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出使與預防針
第八卷荊棘城堡篇
第二十章出使與預防針
聖洛倫索某處廣場上,成群的白鴿繞著廣場中的那座鐘樓,在空中飛旋起舞,在藍天上分散又聚攏,然後落到地面啄食著遊客灑落的食物。
那指針到了整點時,樓頂的吊鐘在機關的作用下晃動,厚重的鐘聲開始響徹整座城市,白鴿被那聲音驚動,呼啦啦的全部振翅飛向了高空。
大批鴿群離地帶起的風,吹亂了那白底藍邊的修女頭巾,連帶著頭巾下烏黑的長發也隨著風紛紛揚揚,綉有十字聖輝紋樣的白色長裙也飄起了裙擺。
修女莉莉·金姆仰著頭,目光隨著白鴿在藍天上遊走,思緒也跟著在飄飛。她接受了大主教的任命,換上了屬於聖城中心教廷的修女服,可這突然的升職並沒有讓她覺得高興,相反更多的是心中的不解與怨憤。
教會與吸血鬼對立這麼多年,其中互相戰鬥的次數不計其數,至今為止到底犧牲了多少人,大主教不可能不清楚。可即便如此,大主教還是要一意孤行,派出使者去往敵人的老巢,進行那可笑的和談,又如何讓她理解。
她在雷斯奧塔那處戰爭前線,算是存活得最久的驅魔團成員了,光是在她眼前死去的夥伴就不下雙手之數,也不僅是人類的同僚,其中也有人狼的同伴。她早已將吸血鬼視為死敵,如今卻要讓她與曾經的敵人握手言和,無論如何都無法讓她接受。
「你已經盯著那個鐘樓看了快半個上午了,有看出什麼來嗎?」從街上買了兩個三明治當作午餐,白無哀給莉莉修女遞過去一個,邊吃邊問道。
「我只是無法接受伊薇特大主教做出的這個決定,她明知道我們至今為止到底犧牲了多少位夥伴,為什麼還要與吸血鬼達成協議,還讓我們冒著危險去那個令人噁心的地方!」沒有在意那個玩笑,莉莉修女收回了目光,柔美的臉上浮現出痛苦之色。
「犧牲的同伴嗎?」啃了一口並不美味的三明治,白無哀也抬頭看了一下那鐘樓的尖頂,想起了在死域失去的朋友以及下屬。他嘆了口氣,反問道:「莉莉修女,你也知道已經犧牲了很多人,那你還願意這樣的犧牲持續下去嗎?」
「白神父你這是什麼意思?是覺得我被仇恨遮蔽了雙眼,變得無理取鬧了嗎?」那語氣彷彿是在說她願意看到同伴犧牲似的,莉莉修女的心中升起怒火,看向白無哀的眼神也帶上了憤怒。
「難道沒有嗎?」無視了那還不到他胸口的視線,白無哀舔了舔手指上沾到的醬汁,頗為隨意的反問了一句。
「我當然沒有!」莉莉修女激動的反駁著,眼中甚至已經湧出了淚花,她道:「就算不與吸血鬼和談,只要我們再努力一段時間,就能將他們清掃乾淨!雷斯奧塔也能迎來和平。」
「那是不可能的吧?只要你們還沒有將吸血鬼徹底清除乾淨,雷斯奧塔永遠都不會迎來真正的和平。而想要將吸血鬼徹底清除,先不說教會與人狼有沒有背水一戰的決心,就只是說實力也不夠。」
白無哀所說的冰冷現實讓莉莉修女愣在了原地,也許是因為之前雷斯奧塔平靜了幾天,給了她和平的錯覺,才會讓她產生了不切實際的幻想,又或者說是她渴望的願景。
「那個伊薇特大主教也是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想要雙方停戰的不是嗎?而為了這次出使,她估計也沒少在教廷會議上努力,不僅要扛著激進派的壓力說服教皇,還要想辦法穩住對吸血鬼有血海深仇的人狼一族。為了你們,她也不容易啊。」
看著莉莉修女冷靜了下來,白無哀一邊感嘆著那個位置不好坐,一邊將手中剩下的三明治吃掉,搖著頭往教皇宮走去。他其實還有一個可能沒有說,那就是讓教會內部的那個禁忌之子出手,說不定真的能全滅吸血鬼,給人類帶來永久的和平。
關於之前數次聽到的禁忌之子,他找那個喜歡搞研究的威廉博士打聽了一下,已經確認那人應該跟他一樣,是一名黑炎覺醒者。這次出使托特尼斯似乎原本定的人就是那人的,只是那傢伙一直行蹤不定,最近更是找不到人了才選了他。
打聽到這個情報時,白無哀一度有些擔憂那個消失的禁忌之子最終去向。畢竟他才從蒼穹墜落到國外,那人就消失不見了蹤影,多少有點太過巧合。
讓他不安的還是因為之前在大氣之外引動了域外天幕,雖然只是一點動蕩,但也很難保證不會引起其他黑炎覺醒者,或者說錨點的錯誤理解。偏偏他體內的黑炎沉寂,即便想早點回去確認自己的不安,也沒辦法做到。
出來散心觀光的兩人仍舊是滿懷心事的回到了住處,等待著驅魔團的出使團隊的集結。這一次去遙遠的托特尼斯,不隻身負重任的三人,保駕護航以及後勤人員多少還會有幾個的,收拾行囊以及辦理相關出差手續,自然要一點時間。
在出使任命下達的第三天,一行有二十來人的使者團隊,騎著高頭大馬與隨行馬車,浩浩蕩蕩的從聖洛倫索出發了。隊伍會先到達邊境線的雷斯奧塔,做好最後的休整,就會往越發危險的馬赫洲出發。
諾倫神父不會一同前去,等他回去還得帶著同伴繼續守衛雷斯奧塔。不過這聖城一行,雖說是幫新同伴洗清了姦細的嫌疑,卻又因為大主教的任命還搭進去莉莉修女,他所帶的驅魔小隊也是命運堪憂。
穿過平原的林海與荒野,繞過高聳的山脈,跨過奔騰的大江,花費了近兩周的時間,出使團隊才來到了雷斯奧塔。
一行人風塵僕僕與守城的聖輝騎士團進行交接后,才回到大教堂卸下一身防備,放鬆了一路上的警惕好好歇息,而白無哀卻是打了個招呼就去了鐵杉林海中的莊園。
雖然這是白無哀第三次來到金斯利家族的莊園,但守門的人狼已經記住了他那獨特的外貌,以及誘人的香氣,遠遠地就打開了鐵門,還通知了翻譯管家與萊爾。
「白神父!半個月沒見了我好想你!」聞訊而來的萊爾帶著一陣風聲飛撲了過去,像極了被丟棄在家的小狗,要是他還有條尾巴估計能搖出殘影。
「我也挺想你的,怎麼樣,你父親還好么?」感受到少年比之前更熱情了,白無哀只得客套的應了一聲,又揉了揉萊爾那蓬鬆的腦袋,直入正題問起阿諾德的情況。
「爸爸挺好的,我已經很久沒見他那般愜意的躺在吊床上睡午覺了,而且自上次你幫他治療了之後,這麼久也沒有複發的跡象。」提起白無哀去聖洛倫索之前,給父親做的治療,萊爾的臉色也有點複雜。
萊爾已經搞不清楚白無哀到底是不是人類了,不僅是他,他父親當時也是懵的。能喝人狼血的存在不可能是普通人類,更不可能是吸血鬼吧?即便白無哀說是因為他那個奇怪的神賜之力的原因,萊爾和他父親也是不太相信。
聽到那隻人狼的情況還挺好,白無哀也暗自鬆了口氣,這次過來不僅是查看阿諾德的情況,也是要提前與其打個招呼。教會派人出使托特尼斯的事,還沒有告知他們的人狼同盟,那個隨行的神父明天才會過來。
走進城堡的待客大廳,白無哀一眼就看見了壁爐前站著的身影。高大而健碩的身軀,只穿著一件寬鬆的睡袍。披散著蓬鬆的深棕色齊肩捲髮,一張英俊的臉上寫滿了滄桑。蒼勁有力的手上端著一杯紅酒,在看到來人時友好的舉杯笑了一下。
「噢,白神父,我的朋友,很高興你這麼快就回到了雷斯奧塔。」高大的男人正是恢復人形的金斯利·阿諾德,見到訪客是救命恩人,他那頗為英俊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甚至還開玩笑的說道:「回來的這麼急,難道是因為太想念我了嗎?」
面對那有些輕佻的問候,白無哀將眼神挪到了身邊的萊爾身上,小聲問道:「你父親恢復人形后,原來是這樣的性格?」
不待露出嫌棄神色的萊爾回話,阿諾德趕緊澄清道:「噢,不不不,我只是想學著年輕人開個玩笑,朋友你別太當真。」
招呼著客人在沙發上坐下,阿諾德本想與白無哀分享一下自己珍藏的紅酒,可惜白無哀不喜歡喝酒,他也只能悻悻的自斟自飲。
「朋友,你去了一趟聖洛倫索就升職了嗎?教廷的審查測試還有這個隱藏福利?」將杯中最後一口紅酒飲下,阿諾德才收起之前那副好像喝高了的模樣,帶著一絲對教會的嘲諷,出聲問道。
白無哀身上那條披肩換成了紅底白紋,這麼顯眼的變化,阿諾德可沒有看漏。而對於白無哀要被送去教會的老巢做那審查測試,他最初聽到這個消息時,也很是緊張生怕他託付的人出事。不過,之後經歷了那次治療,這個擔憂就被他打消了。
「算是吧,關於這個,我從那邊帶回來一個重要的消息。明天教會的人也會來跟你談那件事,但在那之前,我還是想先給你打一個預防針。」
「哦?是什麼事讓我的朋友剛回到家,連休息一下也顧不上就跑森林裡來了?」
「聖洛倫索想要與托特尼斯和談,溫和派已經派出了使者團隊,而我也是其中之一。」
深邃的眼眸中,灰色的眼瞳在那一刻瞬間轉換成了橘色,細長的狼瞳與那唇下眥出的獠牙,都在說明這人在聽到個消息時,情緒有多麼的激動。隨著一聲玻璃摔碎的脆響,桌子上的半瓶紅酒與杯子被一同掃落在地。
「為什麼?!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是背叛!赤裸裸的背叛!」怒不可遏的阿諾德來回在大廳中走動著,一邊斥責教會的背信棄義,一邊砸著客廳里的擺件來發泄他的怒火。
「原因你應該知道的,冷靜下來吧,阿諾德。」就知道這隻人狼會炸,白無哀喝了一口鮮榨的果汁,平淡的勸慰道。
就如人狼族長阿諾德不想讓後代步入他們的後塵,不想傷害身邊的人一樣,人類也不希望持續的戰爭帶走他們所愛的人。不管兩方最終目的如何,想要制止流血犧牲的初心是一樣的,不同的是教會選擇與吸血鬼和解,人狼卻一時無法放下仇恨罷了。
「朋友,你是為了說服我們一族而來的教會的說客嗎?」發泄了一通,阿諾德喘著粗氣,紅著眼睛看向了沙發上那個神秘的東方人。他能理解教會的選擇,但無法接受這個突然而來的背叛。
「不是,教會那邊有人會跟你們談這些,我不會管這個閑事。我只是單純的來看看你,順帶讓你有個心理準備,別到時候一時怒氣上頭,跟教會鬧翻可就不好了。」
這事要是沒處理好,到時候說不定就是教會與吸血鬼聯手來對付人狼了。白無哀並不想操這個閑心,但是好歹朋友一場,他也挺喜歡萊爾的,也不想看到這群可憐的人走到上那條絕路。
感受到那份善意,阿諾德也稍微冷靜了一點,他理了一下散開的睡袍,有些頹然的摔坐在沙發上,盯著屋頂陷入了沉默。白無哀說的沒錯,他們人狼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與教會鬧翻,可一想到教會擅作主張做出如此決定,他還是惱怒不已。
「朋友,我無法保證明天跟那群人交談時能否保持理智。所以,幫個忙吧,讓我沒有足夠的力氣去發火,那無謂的憤怒只會將人狼一族拖入深淵。」閉目長嘆一聲,躺在沙發上的中年男人還是發出了求助。
「行吧,將你的手腕洗乾淨一點,要不然我可下不去口。」有所預料會是這麼個結果,白無哀無所謂的吩咐道。
「為什麼還選手腕?你不能像吸血鬼那樣咬我的脖子嗎?噢,別露出那副嫌棄的表情,我的心會受傷的。」阿諾德將自己的注意力轉到了白無哀身上,一邊調侃著,一邊又讓管家端來了清水。
屏退外人,將自己的手臂刷得都快脫皮的阿諾德,主動將血管的位置湊到了旁邊那東方美人的面前。隨著血肉被利齒咬開的痛楚傳來,另一種奇怪的感覺也在那人的吮吸下,變得越發強烈。
沒一會兒,阿諾德就在那不斷襲來的刺激下,發出粗重的喘息聲。他用另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對自身的反應感到有些羞恥,可他的餘光在瞥見身邊人的側顏時,被挑起的慾念就開始止不住的上漲。
要不是他們是才相識不久的朋友,白無哀又是他的恩人,阿諾德真的很想向這個美麗的東方男人發出邀請,沒錯,哪怕對方是個男人也沒所謂了。在那份美貌面前,在那本能的慾望面前,性別又有什麼關係。
「嗯哈——朋友,你真的不能咬我脖子嗎?噢,該死的,這感覺真讓人上癮,就像在做...嗷!!」不能真的邀約,阿諾德也只能在嘴上表示一下自己的感受,可話都還沒說完,隨著一陣骨頭被咬碎的輕響,一聲慘叫就從他口中冒了出來。
「別以為翻譯不在那個詞我就聽不懂,阿諾德你這隻老色狼就不能注意點嗎?萊爾都還在看著你呢。」嫌棄的喝了口果汁漱了漱口,白無哀呸了一聲拂袖離去。