沈玉晦看見嫂嫂托腮輕笑,他倏然回頭。
孔燈萬盞飛翔宇,煙火璀璨向星辰。
沈玉晦的心猛地一顫,時間像是靜止在此刻,他難掩震撼,只能怔怔地抬頭看向空中不斷升起的孔明燈,煙花和孔燈給平靜的夜幕添上光彩,彷彿空中宮闕。
沈玉晦聽見嫂嫂的聲音:「你少有訴說心事的時候,我也只知道你喜歡孔明燈和桃花糕。」
嫂嫂向來和溫柔這個詞不沾邊,她聲音嬌脆,哪怕給他準備了驚喜,也只是輕描淡寫,沈玉晦卻只覺得心中滾燙,自嬤嬤去世,無人記他喜好。
在這一瞬間,沈玉晦只覺得幼時遺憾,都隨著桌上一直擺著的桃花糕和空中萬盞的孔明燈,慢慢消散。
他不招父親待見。
但是母親寧願捨去性命也要生下他,他的出生本就代表了一個人極致的愛。
兄長因年幼愧疚拚命對他好,嫂嫂不曾忘記他隨口提出的喜好。
沈玉晦忽然輕扯唇角,露出一抹笑。
他不曾被命運薄待。
沈玉晦深吸一口氣,低聲道:「我還想給嫂嫂驚喜,沒想收到驚喜的反而是我。」
蘇韶棠訝然地挑眉,並不認可他的話:「你每日偷偷摸摸地搬回煙花,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這一份心意,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驚喜。」
蘇韶棠抬頭,望著空中不斷升起的孔明燈,忽然托腮道:「你說,沈玉案在做什麼?」
沈玉晦一怔。
他抬頭看向嫂嫂,嫂嫂只是安靜地看著孔明燈,她甚至只是隨口一說,但沈玉晦從未有一刻這麼清楚地知道——嫂嫂想大哥了。
哪怕在安仁縣的這兩個月以來,嫂嫂從未提起過大哥。
沈玉晦低聲道:「我不知道,但大概是在想嫂嫂。」
蘇韶棠倏然回神,那些悵然皆被沈玉晦這句話打散,她臉頰漲紅,輕瞪了眼沈玉晦:「亂說什麼呢!」
沈玉晦笑:「那大哥不在想嫂嫂?」
蘇韶棠登時橫眉冷哼:「他敢?!」
沈玉晦終於沒忍住,笑出了聲。
這個新年,沈玉晦過得很開心,他知道了,他並非無人在意。
也知道了嫂嫂和大哥感情漸深,他無需再擔心有朝一日,嫂嫂不再是嫂嫂。
熱鬧終有散時。
等回了院落,越發顯得寂寥,蘇韶棠沐浴后,擦了面霜,就躺在了床榻上,她的腳有點涼,只能輕蹭著絨被,她一翻身,身後仍是空蕩蕩的床鋪。
她動作一頓,垂眸,眼瞼在臉上打下一片陰影。
絡秋看不清她的神情,但聽得見她的輕聲:「絡秋,我有點想他了。」
如果沈玉案在的話,他眉眼溫和的笑意肯定淡去,疼惜地皺起眉頭。
然後,沈玉案會將她摟在懷中,輕聲問她冷不冷。
如果她說冷的話,沈玉案會憐惜地從額頭開始親吻她,再將她的腳藏在懷中,用體溫替她暖腳。
絡秋是親眼見證夫人和侯爺一步步走過來的,她自然也知道自家夫人是個高傲的性子,能讓她說出想侯爺的話,足可見現在夫人心中的想法。
絡秋忽然鼻子有點酸,她說:「等仗打完了,侯爺就會來接夫人了。」
然後,夫人說了句她聽不懂的話:「只是兩個月不見,我就這麼想他了,回家了怎麼辦啊。」
夫人的聲音很低,似乎被困擾,絡秋聽不懂,只是莫名覺得有些心酸,她只以為夫人口中的回家是回京,連忙安慰夫人:「等回京了,夫人和侯爺就不會分開了。」
夫人卻是不再說話了。
她將錦被蓋好,面朝內里躺著,絡秋見她許久沒有動靜,剛要去吹燈,就聽見夫人道:「今晚不熄燈了。」
絡秋不明所以,但仍是聽命行事。
絡秋輕手輕腳地退出去,將門輕輕合上,剛轉身,就見絡春匆匆忙忙跑進來,絡秋一驚,忙低聲喝住她:「你小聲點,夫人歇下了。」
絡春失望地「啊」了聲,氣喘吁吁道:「是侯爺寄了東西來,驛站剛送到,那是現在給夫人,還是明日再給?」
不等絡秋猶豫,房門忽然從背後被推開:「沈玉案寄來的?」
絡秋聽見動靜回頭,就見夫人赤著腳踩在地上,身上只穿了件單薄的褻衣就來開了門,她彷彿不覺得冷,目不轉睛地看向絡春手中的錦盒。
絡秋著急道:「夫人要看,讓奴婢拿給您就是,您身子剛好,萬一再受涼怎麼辦!」
絡秋忙忙將夫人趕進了室內,絡春也跟著進來。
絡秋命人打水來,替夫人擦凈了腳,抬頭,就見夫人正在打開侯爺送來的錦盒。
絡秋倏然噤聲,那些讓夫人顧惜自己身子的話都咽了回去。
沈玉案送來的錦盒中沒什麼貴重的東西。
只兩樣。
一封信和一個木匣子。
蘇韶棠先打開了信,開頭一句就是:「夫人見信如見我。」
蘇韶棠忽然鼻子發酸,她扭過頭,壓抑著哽咽地惱聲道:「一封破紙,哪裡就如同見到人了。」
因為蘇韶棠曾對沈玉案說過她的來歷,沈玉案給她寫的家書,都是最簡單的白話,不會咬文嚼字地讓人看著難受。
蘇韶棠繼續往下看,沈玉案在信上簡單地寫了他在渠臨城的事,還提到了周鳴:"落雪后,軍中正在因物資一籌莫展時,周鳴恰好趕到,如今在軍中,人人見到我都會提起夫人。
邱峰甚至不止一次催我給夫人寫信。"
書信到這裡,換了頁,落筆時語氣彷彿有點不高興。
「我不覺得高興,只嫌他聒噪。我給夫人寫信,哪裡需要他來催促。」
蘇韶棠沒好氣,但唇角卻控制不住地上翹。
「我給夫人準備份禮物,人人都說我如今被夫人養著,我不敢拿金錢在夫人獻醜,還望夫人不要嫌棄。」
「聽周鳴說,衢州下了雪,夫人向來畏寒,夜間莫要開窗,你常常腳涼,睡前記得讓絡秋燒一盆熱水,你泡上片刻,夜間時就會覺得好受了。」
「渠臨城也在下雪,很冷,很冷。」
他在書信中寫了兩遍很冷,卻在尾端話鋒一轉:「叫我很想夫人。」
最後一行字筆跡不是很乾凈,顯然,沈玉案在寫下這行字時,心中並不平靜。
蘇韶棠視線在最後一行字上停留了很久,被絡秋叫了聲,才記得沈玉案給她備了份禮物。
想起沈玉案的那句「被夫人養著」,她又沒好氣地扯了扯唇。
蘇韶棠去看錦盒中的那個木匣子,她伸手打開,裡面只有一根木簪。
蘇韶棠拿起木簪細細打量,木簪是梅狀,雕刻的人顯然很細心,花瓣的紋路都仔細雕琢過,蘇韶棠已經猜到了,這根木簪應該是沈玉案親自雕出來的。
一想到,沈玉案忙碌之餘,還要騰出時間躲在營帳中,用刀一點點雕刻出這根木簪,蘇韶棠就不知該作何感想。
忽然手下摸到什麼,蘇韶棠一頓,她將木簪舉到燭火下,細細觀察,就見木簪上刻著幾個小子——
吾妻阿棠。
蘇韶棠倏然一怔。
她和沈玉案對彼此的稱呼從未改變過。
哪怕兩人確認心意后,她也一如既往地喊沈玉案名字,沈玉案同樣如此,即使在床榻間,沈玉案也從未喊過她這等親密的稱呼。
蘇韶棠也曾問過沈玉案這個問題。
猶記得當時沈玉案說:「我並非不能喊你旁的昵稱,而夫人二字是不同的。」
除去他難以說出口的宣誓主權,還因他的所學所知,都在告訴他,夫人二字代表了獨一無二的敬重。
不論心意如何,他對蘇韶棠的敬重,自始至終都未曾變過。
而如今木簪上刻著的阿棠二字,是他在心中喚過無數次,最終情不自禁落筆的愛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